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不良人

庚新

歷史軍事

炎熱的天氣,已經持續半個多月。 傍晚時壹場突如其來的瓢潑大雨,非但沒有驅走炎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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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接舷戰(下)

大唐不良人 by 庚新

2021-9-6 21:46

  “劉仁軌那裏遇到麻煩了。”
  安文生向蘇大為道:“阿彌,我覺得我們不能坐視不理,應該出手了。”
  “再等等。”
  蘇大為按刀的手,松了又緊。
  “還要等什麽?”
  蘇慶節大步走到面前,指向遠處,明顯已呈傾斜的劉仁軌的戰船。
  “妳不會真想眼睜睜看著劉仁軌戰死吧?”
  “再等等。”
  蘇大為的手指松了松。
  不知不覺,掌心已經沁出了汗水。
  濕漉漉的,被纏繞在刀柄上的纏繩和魚皮給吸收。
  阿史那道真焦急道:“阿彌,我們究竟要等到什麽時候?看著小船和倭人廝殺,我們這邊大船全都按兵不動,這怎麽行。”
  他是真不懂蘇大為的想法。
  好像先前很信任劉仁軌的樣子,放手給劉仁軌指揮權。
  但在劉仁軌那邊旗艦出現險情後,卻又按兵不動。
  這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畢竟,劉仁軌雖是水師名將,但他也會失誤,也會遇險,也可能戰死。
  如果劉仁軌的戰船真的沈入水裏。
  後面該怎麽做?
  唐軍的水師會不會因為失去組織,而被倭人給分割蠶食?
  作為此戰最大的負責人,熊津都督蘇大為,是要負上責任的。
  “這不是壹場簡單的海戰,阿彌妳說過,這是我們與倭人的第壹戰,也是決戰。
  我們大唐從來沒輸過,也不能輸在我們手裏。”
  蘇慶節身上戰意沸騰,雙眼微微赤紅。
  時不時有電弧從身上閃過。
  顯然,他心中殺意已經盈盛到極點,快要按捺不住了。
  “我說了,再等等。”
  蘇大為深吸了口氣道:“戰機未到。”
  戰機?
  需要什麽樣的戰機?
  安文生等諸將壹齊看向他,心裏焦急。
  但也清楚,蘇大為絕不是無地放矢之人。
  他這麽說,想必有他的道理。
  只能,再忍耐了。
  轉頭看向劉仁軌方向。
  隨著戰艦傾斜,似乎隨時會沈入海裏。
  而且更嚴重的是,劉仁軌的座船著火了。
  壹邊海水,壹邊大火。
  戰船上還湧入了許多倭人,正在與唐軍做殊死搏殺。
  這種情況,怎能不讓人心中捏壹把汗。
  “板載!”
  劉仁軌身邊,壹名倭人突然躥出,口中高呼著,雙手執刀,高高躍起。
  只是沒等他落地,壹根馬槊閃電刺出。
  將倭人心口刺穿。
  馬槊壹刺即收。
  槊柄握在劉仁軌的手裏,隨著手腕壹翻,鋒利槊頭上沾的血珠濺開。
  劉仁軌身隨槊走,足下倒踩七星,手中長槊輪了半圓,猛地向身後刺出。
  精準的又將另壹倭兵的脖頸紮穿。
  槊身壹震,嗡地壹聲,旋轉著從傷口卷出。
  帶起大量皮肉和鮮血。
  但是他顧不上休息,馬槊壹蕩,與另壹方向劈來的倭刀碰在壹起。
  鐺!
  聲音剛響,劉仁軌手腕壹抖,馬槊輕輕壹抖,將對方長刀蕩開,順勢前出。
  噗!
  槊尖紮透對方的衣甲,從背心透出。
  壹寸長,壹寸強。
  只要不被敵人逼到近身,馬槊對刀,天然有著距離優勢。
  壹連解決數名敵人。
  劉仁軌將馬槊執於身側,槊桿重重往舺板上壹頓,發出咚的壹聲響。
  他轉頭四顧,將四周的情況收在眼中。
  舺板上,爬上船的倭人已經解決得差不多了。
  但戰船的情況不容樂觀。
  有三分之壹的船身已經燃起了大火。
  而另壹邊的破口,還在源源不斷的倒灌著海水。
  船體已經傾斜,逼著船上的人不得不歪著身子以保持重心。
  看起來戰艦沈入海底,也只是時間問題。
  “發旗號,傳訊,讓最近的唐軍戰船來接應,換船後,升我的軍旗。”
  劉仁軌向最近的將士呼道。
  那名唐兵抹了把自己臉上的血珠子,也不知是他自己還是倭人的。
  掙紮著爬起來,壹手提刀,踉蹌著向船尾跑去。
  不多時,船尾擊鼓的唐軍衛士也爬了起來。
  方才的碰撞,他的額角撞在硬木上,頭破血流。
  血水壹直流淌了半個身子。
  連赤膊的上身都染紅了半邊。
  但是得到命令後,他顧不得自己的傷勢,努力爬起來,深吸了口氣,舞動鼓槌奮力擊鼓。
  重新揚起的戰鼓聲,令船上的唐軍士卒們仿佛找到了底氣,心下略安。
  劉仁軌喝令最近的唐軍在他身邊聚起作戰陣型,沿著船頭向前巡視。
  哪裏有聚起的敵人,便飛奔上去,合力將倭人趕下海。
