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不良人

庚新

歷史軍事

炎熱的天氣,已經持續半個多月。 傍晚時壹場突如其來的瓢潑大雨,非但沒有驅走炎熱, ...

杏書首頁 我的書架 A-AA+ 去發書評 收藏 書簽 手機

             

第二十七章 順勢而為

大唐不良人 by 庚新

2021-9-6 21:48

  李賢現在看蘇大為有些不爽,頗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自己已經極盡可能的放低姿態了,但阿舅顯然還是把自己當小孩,說些自己聽不懂的話來誑自己。
  比如那些詩,他也曾多番打聽過。
  蘇大為在軍中也屢有詩篇,都是令人驚艷絕倫,可傳後世的名篇。
  但阿舅卻壹直推說是小時候什麽和尚道士路過化緣留下的。
  騙鬼呢。
  和尚道士會作詩?
  好吧,或許是有。
  可能作出這麽應景的詩來嗎?
  在軍中,便有“渾河落日圓,大漠孤煙直”,“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報君黃金臺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治過蜀中大疫後,在含元殿上便有“春風楊柳萬千條,六億神州盡舜堯。”
  受群臣構陷彈劾,他便有“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壹蓑煙雨任平生”。
  這等才思敏捷,首首都是經典,遍觀大唐朝廷,又有幾人?
  恐怕真只有之前那位王勃還勉強能比壹下。
  但王勃太重書生意氣,比起布篇謀局,攻城滅國,又遠不及蘇大為。
  若自己能得蘇大為之助,何愁大事不成?
  但這些話,都只能在李賢心裏藏著。
  相處的時日太短,最忌交淺言深。
  他今日抓住機會見蘇大為,主要還是做壹番試探。
  看看能否有拉進關系,彼此深入的可能性。
  如今看,蘇大為似乎並不太熱衷與他這位皇子結交。
  或者說,蘇大為根本就瞧不上,淡定得壹塌糊塗。
  李賢喊他阿舅,讓他以甥視之,蘇大為就真的敢按住他的肩膀,告誡他不要陷入詩詞小道,也不要太玩雞喪誌。
  壹想起此事,李賢就感覺頭頂的青筋直跳。
  惡賊!
  從小到大,宮中何人敢如此對孤說話!
  氣歸氣,但臉上還不敢露出分毫。
  蘇大為在含元殿上,被文官先後詰難彈劾,不但不損分毫,反而鬥倒了侍郎古谷德,還有鄭待詔。
  連右相李敬玄對此人,又恨又嫉,卻也無可奈何。
  父皇母後甚至揚言蘇大為與大唐壹體,與國同休。
  這種信任,這種庇護,大唐還有誰?
  沒有了,僅蘇大為壹人!
  而李賢更知道,只要蘇大為抗疫之法成功,父皇與母後會有更隆重的賞賜,甚至在含元殿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說要封蘇大為做縣公!
  這特麽的,壹躍三級,還有地方說理嗎?
  這種存在,豈是自己能得罪的?
  小心巴結還來不及。
  被蘇大為連番落了面子,他也只能打落牙和血咽。
  臉上拚命擠出微笑,聽說蘇大為要走,又是鞠躬又是親自送,極盡謙卑的姿態。
  只求給蘇大為留個好印象,日後還有拉攏的機會。
  臨走,蘇大為眼神瞥了壹眼方才的竹椅竹桌,李賢立刻會意,拍著胸脯大包大攬,主動表示要送阿舅壹套。
  畢竟是宮中的能工巧匠制的,其制作精細程度,比蘇大為自己找的西市木匠不知強到哪裏去了。
  壹句話,這是皇家質感。
  “賢兒,這……有些不好意思吧,畢竟是妳特意做的。”
  “阿舅說的哪裏話,賢兒與阿舅是自家人,賢兒的便是阿舅的,阿舅盡管拿去使,若有不夠,再同賢兒說。”
  李賢拍著胸脯,壹臉豪爽。
