大唐不良人

庚新

歷史軍事

炎熱的天氣,已經持續半個多月。 傍晚時壹場突如其來的瓢潑大雨,非但沒有驅走炎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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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百零九章

大唐不良人 by 庚新

2021-9-6 21:48

  大唐開國縣公蘇氏府。
  府中中門大口。
  早已敗落許久,平日顯得格外冷清的蘇府,在這壹天,突然熱鬧起來。
  四周閭巷行人和攤販不時的沖府府大門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對那位消失許久的大唐縣公,充滿了好奇。
  有人說,昔年蘇縣公得罪了陛下,叛逃至番邦。
  也有的說蘇縣公出去帶兵打仗了。
  但更多人則是叱之以鼻。
  若真是奉命打仗怎麽會如此遮遮掩掩?
  這兩年,蘇府下人都沒了往日的神氣,出門如過街老鼠壹般。
  不但被官府中人恥笑,還經常有市署官員明裏暗裏的為難。
  更有那些沙門僧眾,不止壹次想要教訓壹下蘇府的人。
  鬧了幾次,場面很是難看。
  最後還是太子李弘出面,才將此事強壓下來。
  都已經衰敗這麽久了,今日太陽居然打西邊出來,那位蘇縣公據說又回來了?
  看看蘇府大開的中門。
  這可是兩年多沒打開過的啊。
  平日蘇府下人都是從後院小門出去,生怕被人瞧見。
  今日倒是稀罕。
  不僅如此,在蘇府大門前的大道上,還有許多車馬停駐。
  看那些車馬裝飾華麗,俱是高門大姓家中專車。
  壹些徽章隱隱有些眼熟。
  怕不是各家門閥重臣前來拜訪?
  這蘇縣公闖出如此大禍,居然壹回來就讓這麽多貴胄主動登門!
  ……
  吱呀!
  紅漆斑駁的木門壹聲響。
  蘇大為從門裏走出。
  院中,早已圍滿了人。
  見他出來,壹齊行禮。
  帶頭的便是李博和李客。
  大腹便便,越發富態的白胖子安文生。
  統馭長安詭異的高大龍。
  幫著管理蘇大為留下情報網絡的高大虎。
  還有周良周二哥,不良帥南九郎。
  這些都是蘇大為的嫡系力量。
  蘇大為微微頷首:“辛苦了。”
  都是自家兄弟,無須多言。
  千言萬語,都在這壹聲“辛苦”中。
  李博的面容,比起兩年前蒼老了許多,也憔悴了不少。
  鬢間隱見白發。
  原本氣色衰敗的他,今日精神猶為振奮。
  蘇大為歸來,他便是找到了主心骨。
  此時有千萬言想要問,可壹見蘇大為的神色,心中不由壹動,關切道:“主公,柳娘子她……”
  “無事,我阿娘想我想得緊,方才抱著我哭了許久,現在累了已是睡了。”
  蘇大為提起柳娘子,心情頗為愧疚。
  他指了指自己衣襟,被柳娘子淚水泅濕了壹大塊,自責的道:“人世最痛莫過於子欲養而親不待,我阿娘已經老了,她的腿腳不靈便,眼睛也不好了。
  我壹時沖動,卻讓阿娘承受許多壓力,實在愧為人子。”
  話語裏,有著對母親的眷戀,與深厚情感。
  李博忙安慰道:“總有些事是不得已,不得不為,好在此次主公回來,柳娘子也可放心。”
  說著,他又試探著問:“主公這次不會再走了吧?”
  他是真的怕。
  認定蘇大為做主公。
  無論於情於理,這都是他在大唐最大的倚仗。
  蘇大為壹旦出事,對他李博來說,便是滅頂之災。
  “各位兄弟都放心。”
  蘇大為道目光掃過李博,再掃過其余眾人:“我知道這兩年大家為我承擔許多壓力,我既回來,就絕不會再讓這樣的事發生。
  今後我當侍奉好阿娘,照顧好諸兄弟友朋,絕不再讓大家為難。”
  “言重了!”
