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宮殿

　　豐邑坊裏，燈火通明。
　　然則在豐邑坊下，卻是壹個漆黑的迷宮。
　　這個迷宮的面積很大，甚至蔓延到了城外。據說，早在隋文帝修建大興城的時候，就發現了這個迷宮。之後，當年聚集在渭水河畔的不良人占居了這個地方，並建立起了豐邑坊。迷宮壹直存在，甚至在大興城修建起來之後，變得越發復雜。
　　迷宮最初的修建者是什麽人？在什麽時代？
　　無人知曉。
　　反正，這迷宮的歷史，絕對比如今的長安城更加久遠……
　　高大虎清醒過來的時候，已身處在迷宮之中。
　　這是壹個好像宮殿似地建築，看風格，有先秦時期的特點。宮殿四周墻壁上，有密密麻麻數以千計的龕洞。每壹個龕洞裏，都有壹盞長明燈。不過有的已經熄滅，有的還在燃燒。粗略算下來，這大殿裏，有差不多二三百盞長命燈閃爍光亮。
　　那景象，就好像壹顆顆星辰，鑲嵌於墻壁之上。
　　“大兄！”
　　他來不及欣賞宮殿的布置，爬起來大聲喊叫。
　　身邊，傳來了低弱的呻吟聲。高大虎這才看到，小桑躺在不遠處，氣息奄奄。
　　高大龍，不知所蹤。
　　高大虎忙跑到了小桑身邊，把他抱在懷裏。
　　他剛要查看小桑的情況，忽聽得沈重的腳步聲傳來。
　　扭頭看去，就見高大龍緩緩走進了大殿。
　　此時的高大龍，已經恢復了原來的樣貌。身高、體型、樣貌幾乎沒有什麽變化。
　　唯壹的變化，就是他的腿，不再壹瘸壹拐。
　　只是，他行動有些緩慢，腳步發沈。
　　高大虎先是壹楞，驚喜喊道：“大兄，妳去哪裏了？小桑快不行了！”
　　“我知道。”
　　高大龍用低沈的聲音回答。
　　唔，聲音也有點不壹樣，但的確是高大龍。和自家兄長生活了二十多年，高大虎又怎可能聽不出來。
　　“別慌，他不會有事的。”
　　高大龍慢慢走過來，在高大虎身邊坐下，然後把小桑從高大虎的懷裏接了過來。
　　他抱著小桑，深吸壹口氣，從口中吐出壹股淡淡的血色氣霧。
　　那氣霧沒入小桑的口鼻中，小桑蒼白的臉，突然間蒙上了壹層血色，緩緩睜開眼睛。
　　“大團頭！”
　　他看到高大龍，驚喜喊道。
　　“小桑，別怕！”高大龍輕聲道：“這裏很安全，沒人能找過來。”
　　“大團頭，我把白瞎子幹掉了。”
　　“我知道！”
　　高大龍的三角眼裏，閃過壹抹暖意，輕聲道：“那天我就躲在邊上，親眼看到妳殺了白瞎子。
　　小桑，我就知道，妳不會背叛我。”
　　“大團頭，我怎麽會背叛妳？”小桑顯得有些激動，聲音驟然提高，道：“當初如果不是大團頭，小桑早就死了。從妳收留小桑那天起，這條命就是大團頭的。”
　　“我知道，我知道！”
　　高大龍的聲音有些沙啞，看著小桑笑了。
　　他扭頭，看著高大虎道：“山君，妳能過來，我很高興。不過，妳要馬上離開這裏。”
　　“啥？”
　　“妳已經有了新生活，就不該再回來。”
　　“大兄，妳怎麽能這麽說。”
　　高大龍擡手，噓了壹聲。
　　高大虎這才發現，高大龍雖然變回了原來的模樣，可是他的手卻還是利爪的形狀。
　　“妳看到了，我現在的樣子。
　　當日，我吞下了六郎留下的血液之後，就變成了詭異的模樣。如今，我也只能勉強控制，但非常吃力。我已經不是妳以前的大兄，我現在是詭異，妳回來作甚？”
　　“我……”
　　“聽著，現在是我和霸府之間的恩怨。
　　齊慓和周大娘強行霸占我的基業，我並不怨恨。可是，他們殺了老蛇，我絕不會善罷甘休。妳今天也看到了周大娘的手段。我告訴妳，霸府之中，有很多周大娘這樣的人。妳回來，根本沒有用處，也幫不到我。所以，妳應該馬上離開這裏。”
　　高大虎腦海中，頓時浮現出那壹股熾熱炎流。
　　他閉上眼睛，壹言不發。
　　許久，他擡起頭，看著高大龍說：“大兄，娘走的時候說過，讓咱們兄弟相依為命，相互扶持。我知道我沒有本事，可我還是要留下來。把妳壹個人留在這裏，我卻置身事外。將來九泉之下我見到阿娘，我怎麽回答？難道讓我告訴阿娘，說我沒有幫大兄妳嗎？大兄，我不走！外面的日子雖快活，可沒有妳，又有什麽意思？”
　　“山君！”
　　“大兄，妳要是趕我走，可以。”
　　高大虎從腰間拔出壹把匕首，在手裏掉了壹個個，刀柄沖外，遞給了高大龍。
　　“要麽妳殺了我，要麽我留下來。”
　　“妳這混蛋！”
　　高大龍眼睛通紅，閃過壹抹水色。
　　“大團頭，讓二郎留下來吧。我現在這樣子，也幫不得妳，還不如二郎有用處。”
　　“屁話，他是我兄弟，妳也是我兄弟。
　　妳現在這樣子，是因為我，我自有辦法讓妳恢復。只是……小桑，我能讓妳恢復過來，但代價有點大。妳可能會和我壹樣，變成詭異，再也無法和從前壹個模樣。”
　　“啥？”
　　“當日我逃出南閭之後，神智混亂。
　　等我清醒的時候，就已經身處此地……之後我才知道，其實老六並非詭異，而是被詭異附體，也就是我現在體內的蚺鬼。據它說，它本是終南山神，卻無故被人殺死，之後化為蚺鬼。這裏是它的巢穴，在附身老六之前，它就壹直生活在這裏。
　　至於這宮殿，蚺鬼也不知來歷。
　　但它找到了壹頭寄生詭異，名為鬼手。如果妳願意成為鬼手宿主，就可以恢復正常。”
　　“鬼手？”
　　小桑先壹怔，旋即眼中放光。
　　“大團頭，我願意。”
　　高大龍道：“妳可要想清楚，壹旦成為鬼手宿主，妳就會和我壹樣，變成寄生詭異。”
　　“我願意。”
　　小桑幾乎不假思索，大聲道：“我這樣子，與廢人有何區別？
　　變成了詭異又能怎樣？大團頭不怕，我又怎會懼怕？大團頭，妳說吧，我怎麽辦？”
　　“其實，很簡單！”
　　高大龍笑了笑，突然擡手壹爪子把小桑拍昏過去。
　　他抱起小桑，起身準備往外走。
　　高大虎壹見，頓時急了眼，“大兄，我呢？我怎麽辦？”
　　高大龍停下來，看著高大虎，眼中露出壹抹柔色。
　　“妳現在這裏等著，我去去就回。”
　　說完，他身形突變，化作人面蛇身，唰的就消失無蹤。
　　高大虎站在空蕩蕩的大殿裏，有點不知所措。他這才把註意力放在周圍，卻見宮殿古拙樸素。邁動腳步，他慢慢在大殿裏行走，心中也是不住的暗自感到驚奇。
　　這宮殿，究竟是什麽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