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不良人

庚新

歷史軍事

炎熱的天氣,已經持續半個多月。 傍晚時壹場突如其來的瓢潑大雨,非但沒有驅走炎熱, ...

杏書首頁 我的書架 A-AA+ 去發書評 收藏 書簽 手機

             

第九十三章 長安十二時辰(下)

大唐不良人 by 庚新

2021-9-6 21:46

  周揚將手裏的毛筆在嘴裏舔了舔,用舌尖潤濕,然後提筆,在隨身案牘上,記下壹行字:申時末,蘇大為見李淳風。
  筆尖上的墨汁,有壹種奇怪的味道,又酸又澀,然而他卻不以為意。
  等記錄好後,壹擡頭,發現李淳風已經轉身離開,而蘇大為正在緊閉的蕭淑妃殿門前站著,雙手抱臂,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周揚向蘇大為走去:“李淳風走了,妳剛才跟他說了什麽?”
  “想知道?”
  “嗯。”
  “妳可以拿消息來換。”蘇大為爽朗笑道:“我這人最是公平。”
  周揚楞了壹下,向他抱了抱拳:“受教了。”
  原本,也沒指望蘇大為能告訴他。
  他的本份,就是做好壹雙眼睛,蘇大為看到什麽,見了什麽人,說了什麽話,該記的都記下來。
  如此壹來,就算蘇大為真有三頭六臂,也玩不出花樣。
  “蘇帥,還等嗎?”
  周揚右手執筆,向天上指了指:“馬上就要過申時了。”
  “等,為什麽不等。”
  蘇大為後背靠著壹株大樹,雙手抱胸,兩眼微閉,居然就真的在樹下等候。
  這個舉動,令周揚有些疑惑。
  聽國公說,蘇大為與他打賭只有壹日夜的功夫,十二個時辰,如今只剩九個時辰了……
  但他看上去卻絲毫不慌,莫非,有什麽倚仗?
  “那個長安縣不良帥,蘇大為確實有幾分本事,也破過好幾件大案。”
  長孫無忌舉起手裏壹顆黑子:“但他所有的伎倆,在我這裏都行不通。”
  啪!
  黑子落下,隱隱對白子大龍形成包圍之勢。
  褚遂良手撫長須,有些驚訝道:“願聞其詳。”
  長孫無忌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壹粒黑子在他指間翻轉著:“身為不良帥,他手下有不良人,有明暗探,在宮裏有人脈,還有武昭儀和陛下信重,他所倚靠的便是這些。”
  褚遂良凝神聽著,將手裏的白子緩緩落下:“聽這麽說,他確實有破案的能力。”
  “可若將他倚仗的這些,全數斬斷呢?”
  長孫無忌手裏黑子重重向棋盤上壹扣:“斷其手足。”
  隆隆!
  壹隊馬車在長安街道上疾馳而過。
  “駕駕!”
  馬車夫用力甩動著長鞭,想讓車跑得更快點。
  眼看要沖過前方街道,突然,前方的街口沖出壹隊執戟武士。
  “停下!”
  帶著的金吾衛大喝:“金吾衛,奉命查案。”
  “籲~”
  馬車夫大驚,趕緊壹拉韁繩,馬車又前出了壹段距離,這才勉強停下來。
  “幾位,我們這是長安公交署的車,有公務……”
  這說話的馬車夫,赫然便是蘇大為曾經手下的不良人,名為勞三郎。
  他和趙磕巴兩人,如今都是公交令周良的左膀右臂。
  “奉命查案,管妳什麽公務,下來!”
  金吾衛手握橫刀刀柄,厲聲道。
  長安縣。
  錢八指神色凝重,帶著壹隊不良人快速穿街過巷。
  “八爺,這次這麽急嗎?”
  “生死攸關。”
  錢八指咬牙道:“若妳們想幫阿彌,就別問,宮二,沈元,妳倆去壹趟鹹水胡同。”
  “妳們幾個,跟我去壹趟武順家。”
  “武順?就是那個……”
  幾人正要分頭行動,陡然聽到壹陣急促腳步轟然接近。
  錢八指擡頭看去,瞳孔為之壹縮。
  壹隊生面孔的金吾衛,赫然堵住去路。
  角落裏香爐獸口中,不斷噴吐著煙霧。
  令棋局變得撲朔迷離,如夢似幻。
  褚遂良嘴角帶起壹絲笑意,搖頭道:“妳下棋還是那麽厲害,算無遺策。”
  看看棋盤中,白子大龍已經被黑子圍住,情勢危矣,但還有那麽幾個活眼,還有壹線生機。
  “就算宮外那些不良人看住,但這棋局,最重要還是在宮內吧?”
  “宮內?”
  長孫無忌壹枚黑子落下,正將壹處活眼堵住。
  嘩啦~
  壹盆水從敞開的殿門中潑出,澆了薛禮劈頭蓋臉。
  這位曾經縱橫遼東戰場,殺得高句麗人鬼哭狼嚎的大唐悍將狼狽的站在那裏,壹時不知所措。
  王皇後壹身盛妝,眉點花瓣,佇立在殿門後,透著凜然不可侵犯之意。
  “妳算什麽東西,不過壹個軍漢,敢在皇後宮前大呼小叫?成何體統?陛下令妳查案,難道陛下許妳折辱皇後了嗎?還不速速退下!”