  李博慌忙叉手行禮,心中則是壹松。
  有蘇大為這句話,便夠了。
  他如今人到中年。
  以唐人的年紀,已經可以稱“老”的地步,心態越發趨於穩定。
  不像年輕時那樣渴望出人頭地。
  只想有個安穩生活。
  若能看著客兒平平安安,有壹份有奔頭的前程。
  那這輩子,已經無憾了。
  只要主公蘇大為在,這壹切,都不是問題。
  蘇大為伸手拍了拍李博的肩膀,這是親近,也是感謝。
  這兩年,若無李博替蘇府上下張羅。
  蘇府中人承受的壓力只會更大。
  柳娘子只怕也無法保證安穩生活。
  而且兩人有著過命的交情,他還是李客的師父。
  徒弟如半子。
  交情之深,自無須多言。
  “師父!”
  這邊才安撫李博。
  已然成年,長得如小牛犢般的李客,壹下子撲上來,與蘇大為撞了個滿懷。
  蘇大為哈哈壹笑,抱了抱李客:“好小子!這身子骨越發壯實了!”
  “客兒!客兒!!快松開,沒大沒小!”
  李博在壹旁變了臉色。
  蘇大為笑道:“無妨,我也甚是想念客兒。”
  說著,扶住李客的肩膀,左右端詳了壹下:“如今也是壹個俊俏郎君!”
  李客身長七尺七寸。
  不算矮,可在蘇大為面前,仍嫌不夠看。
  但在唐人裏,算是不錯。
  而且他常年練武。
  這些年壹直勤練蘇大為教他的練體術,配合著劍術。
  身材勻稱,比例完美。
  看著不是肌肉誇張類型,但筋骨強健,神氣完足。
  站在那裏,自有壹種奪人心魄,鶴立雞群之感。
  蘇大為伸手壹摸他的肩骨,不由喜道:“好小子,煉體已經大成,有九牛之力了。”
  “全虧師父教得好!”
  李客難得被蘇大為誇獎,壹時喜得滿面紅光。
  這可是大唐開國縣公。
  滅國無數的蘇大為。
  壹身修為通天徹地。
  為大唐第壹人。
  得他壹句誇獎,那是多難得的事。
  拍了拍李客的胳膊,蘇大為溫和道:“先讓我與妳幾位叔叔敘話,待我忙完,再親手試試妳的武藝。”
  這話說出來,李客原本喜氣洋洋的臉色頓時壹垮。
  可憐兮兮的道:“師父,能不能過幾天再……”
  “哦,這是為何?”
  李博在壹旁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沒好氣道:“這小子最近出息了,看上東鄰閭坊中壹位小娘子,每天天不亮就跑去給人家擔柴挑水,已經好幾日未曾練武。”
  李博嘿嘿冷笑:“拳不離手,曲不離口,這小子現在劈柴擔水倒是把好手。”
  言下之意,幾日不練武藝便生疏了。
  被李博壹言戳破,李客頓時面紅耳赤,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
  蘇大為和安文生等先是壹楞,接著是壹齊大笑起來。
  蘇大為伸出大手拍了拍李客的腦袋:“客兒大了,慕少艾嘛,人之常情,回頭與我說說,究竟是怎樣的壹位姑娘,居然能讓客兒喜歡。”
  李客撓了撓頭,臉色臊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他也不好意思多說,後退兩步,學著父親的模樣,對著蘇大為畢恭畢敬壹禮:“稍後客兒再向您細稟!”
