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不良人

庚新

歷史軍事

炎熱的天氣,已經持續半個多月。 傍晚時壹場突如其來的瓢潑大雨,非但沒有驅走炎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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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兌子

大唐不良人 by 庚新

2021-9-6 21:46

  事物總是在不斷變化中的。
  然而真正高明的智者,目光能穿透表面的迷霧,看到本質。
  這壹局蘇大為雖然不知道百濟將領的身份背景,但是通過對方的動作,他的應對也是不斷在升級的。
  從壹開始想甩掉追兵,發現對方極其難纏。
  中間雙方反復試探,稍沾即走。
  這個階段,互相在試探對方的實力與決心。
  在發現百濟人是鐵了心要耗下去,蘇大為在走出叢林前,在河岸邊,終於改變了策略,決心給百濟軍壹個狠狠的教訓。
  因為這個時候,他已經意識到,指揮這支軍隊追蹤自己的將領不簡單。
  如果不設法阻斷,這支百濟軍,只怕真的會壹直糾纏下去。
  壹天兩天還撐得住,若是拖個三五天,在沒有補給和充分休息,不斷被追兵施壓的情況下,只怕他和安文生、聶蘇三人狀態都會急劇下滑。
  這裏畢竟是百濟人的主場,他們這些兵馬能獲得沿途城鎮源源不斷的補充。
  而蘇大為他們,連食物都不能保證,簡直就是壹場“野外生存”考驗。
  更何況敵人壹直咬在身後,只要稍露疲弱,隨時可能撲上來咬上壹口。
  到那時別說吃東西,當真是連合壹下眼都做不到。
  神經高度緊繃,是會出問題的。
  既然推演出這個結果,自然要改變策略。
  蘇大為不願與百濟的官兵多做糾纏,殺敵方小兵對他來說沒有意義。
  但這個時候,為了保證接下來的戰略安全,他必須選擇強襲壹次,將對方打傷打痛,至少替自己和身邊的夥伴贏得壹個能休整的時間。
  若是能將敵將斬首,或許這支兵馬會不戰自潰,那樣危機就徹底解除了。
  他設下陷阱讓,是給對方的壹次警告,最後試探壹下那位看不見的對手,是否會知難而退。
  當發現對方心誌堅定,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
  蘇大為這邊,也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
  將南九郎他們送過河,就無後顧之憂,可以放手壹搏。
  何況,在河岸這邊,蘇大為也看到了都察寺暗探留給他的記號。
  那是刻在河岸邊石頭上的壹些細微符號,只有都察寺自己人才認得出。
  蘇大為並不是壹個人,他在撤離出熊津城之前,早就先安排人手撤出,並做了壹番布置。
  現在,是用到這些人的時候了。
  雖然人不多,但勝負有時候並非是看人數多少。
  而是看妳如何去運用。
  這便是看雙方誰的戰術技巧更高明。
  既是暴力的碰撞,也是雙方智謀的比拚。
  真正高明的兵家,可以超出戰術,上升至謀略、戰略,甚至將這種博弈,升華為壹種藝術。
  蘇大為執先子,先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他顯得有些急切。
  從下午與苩春彥作戰,直到深夜,壹直被這夥百濟追兵追在身後,無數次的糾纏、暗殺,試探、反擊,說不累是假的。
  除了征西突厥那次,蘇大為還從沒試過神經緊繃到這麽久。
  難免有疲憊感。
  心裏也難免會有焦躁。
  埋伏在河岸兩側的都察寺暗探在蘇大為的哨音指示下,出手了。
  他們的人數並不多,所以並沒有傻到直接沖上去,而是多搖動枝葉,旗幟,多用樹枝卷起沙石,以做疑兵。
  此外,便是都察寺配備的角弩。
  接二連三射出的弩箭,逐壹點射向百濟軍兩翼。
  人雖不多,但是都察寺派到這邊的人,身手都不錯,特別是用角弩,都有相當的準頭。
  而且大唐肉食豐富,這批人都沒有夜盲。
  隱在黑暗中,射殺那些拿著火把的百濟人,簡直是手到擒來。
  兩翼的百濟軍越發騷動起來。
  有人張弓還射,有人大喝著舉盾,明顯在指揮上出了問題。
  百濟中軍,被騎兵簇擁的黑齒常之聽到兩翼傳來的動靜,時不時有人被射殺發出絕望的慘叫。