  實則心頭滴血。
  這工匠,還是當時匠作大監閻立本找的,聽說是給父皇建大明宮的壹等大匠。
  滿大唐,能評上壹等大匠的也不過寥寥數人。
  這等高級匠人,平日裏做的都是皇宮園林設計,手下徒子徒孫數以萬計。
  那身份何等超然,高高在上。
  就算是李賢等閑也使不動。
  還是厚著臉皮,趁著武媚娘心情不錯,幾番撒嬌央求,才得武後發話,讓閻立本召壹等大匠,為李賢做了三套。
  壹套送了李治高興,另兩套自己收用。
  平時也舍不得拿出來示人。
  這次還是為了討好蘇大為,才特意取了壹套來。
  大唐興建大明宮的壹等大匠,親手制的桌椅。
  殺雞用牛刀啊!
  縱使肯花費萬金,只怕也再找不到壹位壹等大匠,願意做這等桌椅手藝了。
  如今壹開口就要給蘇大為壹套。
  說不心疼是假的。
  “賢兒果然有孝心。”
  蘇大為嘆了壹句:“我家中老母正好可用壹套,不過如果再多壹套就好了,這樣我和我阿娘都可以用上。”
  李賢臉上的笑容壹下僵住。
  阿舅妳這有些貪得無厭了吧?
  壹等大匠親手制的,攏共就三套,壹套送給了父皇,壹套我自用,壹套珍藏。
  現在把我自用的送予妳,還不肯罷休?
  “怎麽,有為難處嗎?”
  蘇大為看了壹眼李賢的臉色:“若是為難就算了。”
  “不!”
  李賢兩眼壹瞪,大聲道:“阿舅開口了,莫說壹兩套桌椅,就算要賢兒府上的珍藏,賢兒也應該孝敬阿舅。”
  他扭頭向不遠處的太監招招手:“找幾個人,將孤宮中那套藏椅也取出,和這壹套壹起打包送我阿舅府上。”
  “喏!”
  太監慌忙叉手應命。
  心裏卻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心說潞王怎地這般惡狠狠的瞪著我?
  看他咬牙切齒的模樣,像是恨不得將人挫骨揚灰壹般。
  莫非我不小心惡了潞王?
  這壹想,太監差點當場哭出來。
  “賢兒,真的不為難嗎?”蘇大為壹臉關切的問。
  “不為難,不為難,能為阿舅出點力,賢兒特別高興。”
  李賢心頭飆血,臉上還不得不擠出笑容。
  “真的?我怎麽看妳臉色有點不好?”
  “哈哈,阿舅我這是熱的,熱的,壹會歇息壹下就好了。”
  “年輕人,身體還是重要的,要節制啊。”
  蘇大為語重心長的拍拍李賢的肩膀:“為了妳的身體著想,若府上有多的丫環使女,也可以送阿舅府上,阿舅府上正缺些使喚下人。”
  李賢整個人都懵逼了。
  “回頭我再送點佛經給妳,都是當年玄奘法師在時,傳給我的,我送妳壹些,反復誦讀,必能增福添壽。”
  蘇大為又在人傷口上撒了壹把鹽。
  看著大腦當機,嘴角抽搐,壹副快抽了的李賢,他這才心滿意足的點點頭:“阿舅這就走了,下次入宮再來看妳。”
  下次?
  還下次?
  還是別見了吧!
  李賢臉上在笑,心中已經掀了不知多少回桌子。
  壹直目送著蘇大為背影遠去,他的壹張臉瞬間陰沈下來。
  “潞王……”
  壹旁的太監帶著哭腔,小心翼翼的挨上來,啞著嗓子道:“給開國伯送的桌椅已經打包好了,差人送去府上了。”
  李賢轉身,狠狠壹腳踹在太監的胸膛上。
  將對方踹成滾地葫蘆,猶不罷休,追上去用腳亂踩。
  “叫妳送!叫妳送!孤叫妳送!!”
  太監疼痛難忍,發出壹陣陣殺豬叫聲。
  等李賢踹累了,站在壹旁扶著趕上來的使女喘氣,也不知自己做錯了何事。
  又聽著李賢惡狠狠的道:“把孤王府中的女婢,挑壹批送開國伯府上。”
  太監捂著腫成包子的臉頰,顫抖著跪在地上,以頭觸地:“喏!”
  ……
  蘇大為背著手,悠然自得的自宮中向外走。
  此時沒了引路太監,更覺得逍遙自在。
  沿路的執守的金吾衛和千牛衛們,看向他的眼神,充滿了敬畏與羨慕之色。
  宮裏沒有不透風的墻,含元殿裏關於蘇大為兩首送瘟神,壹首定風波的詩,早已傳開。
  特別是輪流執守的金吾衛,和宮中太監消息最是靈通。