  蘇大為囑咐李博去安排府中事宜,又向安文生等人做了個手勢,示意大家跟他進書房密談。
  他是剛回到府裏,見過柳娘子,馬不停蹄立刻又與眾兄弟聚首。
  也是安文生等人聽到他回來了,心情急迫所致。
  談不到片刻,早有府中下人高舍雞回報。
  原來是尉遲寶琳和程處嗣,蘇慶節等趕來了。
  除了他們三個,還有明崇儼和狄仁傑在趕過來的路上。
  尉遲與老程,獅子自不用多提。
  明崇儼在蜀中治疫時與蘇大為有過合作,私交甚是不錯。
  狄仁傑更不用多說,那是被蘇大為稱為“大兄”的人。
  蘇大為不在的時候,府內由李博張羅。
  外面則由狄仁傑幫著操持,將蘇大為這幫朋友,捏合在壹起。
  兄弟們重逢,自有壹番熱鬧。
  “阿彌,妳還知道回來!”
  尉遲的大嗓門,整個院落都聽得見。
  跟響雷壹般,乍乍唬唬。
  “可想煞我了。”
  “這兩年妳去哪了,快與我說說妳的遭遇。”
  “對了聶蘇小娘子呢?”
  “妳這次回來,應該就不走了吧?”
  “還有,今日宮中出了大事,聽說聖人……哎,聖人近年已經不上朝了,雖說早有預料,但突然駕崩,還是讓我這心裏哇涼哇涼。”
  尉遲寶琳與程處嗣兩人都長得黑鐵塔壹般。
  壹左壹右拉著蘇大為的手,跟個話癆似的絮絮叨叨。
  恨不得把這幾年積攢下的話,壹古腦全向他傾倒出來。
  “阿彌~!”
  壹聲大喝。
  如虎嘯龍吟壹般。
  所有人嚇了壹跳。
  只見身穿龜背魚鱗甲,頭盔都未及摘下的獅子蘇慶節,壹身黑甲上隱帶著電光,直撲蘇大為。
  人還未到,壹拳便狠狠打將過來。
  “惡賊,妳還知道回來!”
  呯!
  蘇大為伸手輕輕壹抓,將蘇慶節的拳頭抓在手裏,使了個巧勁將勁力卸掉。
  蘇慶節自然也非真的要打他,只不過是壹種又恨又愛的情感表達。
  兩人拳頭壹碰,接著就是胸膛撞在壹起。
  蘇慶節慘叫壹聲,噔噔噔連退數步。
  被安文生和高大虎扶住。
  蘇大為揉著胸膛也是壹陣眥牙咧嘴。
  “獅子,以後妳穿著甲別給我來這套,不然我把妳鐵甲都給捶爆了!”
  賊妳媽的,龜背魚鱗甲在胸前護心鏡的位置,是兩片鐵甲帶著尖錐,這是要戳死人的節奏。
  不過倒也不是獅子故意的。
  這家夥出去征戰了年余,也是剛回洛陽。
  聽說蘇大為回來了,連衣甲都不及摘除,直接就跑過來了。
  壹番笑鬧過後。
  蘇大為向著壹臉復雜,又有些欣慰的狄仁傑叉手行禮:“狄大兄。”
  右相李敬玄因兵敗被貶。
  相位不可空懸。
  已經隱隱有傳聞說,武後甚是欣賞狄仁傑。
  或許狄仁傑會被武後欽點,平步青雲,被封為宰輔。
  雖然現在還沒確切的消息。
  但狄仁傑將手掌重權,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
  “既然諸位兄弟都到了,那咱們開始說正事吧。”
  蘇大為依次打過招呼,收起笑容,壹臉正色道:“我這次回來,壹為洛陽有妳們這幫兄弟,二是為了太子的事……”
  “太子?”
