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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不良人

庚新

歷史軍事

炎熱的天氣,已經持續半個多月。 傍晚時壹場突如其來的瓢潑大雨,非但沒有驅走炎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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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困境

大唐不良人 by 庚新

2021-9-6 21:48

  大隊騎兵就地駐守,薛仁貴親自率著親衛騎馬趕到蘇大為身邊,劈頭第壹句話就是:“妳不是傳令讓我進兵?”
  蘇大為騎在龍子背上,目視薛仁貴:“我什麽時候下過這種命令?”
  “沒有?”
  “誰傳的令,人呢?”
  蘇大為向他肅然道:“如果妳確實收到此令,而我又絕沒有下過騎兵入谷的命令,那麽就只有壹個可能……”
  相同的事,之前在武威也發生過壹次。
  有人假扮了李謹行,以蘇定方的名義傳了壹封假信給蘇大為,令他星夜趕去酒泉見蘇定方。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吐蕃大將贊婆,對武威的援軍發動奇襲。
  最後被薛仁貴和其余將領聯手所破。
  那壹場戰鬥,薛仁貴自己就是親歷者,自然知道事情的原委。
  先前只是關心則亂,待此時,方才醒悟,失聲叫了聲:“不對!”
  壹邊回顧左右,壹邊大喊:“方才那個傳令的斥候呢?人在哪裏?”
  左右親衛相顧無言。
  蘇大為眉頭壹皺:“好了,仁貴,現在不是追究的時候,出了什麽事妳我都清楚,若吐蕃人有意將妳也誘入谷中,我們須提防他們還有後手。”
  說完看了壹眼稍遠處的騎兵陣型,心中估算道:“妳帶了多少人進來?六千?七千?”
  “七千騎。”
  薛仁貴道:“留了王孝傑率三千騎守住谷口,還有郭待封的人。”
  聽了他這句話,蘇大為心下稍寬,總算薛仁貴沒有完全失智。
  谷口還有王孝傑與郭待封的人,就算吐蕃人要有動作,也有壹個緩沖時間。
  心念電轉間,蘇大為目光向身邊掃過:“安文生何在?”
  “總管,安將軍與阿史那將軍在追擊吐蕃潰兵。”
  “派人召他們回來,我懷疑吐蕃人想……”
  話音未落,心頭陡然壹跳。
  仿佛有什麽極可怕的事發生。
  蘇大為看向薛仁貴,恰好他的目光也朝自己看過來。
  “妳也感覺到了?”
  “去前方,去出口看看。”
  只用了極短的時間,蘇大為與薛仁貴便取得共識。
  “我這些騎兵……”
  “帶著!”
  蘇大為厲聲道:“若情況有變,少不得壹場惡戰。”
  當壹件事可能變糟時,它就壹定會變得更糟。
  仿佛要印證蘇大為的預感,從雪谷出口的位置,隱隱傳來廝殺之聲。
  這山谷的構造十分奇怪。
  兩頭細窄,中間卻寬大如葫蘆肚。
  縱然擁進十余萬騎,在中腹部位也不覺擁擠。
  而聲音在這樣的地形下,也會變得飄忽不定,十分模糊。
  在這種情況下,居然可以聽到從出口位置傳出的喊殺聲,那說明,那裏已經爆發了大戰。
  “整隊,隨我來~!”
  薛仁貴向左右親衛大聲喊。
