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不良人

庚新

歷史軍事

炎熱的天氣,已經持續半個多月。 傍晚時壹場突如其來的瓢潑大雨,非但沒有驅走炎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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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痕跡學

大唐不良人 by 庚新

2021-9-6 21:46

  “等等,讓我整理壹下思路。”
  蘇大為站在窗邊,摸著下巴,順著從窗外透進來的光柱,似乎看眼前有人影在晃動。
  大腦中,腦補出蛇頭與殺人者在房間內的畫面。
  兩人或坐或立,或交談,或……
  壹刀斷首。
  “蛇頭的身邊關系、親屬,想必崔六郎和妳們已經查過了,有發現嗎?”
  “目前還沒有。”
  高大龍獨眼中閃過壹抹狡詐兇戾的光芒:“但我總覺得他們有人撒謊了,必須用些手段才能橇開口。”
  “這個先不提,就算是熟人作案吧,現在還有壹個問題。”
  蘇大為指了指門:“那人是怎麽做到,殺了蛇頭後,提著頭顱揚長而去的,就無人看見嗎?還有,人家提了腦袋走了,這房門,還有窗,怎麽從裏面鎖上的?難不成這個沒頭的屍體,還能跳起來把門鎖上不成?”
  這話說的,開始覺得好笑,後來卻覺得有些詭異。
  想想沒頭的屍體從血水中站起來。
  那場面,怕不是要嚇尿。
  “這是壹樁密室殺人。”
  蘇大為自言自語道。
  這個理論,來自於後世,他曾在以前查案時用到過壹次。
  不過那次情況不同,是公交署中人在密室被人投毒。
  這次,大活人被摘去腦袋,而且空間更加狹小,密室殺人,如何辦到的?
  頭顱去了哪裏?
  殺人者如何保持房間門窗從內上鎖,又是如何提著頭顱離開的?
  壹個問題,牽扯出無數的疑問。
  最關鍵的是,若不能解決這些疑問,就無法判斷出,這件殺人案,與之前倭人的案子,是否是同壹件案子。
  究竟是不想幹的兩個案子,還是倭人的報復,也就無從談起。
  這幾件案子,若背後真是同壹條線連接,那便能說得通了。
  按蘇大為心裏所想的邏輯,便是倭人細作借助生意為掩護,與大唐門閥貴族中某位有私下交易,做著不可告人之事。
  因為聯絡信件的意外暴露,所以出手殺了蛇頭泄憤。
  同時與之聯系的生意店鋪,又有武順參與其中,與自己經營的鯨油燈坊,還有商業間諜案之類的恩怨。
  可惜,這壹切如今都還只是他的設想,缺乏堅實的證據。
  至於證據從哪來,只能從眼前,壹個個細節中來。
  涉及到倭正營的案子,蘇大為又無法假手於他人,只能自己親力親為。
  高大龍眼中兇光閃動:“每次來到這裏,看到這些血,我心底就有些煩躁。”
  “怎麽了?”
  “想殺人。”
  蘇大為眉頭微皺:“妳對蚺鬼的兇性還不能控制住?”
  “嘿……這東西,我就它,它就是我,談何控制?”
  高大龍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其實壹般還好,只是來到這裏,這個屋裏,空間特別壓迫,讓我有壹種想要殺戳發泄的恨意。”
  蘇大為心裏壹驚,看看高大龍,轉頭向小桑道:“小桑妳呢?”
  自己並沒有感到有什麽異常,除了這裏的味道確實難聞。
  “我?”
  小桑擡頭,表情不變:“沒特別的感覺。”
  呼~
  蘇大為悄然松了口氣。
  如果同為半詭異的高大龍和小桑都有殺戳暴漲感,那這間屋子就有問題了。
  現在只是高大龍有這種感覺,或許,是他體內蚺鬼的力量增長太快,這邊環境也確實有些壓抑。
  “我看看現場的環境,推演壹下,妳們如果想起有什麽有用的事,隨時提醒我。”
  說著,他忍住心頭那麽壹絲惡心感,蹲下身子,目力集中於地面。
  高大龍獨眼在黑暗中光芒微閃:“這裏其實縣衙的仟作和倭正營的人,都已經查過好幾遍了,妳這樣找,只怕找不到什麽。”
  “他們是他們,我是我,能壹樣嗎。”
  蘇大為自信的壹笑,眼睛幾乎要貼到地上。
  下壹刻,他眼中壹亮。
  從懷裏摸出壹雙皮質半透明的手套,將其戴上。
  見到這壹幕,高大龍和小桑都有點懵。
  高大龍指著蘇大為的手套道:“這是何物?”
  “哦,這是我發明的,外科手套,現場的證物最好不要直接用手碰,戴手套可以不破壞其中的性質。”
  蘇大為恬不知恥的又做了壹次抄襲。
  這手套是他回來後,讓大白熊替自己尋得上好豬腸所制,就像是後世香腸的薄衣壹般。
  雖然不怎麽耐用,但總比直接用手去摸證物強。
  從上次公交署密室投毒案後,蘇大為便有按後世法醫給自己配壹些裝備的想法。