  又經過小半時辰的拚殺,終於,將最後壹個順著破口爬上戰船的倭人擊殺當場。
  而這個時候,整個船已經傾斜了快四十五度。
  滾滾的濃煙和烈煙順著木制的舺板騰空而起。
  熱浪壹陣接壹陣,像是要將人給烤熟了。
  濃煙嗆得人無法呼吸。
  有些唐軍甚至因為吸入大量的煙霧,悄無知覺的倒下。
  “準備些濕巾,捂住口鼻。”
  劉仁軌頭盔早就不知扔到哪壹邊,滿頭白發在烈焰和煙火中猶為醒目。
  他的臉上滿是血水和汗水,激戰了半日,猶自精神抖擻不見壹絲疲態。
  “我們接應的船來了沒有!”
  轟!
  腳下的舺板猛地壹震。
  數名唐軍反應不急,慘叫著隨著傾斜的舺板跌落洶湧的海水。
  劉仁軌腳下腳下猛地壹滑,原來是船舺被血水浸染,滑膩膩的無法站立。
  驚怒中,他用力將馬槊插入船板,這才勉強穩住身形。
  只差半步,他便要和身邊的唐軍兵卒壹樣,跌入赤紅的海水。
  壹身甲胄落入水中,只會變得更加濕重,必死無疑。
  吱嘎~
  頭頂上方,突然出現古怪的斷裂聲。
  劉仁軌擡頭看去,耳邊隱隱聽到擊鼓的衛士發出吼聲:“將軍小心!”
  戰船的桅桿被大火燒得焦黑,在大火中折斷。
  沈重的桅桿連著燃燒的船帆,壓向劉仁軌。
  轟轟~
  整個戰場,整個白江港,似乎停滯了壹瞬。
  無數人看到,唐軍的旗艦,屬於劉仁軌的戰船向海中壹沈。
  四周形成漩渦。
  海水洶湧,帶起層層暗流。
  那艘船,壹點壹點的向下沈沒。
  火焰在升騰。
  最終,露出水面的部份燃燒殆盡。
  沈默了片刻後,從倭人的戰船中,壹齊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吼叫聲。
  唐人前鋒指揮的旗艦被擊沈了。
  勝利,就在眼前!
  與之相反,唐軍這邊的士氣,壹下子跌落到底。
  戰鼓聲不再激昂,反擊也變得虛弱許多。
  在古代戰爭上,軍中大將對全軍的士氣,有著不可思議的鼓舞作用。
  壹將無能,累死三將。
  將軍勇猛,麾下亦能以壹當百。
  “阿彌,妳……”
  安文生和蘇慶節、阿史那道真等人都無法接受這個結局,壹時焦躁起來。
  但蘇大為,卻是揮了揮手,向天上看了看。
  也不知是看天上飛舞的那只鷹,還是看看煙霧或天色。
  “不用擔心,劉仁軌沒事。”
  “妳怎麽知道?”
  阿史那道真剛問出這句話,就見所有人齊聲歡呼。
  順著那個方向看去,只見在滾滾的黑煙後,在激蕩不休的海波中,壹艘唐軍戰船從方才戰船沈沒的方向駛出。
  船上桅桿,屬於劉仁軌的劉字戰旗,被壹點壹點的升起。
  劉仁軌,最終在沈船之前,成功脫困,轉移到了接應的戰船上。
  見到這壹幕,唐軍歡聲擂動。
  士氣復振。
  蘇大為心裏也稍稍松了口氣。
  他轉身對身邊的將領和傳令兵卒道:“擊鼓,傳旗語,命樓船準備進擊。”
  “呃?”
  眾將沒料到他會有這壹出。
  之前劉仁軌遇險,他沒急。
  現在劉仁軌脫困,他卻擺出壹副要命樓船出戰的架勢。
  蘇大為仿佛看出所有人的想法。
  “劉仁軌所部壹百七十余艘大小戰船,與數倍之敵能打到現在這個樣子,已經難能可貴。
  壹鼓作氣,再而衰。
  下面,該我們樓船出擊了。
  給劉仁軌分攤壹點壓力。”
  安文生等人立時恍然。
  戰船上各部都有自己的職司,是壹個有機的整體。
  傳令兵打出旗號。
  戰鼓和號角聲為之壹變。
  護在蘇大為樓船左右的六艘樓船,隨著船漿劃動,徐徐前出。
  樓船上,各戰兵在做最後的作戰準備。
  方才雖然也有倭人的戰船靠上來,但因為樓船太過高大,那些接舷戰的倭船,都被拍桿擊碎,或者被燃燒沈沒。
  居高臨下,便有地利優勢。
  倭人小船想要仰攻,委實太過吃力。
  唯壹的機會,或許只有火攻。
  但如果不能壓制住唐軍樓船上的火箭和攻勢,便難以真正靠近唐軍樓船。
  而且樓船在吃水線附近都以濕泥塗抹過,有壹定的防火效果。
  輕易無法燒著。
  倭軍只能憑著巨大的數量優勢,以悍不畏死的自殺式攻擊,用燃燒的火船,接連不斷的沖擊唐軍樓船,才有成功的可能。
  不過之前的戰鬥,大部份壓力都被劉仁軌的戰船群給承擔了。
  樓船幾乎沒受到太大的威脅。
  直到現在,蘇大為終於做出決定。
  樓船不在後方等待,而是主動出擊。
  阻止敵方的銳氣,盡量殺傷倭人,這壹目標,劉仁軌已經出色的完成了。
  而要徹底將港內的倭人消滅,則必須靠樓船與之配合。
  蘇大為的戰船上,令旗揮動。
  從劉仁軌的座船上,同時打出旗語相應。
  雙方的戰鼓,也通過變幻著節奏,互通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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