  數名親兵得他軍令,打馬回頭,調撥後方騎兵跟上。
  蘇大為與身邊崔弘等將,早已策馬奔向谷口。
  烏延達與梅裏烏等酋長慌忙翻身上馬,壹邊追壹邊喊:“總管,需不需要我等相助?”
  “妳們留壹部在原地待命,帶壹些精銳隨我來。”
  蘇大為頭也不回的喊。
  得到他的命令,烏延達精神壹振,慌忙打馬回頭,去調撥人手。
  跟唐軍壹起作戰不怕,反正至今還沒見唐軍輸過。
  怕就怕唐軍根本就不屑於帶著吐谷渾人,那問題就嚴重了。
  隆隆隆~
  千萬騎戰馬蹄聲匯聚如雷。
  伴隨著煙塵與碎屑,前方蜿蜒的山路不斷收窄。
  從能容數百騎展開,到只能容十余騎通過。
  騎在龍子背上,聽著前方的陣陣殺聲,蘇大為的精神壹下提到極點。
  有過,有過這種感覺。
  似曾相識。
  當年與西突厥人的壹戰中,自己曾帶領阿史那道真等斥候營兄弟,翻躍阿爾泰山。
  在山道中,遇到突厥人的狙擊。
  那時,也是同樣地形險峻。
  突厥人在鷹嘴崖處設伏……
  他擡頭看了看前方。
  山劈千仞,只有壹線縫隙可以從山谷出去。
  這是“壹線天”的地形。
  當年當日,正如今時今日。
  龍子發出壹聲悠長的咆哮。
  前方戰馬驚嘶。
  這聲音令蘇大為的神從回憶中拉回現實。
  壹眼看到前方的情景,瞳孔微微收縮。
  阿史那道真的唐騎已經散亂,崔器的步卒陣型,長槊居然陣腳大亂。
  該死,崔器三千人陣,居然守不住山谷出口?
  蘇大為的目躍過唐軍陣型投向前方。
  那邊的光芒,令他兩眼下意識微微壹瞇,仿佛被某種強光所刺痛。
  此時日頭向西微沈。
  大非川以北,廣袤的共和切吉草原上,達延山雪峰怒起,延綿跌宕。
  壹旁的東日措納冰湖,如大地上壹只最純凈的眼睛。
  冰籠霞蔚,煙氣蒸騰。
  在冰層之下,隱隱透著綻藍。
  純凈而湛藍的天空畫板上,蒼鷹在飛翔,發出清越的鳴聲。
  它好奇的側過腦袋,盯著下方的雪山,看到山谷裏密密麻麻的人流。
  這個異常的畫面,令它稍微有些冰安。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蒼鷹陡然飛低。
  壹雙琉璃般的眼瞳,倒映出下方的景像。
  雪谷中,穿著明晃晃鐵甲的唐軍想要湧出來,卻受限於地形狹窄,陣型無法展開。
  在雪谷出口處,那些唐軍的步卒陣型大亂。
  陣腳隨時可能崩潰。
  這是因為,在他們的對面,那些高原的吐蕃人,正驅趕著牦牛、野牛等牲畜,沖擊著唐軍的防線。
  在這些牲畜之後,還有大量的吐蕃騎士正在集結。
  這些是弓仁的部隊,先前潰散的吐蕃騎,已經被他重新聚攏起來。
  靠著那些牲畜的拖延,唐軍短時間內根本無法發起有力的反擊。
  反倒是被那些發狂的牦牛撞死撞翻不少兵卒。
  對上皮粗肉厚的牦牛,連唐軍的長槊陣都沒占到便宜。
  若是在平原上,能將部落有效展開,若是給崔器手下更多的人手,或許還有機會。
  但當下的地形,卻將他限制住。
  前方的長槊兵被狂沖的牦牛不斷沖撞,後面的陌刀兵被前隊擠壓著,無法上前相助。
  兩邊的山巖又堵住了路口,難以通行。
  蘇大為他們帶著人就算是趕過來,受地形所限,七千余唐軍重騎,也無法飛躍過去。
  場面壹時僵持。
  天空中的蒼鷹扇動著翅膀,身形壹下子拔高。
  飛到高處,它的鷹眼便看見,在那些吐蕃人身後數十裏外,還有大量的煙塵騰起。