  “聖人駕崩,太子即將晉位,阿彌妳是太子府舊臣,又得武後信重,此事還有什麽問題嗎?”狄仁傑兩眼壹瞇,眼中透出深思之色。
  “有。”
  ……
  大唐鹹亨二年,聖人李治駕崩。
  葬於乾陵。
  廟號高宗,謚號天皇大帝。
  舉國服喪。
  七月,太子李弘登基,成為大唐第四任皇帝。
  改元乾元。
  太後武媚垂簾聽政。
  朝中大權,仍決於武後。
  此外,宰相閻立本、宋景、狄仁傑等為輔政大臣。
  原開國縣公蘇大為,得武後恩賞,封為開國郡公,食邑兩千戶。
  為大唐正二品高官。
  實職仍掌兵部尚書壹職。
  壹時間,天下震蕩,物議紛紛。
  洛陽,東市坊。
  幾名僧人手持著禪杖,托著缽,自街邊走過。
  烈日當頭。
  這些僧人頭上戴著鬥笠,身下的影子縮得小小的。
  面色,壹個比壹個凝重。
  “越石師兄。”
  壹名寬臉的僧人向帶頭的僧人小聲道:“師兄可曾聽說了,那個蘇大為……”
  “慎言。”
  被稱為越石的僧人,回頭低喝了壹聲。
  後面的僧人壹個個頓時禁若寒蟬。
  越石年約四旬,臉色方正,氣宇軒昂。
  膚色白皙,雙目炯炯有神。
  這是壹種佛家大無畏之相。
  但此刻提起蘇大為的名字,這僧人的臉色似乎隱隱有些畏懼。
  壹名矮個子僧人似乎頗有些不服的低聲道:“都是壹個腦袋,兩只眼睛,怕他做甚。”
  “玄清,可曾記得持戒?”
  越石壹聲低喝。
  “記……記得。”
  “第壹便是守口戒,謹慎言行。”
  “師兄教訓的是,我等受教。”
  眾沙門鞠躬行禮,聲音誠摯。
  此時大唐洛陽還在為為駕崩的聖人李治守孝,沿街店面比往日冷清。
  越石目光掃了掃,心裏放下來,長嘆道:“那蘇大為不是我們惹得起的,白馬寺、律宗,還有各宗門的事,大家想必都聽說了,所有與他為敵的人,哪個能活下來?”
  停了壹停,他的臉上浮出苦澀笑意:“最可怕的是,如今新皇登基,蘇大為不但沒有受到懲戒,反而還受封賞。
  那可是正二品的郡公啊!”
  昔年引蘇大為入修煉之門的丹陽郡公李客師。
  也不過郡公品秩。
  如今蘇大為年紀輕輕,便已經封為正二品郡公。
  想想都令人後怕。
  最可怕的是這背後的邏輯。
  蘇大為做了那麽多的事,甚至熬死了聖人。
  但當今新皇不但不怪罪,反而重賞。
  豈非咄咄怪事?
  這樣的人,無論用私人武力,又或者官面力量,都無法去動搖他的地位。
  沙門在大唐橫行數十載,但唯獨在蘇大為面前,卻無計可施。
  “師兄。”
  玄清突然擡頭看向前方,詫異道:“那裏居然有酒肆在營業?”
  所僧人壹齊看過去,頓時為之愕然。
  為先皇守孝期間,洛陽嚴禁飲酒,這種酒肆多半都封門了。
  有些店鋪甚至都關門了事。
  待到下月結束守孝,才會開門做生意。
  這街上竟有壹家酒肆開門做生意?
  無視大唐律?
  還是當滿街的不良人,還有金吾衛是擺設?
  “師兄,要不要報官?”
  玄清低聲問。
  越石還未開口,就聽隆隆聲響。
  壹隊執身披鱗甲,腰懸橫刀的金吾衛,已經排著嚴整隊型,向著酒肆走來。
  當先壹人,身如鐵塔,面色黝黑。
  那並不是真的黑,而是壹個人臉色難看到極點,黑著壹張臉。
  越石壹見此人,頓時倒吸壹口涼氣。
  “李敬業!”
  這家夥是李勣的孫子,在長安和洛陽出了名的難纏。
  不知今日誰又要倒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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