  王皇後的聲音,不疾不緩,但是母儀天下之皇後,身後站著關隴門閥,長孫無忌,甚至是大唐皇帝李治。
  薛禮額頭冒汗,雙手抱拳,沈默著後退幾步。
  “恕臣無禮。”
  “沒人可以動皇後,這案子查不了。”
  長孫無忌兩眼閃動著殺機:“若給他充足時間,老夫倒要顧忌幾分,區區十二個時辰,難道他真的以為自己能在宮中翻雲覆雨不成?”
  長孫無忌盯著棋盤,輕輕落下壹子。
  “這局,卻是老夫贏了。”
  這壹子,堵上最後的活眼,白子大龍,瞬時被屠。
  “恕臣無禮。”
  同樣壹句話,突然從薛禮身邊響起。
  薛禮愕然回頭,看到壹個面白無須的少年內侍,正站在身後不遠處,雙手攏在袖中,微微躬腰腰,笑得兩眼瞇成了縫。
  “妳是?”
  “奉陛下令,皇後須得全力配合此案,否則陛下定不輕饒。”
  少年內侍壹翻掌,手裏舉起壹塊金色令牌,同時口裏道:“來人,幫皇後灑掃吧。”
  自內侍身後走出壹隊宮中宿衛,大步向皇後宮殿奔去:“得罪了!”
  在宮人的尖叫聲中,這些如狼似虎的宿衛簡單粗暴的撞開殿門。
  如此膽大包天,把薛禮也是看得呆了。
  再看壹眼這些侍衛裝扮,他頓時啞然失笑:“原來是千牛備身。”
  大唐天子近衛為左右領左右府,也就是所謂十六衛。
  其中金吾衛主要是掌管宮中及京城晝夜巡警之法,以執禦非違。
  簡單來說就是維護治安,當巡警用的。
  而千牛備身,屬於左右千牛府,其職能主要是掌宮殿侍衛及供禦之儀仗。
  從制度上看,左右千牛府是皇上貼身侍衛機構,除了大將軍、將軍和中郎由天子親自選任,下屬的千牛備身、備身左右等軍官,也多從王公貴族中選拔。
  這些人,個個都有過硬的背景。
  此時持了李治之命,就連皇後的寢宮都沒放在眼裏。
  “哎呀,怎麽如此便屠了老夫的大龍!”
  褚遂良盯著棋盤楞了壹下,然後突然壹拍大腿,哈哈笑著,在邊角落下壹子:“雖然大龍被屠,但此局方到中盤,如果能在邊角走活,未嘗不能翻盤。”
  他壹子落下,原本散亂在棋盤角落的幾粒白子頓時連了起來,大有起死回生之相。
  周揚很困惑。
  跟著蘇大為在宮裏轉了半天了,蕭淑妃的宮殿到底還是沒能進去。
  但這蘇大為,卻沒有放棄。
  而是找了壹名內侍帶路,在宮裏轉悠起來。
  看他這模樣,哪裏是破案,倒像是逛園子來了。
  “蘇帥。”
  周揚忍不住開口道:“妳這是何意?”
  “我在破案啊。”
  蘇大為回頭向他手裏的卷宗指了指:“二郎怎麽不記下來?”
  這話說的,周揚臉皮壹抽,感覺這蘇大為的笑容,真的很欠揍,好想把卷宗砸他的臉上。
  雖然心裏不爽,但周二郎畢竟不是普通人,他笑著點點頭,右手毛筆筆尖在嘴裏舔了舔,用舌尖糯濕將筆頭墨汁化開,又在卷宗上寫下:酉時,蘇大為在宮中閑逛,似無目的。
  “周二郎,上次在長安獄裏見到妳,覺得妳在這方面,確實有過人之處,要是普通人被妳審問,壹定能掏出點東西來。”
  “可惜,還是沒能從蘇帥這裏討得便宜。”
  “哈哈,因為我不是普通人。”
  蘇大為壹笑:“對了,還沒請教二郎,官居何職?”
  “在下現為刑部令史。”
  大唐刑部主要針對平民及七品以下官員,職能沒有後世的大。
  有行刑權,處罰權卻在大理寺那裏。
  刑部有尚書壹人,正三品;侍郎壹人,正四品下。
  其屬有四:刑部、都官、比部、司門。
  刑部令史屬刑部,在尚書、侍郎之下輔佐,主要職能是掌律法,按覆大理及天下奏讞。
  蘇大為聞言不由笑道:“周令史壹身所學皆在刑名,只在刑部門下做些案牘之事,未免太過屈才。”
  “不屈不屈,熬得幾年,有本事終能出頭。”
  周揚清瘦的臉上,狹長的雙眼微微壹閃:“這次不就是國公賞識,給了我壹個立功的機會。”
  “哈哈哈。”
  蘇大為笑了幾聲:“能不能立功,有時候不看妳本事有多大。”
  “那看什麽?”
  “看命。”
  蘇大為壹臉正色。
  周揚陪著幹笑了幾聲。
  只是他的笑音暗啞難聽,像極了夜裊。
  天色,漸漸暗沈。
  周揚擡頭望天,右手的筆頭向天指了指:“蘇帥,天黑羅。”
  咚咚咚~
  長安報時的鼓聲響起。
  戌時正。
  爐中獸香燃盡。
  盤中殘棋數顆。
  余煙裊裊中,長孫無忌長身而起,捶了捶有些酸痛的老腰,撫須笑道:“棋走完了,也該回去了。”
  “啊,已經是戌時了……回去睡了,壹覺起來,天就亮了。”
  兩個老夥計,並肩走出。
  空蕩的房間裏,壹時寂靜下來。
  棋秤上,代表結果的棋局中,只剩黑子。
上壹頁

熱門書評

返回頂部
分享推廣,薪火相傳 杏吧VIP,尊榮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