  這意味著還有大量的吐蕃軍正在向這邊快速移動。
  ……
  “大相派來的援兵,最多還有半個時辰便到,大相說,請弓仁大將務必堵住出口,不得使唐軍走脫壹人。”
  “回報給大相,就說,弓仁在,唐軍就走不了。”
  弓仁黝黑的臉龐上,充滿堅毅之色。
  他的眼神凜冽,然而嘴角卻在笑。
  左耳上,壹只拇指大的金環,在粗糙肌膚的襯托下,有壹種別樣的美感。
  好久了,與唐軍作戰,真的憋屈好外了。
  總算,總算將他們引了進來。
  弓仁的腦海,回憶起當日論欽陵說過的話。
  “這夥唐軍不可小視,蘇大為是蘇定方的兵法學生,也是大唐新壹代崛起的名將,此戰,不求妳得勝,只求拖住他們,將他們誘入雪山絕谷,堵住出口。”
  “那裏地形特殊,妳應當知道,只要堵住路口,唐軍決計無法走脫,到那時,便成了我們掌上之物……”
  “先餓他們幾天,最後,生死便由不得他們了。”
  “斷掉唐軍這只手,以蘇定方垂死之年,想必已無力再主持對吐谷渾壹線的用兵,到時,局勢將徹底倒向我們,我們在吐谷渾的地,也就牢牢占住了。”
  論欽陵那抑揚頓挫,帶有獨特磁性的嗓音,如潺潺泉水流入心間。
  弓仁心中此時充滿了豪氣。
  自己,終於沒有辜負父親的期望。
  原本以為,這壹仗會更艱苦,甚至在最後關頭,連自己的生死,都在壹念間。
  用那名唐將,還有自己身為論欽陵之子的身份,用財寶來誘使唐軍深入雪谷,原本擔心這壹切仍不足,還準備了別的後手。
  誰知最後,唐軍如此輕易就上當了。
  進入了雪谷,主動權,便掌在吐蕃人的手裏。
  唯壹可惜的是,未能在唐軍主力到達前,先將他們那壹千人吃掉。
  這個念頭在他腦海也只是壹閃念。
  只要將此時谷口守住,使唐軍不能出來,待來自烏海防線的大軍趕到,唐軍便插翅難飛。
  這個計劃,由論欽陵發起,由大相祿東贊配合。
  由祿東贊的孫子,論欽陵的兒子,吐蕃最年青壹輩的大將弓仁操盤。
  到此時,方才顯出崢嶸。
  從蘇大為率領的唐軍翻躍大非川,論欽陵得到這條情報後,便在布局。
  用草原各部吐谷渾人“投餵”給唐軍。
  並在其中摻沙子,暗中混入忠於吐蕃的部落。
  得已完全掌握唐軍的動態。
  在安西和河西、吐谷渾、甘州、肅州等防線,持續對唐軍保持威壓,甚至數次嘗試沖突,以分唐軍之勢。
  在各防線大肆搜捕唐軍滲透向吐谷渾的遊騎,圍點打援,以斥候對斥候。
  以遊騎對遊騎。
  在情報獲取上,通過商隊和細作,不斷向唐軍河西反向滲透,並以重利遊說河西各國反叛大唐。
  來瓦解唐軍在西域的兵勢。
  同時令悉多於率軍,在大非川以南蟄伏,隨時準備做堵口收網。
  實際上,在唐軍縱橫大非川以南近壹個月的時間裏,悉多於的兵馬,壹直在距離唐軍兩日的距離,悄然跟隨。
  先前悉多於也好,或者弓仁也罷,已經通過初戰的試探,明白對唐軍沒有必勝的把握。
  或許能拖垮這支唐軍,但卻無法將其聚殲,消滅。
  論欽陵要的是徹底毀滅。
  貫徹的是傷其十指,不如斷其壹指之策。
  蘇定方已經老了,身體也患重病。
  若是這個時候,痛失愛徒,得知唐軍在大非川以北,被吐蕃全殲的消息,他還撐得住嗎?
  會不會壹命歸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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