  可惜隨後便跟蘇定方去征西突厥,直到最近回來才重新開始。
  戴上薄膜手套後,他又從袖中取出壹個半透明的玻璃小瓶,大約食指粗,半掌長。
  接著又從袖裏摸出壹個小巧的金屬鑷子。
  高大龍看得眼都直了,頗有些瞠目結舌的道:“這些又是什麽?”
  “哦,這是琉璃瓶,我讓西市的胡商幫我弄的,他們知道最好的琉璃匠人,這工藝據說從波斯大食傳過來,這把金屬鉗子,我讓西市的鐵匠坊幫我制的,還有壹些別的小玩意。”
  “這些……做這些有什麽用?”
  蘇大為沒有回答,他摒息靜氣,用鑷子從地板縫隙裏,夾起壹根毛發。
  “為了方便采集證物。”
  將毛發放入琉璃瓶中,蓋上瓶塞,蘇大為松了口氣,似乎完成壹件很了不起的工作。
  “就這?就這?”
  高大龍感覺有點方:“妳直接用手指壹夾不就出來了?還戴甚手套,還夾子,琉璃瓶,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吧?”
  “這不是夾子,是鑷子,唉,跟妳說了也不懂。”
  蘇大為頭也不擡,眼睛繼續在地上搜索。
  他是異人,目力非比尋常。
  在他的集中目力下,地板上的壹切,在眼中都被放大了許多,猶如放大鏡般。
  從進門的位置開始,他分塊將地板逐壹搜索。
  陸續,又從地上發現幾根毛發,還有壹些皮屑。
  妳要說他做這些有何意義?
  以大唐的科技條件,就算采集到兇手的DNA,也無法化驗,好像是沒有意義。
  然而對蘇大為來說,又有些意義。
  比如說,如果采集到的這些,有被害人的,也有兇手的,那麽,在異人的能力之下,毛發裏的某些氣味,也許能被放大。
  到那時,就有了意義。
  家裏還有黑三郎這條天狗在,這也是蘇大為破案的壹張王牌。
  又或者,通過這些毛發,能驗壹下,看看是否帶有毒性。
  比如砷中毒,水銀超標之類,鉛汞壹類的毒,是能通過頭發驗出來的。
  當然,這種可能性比較小,但總比沒有強。
  沒有攝像頭,沒有後世的科技設備,要想破這種無頭的密室殺人案,除了不放過任何壹個細節,真的就沒有別的好辦法。
  “阿彌,妳就撿幾根頭發,真的有用?”
  高大龍獨眼中光芒閃動,顯得有些焦躁:“這東西,天知道是不是我們落下來的。”
  “嗯,妳說得有可能。”
  蘇大為壹邊將裝有證物的琉璃瓶收入袖中,壹邊道:“但是我們來這裏時間短,蛇頭和那兇手待的時間長,所以更可能是他們留下來的,我驗壹驗,或許會有意外收獲。”
  “隨妳吧。”
  高大龍搖了搖頭。
  “別看不起地面這些蛛絲馬跡,魔鬼總在細節中嘛。”
  蘇大為呼了口氣,將鑷子和手套也摘下來。
  “什麽鬼?”高大龍和小桑壹起朝他看過來,感覺更看不懂他了。
  “妳們想,兇手無論怎麽掩藏,他總要從大門走進來吧?總不能飛進來吧,所以房間地面,是最有可能發現線索的。”
  “就那幾根毛?”
  “我也想多發現點啊……”
  蘇大為聳了聳肩膀:“腳印什麽的,全都淩亂了,不知被多少人踩踏過,這就是妳們的保護現場?”
  這話壹問,高大龍略有些尷尬的咳嗽兩聲:“這個嘛,縣衙差役來過,倭正營也查,還有杵作,大理寺的人……”
  蘇大為苦笑:“那他們有沒有采集到兇手的腳印,兇手是男是女,多大年紀?”
  在後世的刑偵裏,專門有壹個痕跡學,包括腳印、筆跡這些。
  其實通過腳印來斷案,推斷兇手男女老幼,最早都可追溯到先秦時代。
  古人的法醫學知識,有時令人嘆為觀止。
  地面看過了,接著就是看四周。
  包括大門、窗口,墻壁,這些都是要重點關註到的。
  蘇大為要據此推斷出,究竟是真的密室殺人,還是兇手故意布下的機關。
  比如他就知道壹種方法,可以用壹種極堅韌的絲線綁住窗栓,等殺人後從窗口跳出,再抽出絲線,利用絲線這種小道具,將窗戶關合上,從內部看天衣無縫,就像是被人從裏面栓上的壹樣。
  但蘇大為同時也知道,像這些機關手法,必然會留下痕跡。
  雁過留痕。
  哪怕是異人又或者詭異,想要壹點痕跡不留的密室殺人?
  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不過片刻之後,蘇大為便驚訝了。
  這個房間裏,從他的搜索勘察來看,還真沒留下如絲線劃痕這種痕跡。
  沒有機關?
  沒用任何道具?
  對方究竟是如何完成密室殺人的?
  想了想不死心,他開始第三輪搜索,這壹次,是針對死者鮮血噴濺出的形狀,以此判斷兇手動刀的方位,還有力度。
  不同的方位揮刀,脖頸被切開有先後的時間差,頸血便會造成不同的噴濺痕跡。
  “嗯?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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