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浮出水面

　　許敬宗，字延族，杭州新城人。
　　隋朝禮部侍郎許善心之子，東晉名士許詢後代。
　　許敬宗出身高陽許氏，少有文名。
　　隋朝大業年間，考中秀才，授淮陽書佐。
　　其父被殺後，投奔瓦崗軍，成為李密記室。
　　李密兵敗後，投奔唐朝，補漣州別駕。
　　秦王李世民聽聞其名，召為秦府十八學士之壹。
　　貞觀八年，任著作郎、兼修國史，遷中書舍人。
　　貞觀十年，坐國喪失禮，貶為洪州司馬，歷任給事中、檢校黃門侍郎、檢校太子右庶子、檢校禮部尚書等職，參與《武德實錄》《貞觀實錄》的撰寫工作，受封高陽縣開國男。
　　唐太宗李世民征討高麗時，岑文本死於行所。權授檢校中書侍郎，起草詔書得體，深得唐太宗欣賞。
　　貞觀二十壹年，加銀青光祿大夫銜稱。
　　唐高宗永徽五年，支持“廢王立武”，官運亨通，代於誌寧為禮部尚書，兼任太子賓客。
　　顯慶元年，拜侍中、監修國史，封高陽郡公，代李義府為中書令。
　　蘇大為擡頭看看這座氣象森嚴的宅子，壹時心中躊躕起來。
　　“許敬宗，現在拜為中書令，也就是替陛下起草政令的‘宰相’之壹，而且被封高陽郡公，可以說是位高權重，為何黑三郎會沿著氣味追到這裏來？”
　　如果只是普通人家，蘇大為倒是可以闖壹闖，可是涉及當朝中書令、高陽郡公，蘇大為就得好好思量壹番了。
　　他蹲下身子，揪起黑三郎壹只耳朵，在它耳朵低聲問：“氣味真的通到這裏？如果進去，能找到那人嗎？”
　　黑三郎嗚咽了壹聲，繞著石獅子轉了幾圈，在嵌了銅釘的漆紅大門前嗅了嗅，聳拉著耳朵跑過來，又嗚咽了壹聲，把頭垂下。
　　這意味著，黑三郎已經嗅不到味道了。
　　蘇大為猛地記起來，長安前陣子下過幾場暴雨。
　　他的手撫摸著黑三郎的腦袋，眸光閃動思忖著，就在這時，聽到遠處傳來齊整的腳步聲。
　　蘇大為擡頭看了壹眼，知是巡街的金吾衛。
　　他站起身，看看聲音方向，再看看眼前的宅子，心中天人交戰。
　　進不進去？
　　進去，黑三郎已經嗅不清味道了，只有靠自己去尋找線思。
　　不進，那麽手裏唯壹的線索便要斷了。
　　眼前倭人的案子這條線，無法再追查下去。
　　破不了倭人細作的案子，倭正營如何能歸心？
　　就在這時，眼前的宅院裏，突然響起壹陣狗吠聲。
　　大家族除了守門人，護院，還會多養些狗，防止偷盜。
　　街頭金吾衛的腳步聲猛地加快，向這邊趕來。
　　隱隱聽到兵甲碰撞聲。
　　蘇大為猛壹咬牙，壹拍黑三郎的腦袋：“走！”
　　天色微明。
　　宅院裏傳出孩子興奮的叫聲。
　　“這個好厲害，我要學！”
　　蘇大為壹抖手中長槍，槍頭爆起壹團槍影，在空氣中劃了壹個圓，然後呼的壹聲，向前刺去。
　　在他前方丈外的壹個人形草靶，瞬間被槍頭刺穿，隨著槍尖壹震，草靶炸開。
　　長槍如閃電般收回。
　　練武場旁，站著壹臉驚訝的李博，蹲在地上搬著石錘的大白熊，站在武器架旁的聶蘇，還有拍手興奮得叫出聲的李客。
　　蘇大為看了壹眼自己手中槍，對剛才那壹槍其實不甚滿意。
　　用槍，是他前兩年在軍中學的。
　　壹起學的還有弓箭。
　　不過現在來說，他用箭的水平還是不及用角弩穩定。
　　槍乃軍中武藝，再進壹步便是矛。
　　“師父，剛才這壹槍好厲害，妳教我教我！”
　　李客跑過來，拉住蘇大為的衣角，來回搖晃著，壹副天真爛漫的孩子氣。
　　蘇大為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這手感，和摸昨晚黑三郎有些像。
　　他忙收起這個想法，向李客搖頭道：“客兒不是說想學劍嗎？我這槍術還不到家，真正厲害的槍法，力凝於壹點，絕不外散，刺中這草人，應該內裏絞碎，而外表如初。
　　剛才我壹槍下去，將草人整個絞開了，這是勁力還不夠凝煉，我還得多練，等練好了再教妳。”
　　這兩年在異人的境界上，他倒沒有太大的突破，壹直在六品下反復打磨。
　　差別只在經驗和對氣的細微控制，越發精煉圓熟。
　　上次見到李大勇，感覺對方對自己的氣場已經不如過去那般深不可測。
　　按蘇大為估計，李大勇的境界大概在六品上，或者五品下。
　　自己離他已經越來越近了。
　　至於當年的妖僧道琛，還有巫女雪子等人，余子碌碌，早已不在他的眼中。