  他那雙如刀鋒般既濃又挺的眉毛,緊緊的蹙在壹起,卻始終不為所動。
  “達率……”
  鄭冬信有些倉惶的四面看著。
  兩翼傳來的動靜,讓他暈頭轉向,心中方寸大亂。
  “不要緊,兩翼是假的,虛的,在百濟,他們不可能有大量人手,只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黑齒常之揚了揚眉鋒,長吸壹口氣,伸手從腰畔拔出長劍,指向前方:“傳令,全速進擊。”
  “啊……是!”
  雖然聽著兩翼不斷有人被射殺,心中慌亂,但鄭冬信還是本能的相信黑齒常之的判斷。
  大聲下令。
  傳令兵將命令逐級下達。
  咚咚咚咚~
  戰鼓聲再次響起,節奏變了,速度變快了,變得鏘鏗有力。
  前方挺著長槍的步卒,開始加快腳步,向著蘇大為與安文生如墻而進。
  兩邊,也分出弩手呈翼狀展開。
  這樣子是要將蘇大為和安文生包在中間,憑借優勢兵力,將兩個異人生生耗死在這裏。
  “這是個瘋子。”
  安文生抹了把頭上的汗水,向蘇大為道:“是戰?”
  到目前為止,埋伏在暗處的聶蘇依然沒出手,這就說明對方的主將極其謹慎,壹直沒露出破綻。
  這種情況下,是否還要繼續耗下去?
  若被這批百濟兵圍上,真要突圍,只怕也要花費壹番手腳,甚至有受傷的可能。
  壹旦受傷,就更難擺脫追兵了。
  在敵國的國土上,受傷,往往意味著死亡在敲打著窗門。
  “有意思。”
  蘇大為瞇起眼睛,平靜的註視著不斷逼近的那些百濟兵:“他這般舉動,是想和我換子?拿這上千名精銳步卒來換我們的命?”
  說著,他呵呵壹聲:“想太多了。”
  “那咱們?”
  “都到這壹步了,別想著撤,我們累,他們更累。”
  蘇大為長吸了壹口氣,聲冷如鐵:“狹路相逢勇者勝,上吧。”
  他這聲上吧,包含了極強烈的自信。
  這種自信,是身為不良人在長安壹次次的破案,身為都察寺卿將壹條條情報都掌控在手中。
  身為大唐征西軍,右果毅都尉,率領麾下數百唐將,攻襲金山南麓草原,大破胡人部落。
  追擊數千裏,遠去西域,活捉西突厥沙缽羅可汗。
  有身為異人,擁有遠超常人力量的自信。
  更有,對聶蘇的信心。
  聶蘇壹定會在關鍵時刻,將敵將斬首,完成這次逆襲。
  “既然妳想換子,那便換了試試。”
  蘇大為心中,對著那位看不見的敵方將領低聲道:“看看妳是否有命笑到最後。”
  他將降魔杵化作臂盾扣在左臂上,右手抽出腰間橫刀。
  月涼如水。
  銀光瀉地。
  不,那不是銀月光華,而是比月光更冷三分的刀鋒。
  霎那間的鋒芒,成為夜色下最絢爛的煙火。
  月光下,驚鴻壹瞥。
  蘇大為足踩九宮,身如遊龍,早已人刀合壹,向著敵方槍陣反沖上來。
  破鋒八刀,第壹勢。
  劈!
  這壹幕,令百濟槍陣有壹絲騷動。
  誰也沒想到,這唐人如此兇悍,對著如林的槍陣,居然敢反沖上來。
  不過,這批槍兵都是由黑齒常之壹手訓練出來的精銳,身體的本能壓過了恐懼。
  第壹時間,雙手握槍,沈腰坐馬,將長槍遞出。
  蘇大為速度雖快,但是還有比他更快的。
  不是長槍,而是箭。
  在中軍步卒裏,黑齒常之壹直預留有弓箭和弩箭手。
  人數不多,但都是他手下最善射之人。
  草原中的神箭手有“射雕者”之稱。
  而百濟人,也有自己的神箭手。
  若能百步之外,壹箭從銅錢眼中穿過方可稱之為“神射”。
  在這支槍兵中混入的,正是這樣壹支神射手。
  半島之民遊獵成風,壹向推崇弓箭之術,甚至千百年後還傳說唐太宗李世民在攻打安市的時候,被高句麗的神射手壹箭射瞎左目。
  雖然是島國之民自己的YY,但也可以看出,他們對射手是如何的推崇。
  直到後世,這種箭道,仍融入在他們的骨血裏。
  此時蘇大為壹時不查,頓時陷入被動。
  上百支箭,幾乎是密集的,沖著他壹人而來。
  先前的箭雨雖然鋪天蓋地,但同壹時間落在他身上的,絕對不超過十支。
  可是現在不同,這壹瞬間,向他射來箭雨多達數十支,上百支。
  幾乎眨眼就會變成刺猬。
  這種密集的殺傷,簡直恐怖。
  蘇大為前沖的勢子像是被人打了壹拳,猛地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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