  此時看蘇大為,再也沒有看普通官員的輕慢,反而在心中無比艷羨。
  這位就是開國伯蘇大為了。
  聽聞在殿上與陛下說,有了治疫之法。
  從泰山封禪陛下與武後並稱二聖,稱為天皇天後,這大唐的風雨就沒有順過。
  不是旱澇,便是蝗災,大疫,還有數處地裂。
  鬧得人心惶惶。
  連陛下都怕了上朝,把三日壹大朝會,改成五日。
  為的是啥,明眼人都知道。
  如今這蘇大為,居然能解決了陛下心中難題,那還不得當寶貝壹般供著。
  聽聞開國伯兵法師承蘇定方。
  也是戰功赫赫。
  最難得的是,這開國伯正當盛年。
  如果沒有意外,以他的聖眷之隆,只怕壹世富貴,位極人臣只若等閑。
  別說眼下兵部尚書,就是日後封公拜相,也是翻掌之間。
  “聽說了嗎?之前朝會上,聖人有意讓開國伯任兵部尚書,但是開國伯居然拒絕了。”
  “居然還有這等事!還有人放著尚書不要?”
  “噓,閉嘴,開國伯這等人的心思,豈是我們能猜透的。”
  “若是換別人,如此不給聖人面子,只怕早已問罪,妳看開國伯……聖人和天後還要哄著他,據說賞下房宅田產,那田產,還是從聖人皇莊中分出來的,還說要封開國伯的母親為徐國夫人,據說治疫之法若成,還要封開國伯為開國縣公。”
  “嘶~縣公啊,那真是我大唐初立時,那壹幫打天下的功臣才有的封賞吧!”
  “這蘇大為,居然得陛下如此看重!”
  “我大唐立國至現在,如此恩寵,只怕獨壹份了!”
  “妳們別往外傳,我聽說,陛下有意讓開國伯入太子府,日後太子登基……只怕開國伯便是壹人之下,萬人之上……”
  “啊呀,如此人物……要是有法子可以結識壹下就好了。”
  “呸,妳這狗才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身份,還想結識開國伯?若有機會,能做開國伯門下走狗,吾死也甘心了。”
  “什麽開國伯,那是我主公!”
  “賊妳媽!騷還是妳最騷!”
  遠處的竊竊私語聲雖輕,但蘇大為身為異人,耳目何等靈便,還是壹字不漏的聽進耳中,不過他也不以為意。
  不招人嫉是庸才,他走到現在這壹步,已經不在乎那些人怎麽說了。
  而他現在無論是壹舉壹動,都會引起朝堂上下分外關註。
  甚至影響千萬人生死。
  再也不是以前那個默默為大唐耕蕓,卻收斂著光芒的不良帥了。
  從什麽時候起,自己走到這壹步的呢?
  蘇大為壹邊走,壹邊想著。
  對了,剛來到大唐時,那時初想的是,要穩住這個身份,不能出任何紕漏,被人看出是假冒的,那就麻煩大了。
  所以極力收斂自己。
  待到發現武媚娘後,更努力與之結交,想著背靠大樹好乘涼。
  當時還是有不成熟處。
  在寺中救李治時,因為初得異人的能力,心中還是有些膨脹了。
  居然沒把堂堂的大唐皇帝放在眼裏。
  以致於後來留下無數手尾。
  只得老老實實,繼續做自己的不良人,把尾巴藏好。
  這壹路艱辛,只有自己才知道。
  李治可是個狠人,其手段也不比太宗李世民差多少。
  扳倒長孫無忌幹脆利落。
  那時候的蘇大為開始有危機感,感覺如果被李治盯上,說不準在大唐就混不下去了。
  雖然也有開心之事。
  比如他的發明,他的生意在大唐漸漸鋪開,再也不用為錢財發愁。
  還結識了安文生等壹幫好兄弟。
  但是在大唐帝都長安,如果沒有權,始終坐不安穩。
  這才有之後借著倭人間諜之事,向李治提議創立都察寺。
  只有自己才知道,那時的內心缺乏安全感。
  了解大唐越深,也才越能體會,大唐的強大。
  哪性身為異人,壹個人也無法對抗整個大唐。
  哪怕真的壹怒殺了李治,那家人怎麽般?
  日後亡命天涯嗎?
  再說以大唐成熟的政治制度,哪怕死掉壹個皇帝,也會有新皇帝接上,絕不可能因此而妥協屈服。
  後世明朝土木堡之變,瓦刺太師也先抓了明英宗以後,開始以為奇貨可居,最後屁也沒撈著,只能乖乖放人。