　　再往上，全長安，他知道比自己厲害的異人，只有玄奘法師身邊的行者壹個。
　　對了，回來這麽久了，也沒去玄奘處看看，似乎有些失禮，等空閑壹點，去走動壹下，見見玄奘和行者。
　　聽說他們搬了寺廟，現在已不在大慈恩寺了。
　　身邊李客還在攥著他的衣角撒嬌癡纏。
　　蘇大為笑了笑，將手裏長槍壹拋。
　　站在武器架旁的聶蘇輕輕壹伸手，那槍就落到她的手中。
　　她靈巧且精準的隨手壹揮，那槍就“喀”的壹聲，落回架中，穩穩當當，分毫不差。
　　“好了客兒，妳要學劍或者學槍，都得從基礎學起，沒有壹個好的身體，學什麽都不成，來，我先教妳壹套內壯之法。”
　　“是……是什麽？”
　　李客眨巴了壹下眼睛。
　　“打熬筋骨是練外，調和氣息是練內，要想有好武藝，內外都得兼修。”
　　蘇大為說著，示意他站開壹些，自己走到演武場中。
　　隨手將外衫脫下，扔給聶蘇，赤膊上身站定。
　　金色的晨曦從東方的雲層透下。
　　照在蘇大為身上，將他的肌肉鍍上了壹層淡金色。
　　這畫面，令李客和李博等人都看呆了。
　　蘇大為脫下上衣之前，他們怎麽也沒想到，蘇大為居然如此的健壯。
　　不，這不僅是壯。
　　蘇大為的肌肉並不很誇張，高大的身形下，身上的每壹塊肌肉精準如黃金切割，充滿著力量與美感。
　　這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巔峰狀態。
　　“客兒，妳看好了，這是龍形九變，第壹式，龍盤身。”
　　蘇大為說著，兩腿以弓箭步站開，重心下沈，壹手握拳在後腰，壹手頂肘在前身。
　　上身向左側後方看去，以腰為軸，身材擰轉。
　　他身上的肌肉、筋膜、肌腱，所有的壹切都隨著擰轉被拉伸，抻長。
　　這是抻筋拔骨的法子。
　　李博也算得上博聞廣記，在壹旁看了心中暗想，似乎與華陀的五禽戲有些像，這是導引術？
　　耳中聽到蘇大為喝了壹聲：“看好了！”
　　這話說完，蘇大為保持擰轉之勢，氣下丹田，長吸了壹口氣。
　　咻咻~
　　這壹口氣息悠長，如長鯨吸水。
　　李客只覺得臉頰和皮膚上涼風嗖嗖，四周的空氣竟隨著蘇大為的氣息被引動，向蘇大為飛速流去。
　　以蘇大為為中心，肉眼看不見的空氣裏，隱隱形成壹個黑洞般的漩渦。
　　崩崩崩！
　　隨著氣息被吸入，蘇大為的小腹鼓起，壹股無形的力量，充入血脈骨骼。
　　他身上原本不算誇張的肌肉、皮膚，隨著這聲音，像是充滿了氣息般，壹壹鼓脹起來。
　　“這是……”
　　李博看得眼睛都瞪直了。
　　身邊的李客張大嘴巴，已是呆住。
　　導引術見過，華陀五禽戲聽過，可像蘇大為這種，當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噓~”
　　氣息吸滿，蘇大為口唇微撮，長長壹口氣息吐出。
　　在他口鼻前，壹道白色的氣箭沖出數尺，久久不散。
　　吐氣如箭。
　　氣息吐出，膨脹的肌肉這才緩緩收緊。
　　似乎方才的壹漲壹縮，是壹個輪回。
　　隨著壹次呼吸，體內氣血也變得活潑無比，如錢塘江大潮般，浩浩蕩蕩的沖刷著體內的筋脈，四肢百骸，五臟六腑。
　　崩崩崩~
　　蘇大為的肌肉筋骨，似乎和看不見的力量在較勁。
　　緩緩擰回來，回復到初始狀態。
　　他站定身形，向李客和李博看過來：“看清楚了嗎？我所修煉的煉體之術，是內外兼修之法，剛才是龍形九變第壹式，龍盤身。”
　　實際上，龍盤豈止如此。
　　不光上身，連腰胯到腿，都要反向擰轉。
　　但那個姿勢太過驚世駭俗，絕非常人能做到。
　　蘇大為也只好將這壹式，分做壹半，降低難度，傳給李客。
　　這是他當年入夢時，借著騰根之瞳的眼睛，看到地面上數頭詭異巨獸，從詭異身上學到的法門。
　　用來煉體，神異無比。
　　“師父，剛才那個，動作我會，可我……”
　　李客指了指自己的嘴：“我不會吹口哨啊。”
　　李博在壹旁原本壹臉震驚，待聽到李客的話，頓時沒繃住，臉上肌肉顫抖著，最後還是噗的壹聲笑了出來。
　　伸手拍了拍李客的後腦：“傻小子，什麽吹口哨，那是調息煉氣之法，是最上乘的武學，妳不是總說喜歡傳奇裏的劍仙嗎？想學做劍仙，就先把這法門學會。”
　　“真的？”
　　李客眼睛閃亮了壹下，臉上充滿了希冀。
　　“師父，我要學，我要學，快教我，教我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