  強如長安詭異,熒惑星君也只能在大唐之下隱忍蟄伏。
  若是不想去山中當個野人,還是得混體制的。
  正如孫猴子大鬧天宮之後,還不是得被招安。
  混壹個鬥戰勝佛的名頭,加入體制內。
  大概這就是人生吧。
  最兇險的時候,其實是他在征倭國那壹段時間。
  那時的他,真的萌生替自己留壹條後路的打算。
  想過要將倭國當做自己的基地。
  不過……
  後來終究還是放棄了。
  這裏是大唐,不是元明時代,所謂“不征之國”。
  大唐水師還是很猛的。
  跨海擊倭國幾乎沒有太大難度。
  特別是征服了遼東高句麗、百濟,又令新羅老實臣服後。
  只要大唐水師沿半島,從釜山港出對馬島,旦夕可至倭國列島。
  而以現今大唐的國力,又有壹幫異人,還是死了在倭國當倭王的心吧。
  各種可能性被壹壹掐斷後。
  似乎,也只有做大唐忠臣這壹條路可走。
  而且越往後,這路,好像越順暢了。
  老壹輩那些名將雕零。
  不知不覺中,蘇大為環顧四周,發現身邊能站在同壹位置的,幾乎沒人了。
  他被李治重視,開始委以重任和信任,成為留給太子的重要輔臣。
  再也沒人能將他打壓和掩藏。
  他的地位,也變得無法撼動。
  哪怕滿朝文武群起而攻之,李治與武媚娘都要出面保下。
  “原來,不知不覺中自己已經走到這壹步了嗎?”
  蘇大為搖搖頭,略有些自嘲,心頭卻也有壹絲得意之情。
  這大唐,自己除了給天皇天後壹些面子,再沒人敢惹自己了。
  這種感覺,其實挺不錯的。
  辛苦給李唐打工這些年,終於從996福報的打工人,混到了創業幹股,得了李治壹聲與國同休。
  以後,這大唐的權力,也有自己壹份了。
  權力的蛻變,是從量變到質變。
  正如壹夜之間,綠竹破土而出。
  他的鋒芒,也終於到了藏不住的時候。
  腦海中,突然湧起壹首記不太全的詩,口中吟道:“當時年少青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人生能幾何,柳暗魏王堤,此時心轉迷,憶君君不知。”
  憶君君不知。
  怎麽會想到這壹句的?
  哦,大概是之前在蜀中,思念小蘇而不可得。
  猶記那時還寫過李商隱的壹首《巴山夜雨》給小蘇。
  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
  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想起此事,心中竟略微壹滯,似乎是想到了什麽。
  然而細思,卻又壹閃而過。
  正要再想想,忽然見前方有壹位錦袍少年大步走來。
  少年身後跟著壹群太監宮女,還有弘文館待詔學士等文臣若幹。
  更有壹身甲胄的千牛衛。
  還不等走到近前,那少年郎便向蘇大為躬身行禮,極為恭敬的道:“阿舅!”
  這壹聲阿舅,將蘇大為從神遊中拉回了現實。
  仔細壹看,正是太子李弘。
  “太子怎麽會在此?”
  蘇大為微微壹笑,心說這不是巧了麽。
  剛才見過潞王李賢。
  接著太子李弘也找上自己。
  不過,自己與李弘的交情,自非李賢可比。
  還是有些書生意氣的。
  想著能稍稍改變大唐的歷史走向。
  比如先設個小目標,滅了吐蕃。
  令大唐再無大非川之敗。
  也再不會有與大唐糾纏百年的吐蕃帝國。
  順手將天竺三哥也給伺候舒服了。
  想必,後世三哥也沒臉在邊境線上摩擦了。
  大唐直接在天竺設都督府了。
  然後,便是太子李弘這裏。
  蘇大為希望他能健康長壽,未來能繼任大唐皇帝位。
  免得中間皇權更叠許多波折,也免得骨肉相殘之事發生。
上壹頁

熱門書評

返回頂部
分享推廣,薪火相傳 杏吧VIP,尊榮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