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不良人

庚新

歷史軍事

炎熱的天氣,已經持續半個多月。 傍晚時壹場突如其來的瓢潑大雨,非但沒有驅走炎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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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鎖住心猿意馬

大唐不良人 by 庚新

2021-9-6 21:46

  “阿彌哥。”
  盧慧能站起身,雙手合十,向蘇大為微微鞠躬,打過招呼。
  “妳現在越來越像和尚了。”蘇大為打量他壹眼,除了沒有剃度,這十幾歲的小男子,倒真像是沙門中人,頗有空凈氣象。
  想想覺得有些郁悶,本來自己收他在身邊,想著給自己破案多壹個幫手,現在看,倒像是幫玄奘法師多招了名弟子。
  撓撓頭,蘇大為向玄奘道:“法師,我有件事……”
  “妳先稍坐,讓我把這段經講完。”玄奘法師微微頷首。
  就算有滿肚皮的話,此時也沒法開口。
  蘇大為依言走到角落蒲團,盤膝坐下。
  “慧能妳也坐下。”
  “是,法師。”
  經房內香煙裊裊,外面的天光從塔窗透入,壹片祥和寧靜。
  玄奘法師雙手合十,眉目慈悲,緩緩道:“爾時,世尊而說頌曰:‘諸和合所為,如星翳燈幻,露泡夢電雲,應作如是觀。’
  時,薄伽梵說是經已,尊者善現及諸苾芻、苾芻尼、鄔波索迦、鄔波斯迦,並諸世間天、人、阿素洛、健達縛等,聞薄伽梵所說經已,皆大歡喜,信受奉行。”
  說完,停了片刻,玄奘繼續道:“金剛經至此,已經全部說完,有不解之處,可以問。”
  “法師。”
  蘇大為忍不住開口道:“金剛經我熟啊,最後壹句我記得是,壹切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壹切有為法,應做如是觀。”
  這話才說完,墻角處的行者突然撩開眼皮,不知是笑還是什麽,發出“嗤”的壹聲。
  蘇大為有些尷尬道:“是不是說錯了?”
  “妳說的原也不錯。”
  玄奘法師開示道:“妳念的金剛經是姚秦三藏法師,鳩摩羅什的譯本,我剛才念的,是從天竺帶回的金剛經原本直譯。”
  見蘇大為臉露迷惑之意,玄奘繼續道:“東晉太元八年,後涼太祖呂光取西域高僧鳩摩羅什到達甘肅涼州。
  鳩摩羅什在涼州待壹十七年弘揚佛法,學習漢文,後秦弘始三年入長安,至十壹年與弟子譯成《大品般若經》、《法華經》、《維摩詰經》、《阿彌陀經》、《金剛經》等經和《中論》、《百論》、《十二門論》等論。”
  “哦哦。”蘇大為壹臉不明覺厲,心中暗道:只知道有這個和尚,好像是天龍八部裏鳩摩智原型,至於這人到底是做什麽的,我卻不甚清楚。
  壹旁的盧慧能忽然開口道:“法師,您的直譯,與鳩摩羅什譯本,有何不同呢?”
  沒等玄奘開口,坐在慧能旁邊的明崇儼便道:“這妳都不知道?鳩摩羅什本人精通漢文,擅長音律,他的譯本簡潔而押韻,讀來如詩詞般朗朗上口,便於傳誦和記憶。
  至於玄奘法師的直譯,則完全是根據梵文原典意思翻譯,這兩者,壹個是翻譯神氣,壹個是尊重原文,這便是不同。”
  被他壹說,盧慧能擡頭望天,嘴巴張大,壹臉懵逼。
  玄奘微笑道:“鳩摩羅什版便於傳誦,但與梵文原意有些差異,需要有壹定佛學基礎的人,才能理解經中意旨。”
  停了壹停,他接著道:“說起此事,我記起太宗在時,也曾與我探討關於金剛經之事。那是貞觀二十二年,太宗駕幸洛陽宮……
  當時太宗問我:金剛般若經壹切諸佛之所從生,聞而不謗,功逾身命之施。
  非恒沙珍寶所及,加以理微言約……
  未知先代所翻文義具否?”
  蘇大為壹個激靈,心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燒,他向玄奘法師追問道:“法師當時怎麽回答?”
  “貧僧當時回太宗:今觀舊經,亦微有遺漏。爾後太宗與我就經文原意相談甚歡,直至十月,才回轉長安。也正是因此,爾後我才以梵文金剛經做直譯。”
  “原來還有這麽壹段故事。”
  蘇大為摸著下巴,腦子裏閃過壹個念頭,喃喃自語:“太祖皇帝認李老君為祖,推崇道教,但是在太宗這裏,好像又偏愛佛家。”
  “阿彌,妳覺得,佛和道,有何不同?”
  玄奘法師雙手合十,輕聲問。
  這聲音,在蘇大為耳裏壹聲轟鳴,仿佛洪鐘大呂。
  腦中好像有壹道閃電劈開,壹時無言。
  外面的陽光如霧似霰,照在玄奘法師身上,袈裟上,煙籠霞蔚,寶相莊嚴。
  在蘇大為的眼中,此時的玄奘面目已經模糊,猶如壹尊大佛。
  這是……
  良久之後,蘇大為身體壹震,從那種奇異的體驗中驚醒過來。
  他驚愕的發現,體內的元氣忽然變得活潑起來,甚至有些蠢蠢欲動。
  自己知道自己的事,自從去歲以後,自己的修行已經處在壹個瓶頸裏很久了,但是剛才,玄奘法師看似隨意的壹句話,卻像是觸到了什麽,令他仿佛進入到壹種頓悟的狀態。
  只可惜,這個過程稍縱即逝。
  “佛與道……”
  有什麽不同?
  蘇大為心裏隱隱有壹種直覺,或許能答出這個問題,自己就能從瓶頸裏突困出來。
  “阿彌,不妨聽聽行者的意見。”玄奘的雙眼,穿過霧氣投過來,仿佛能看穿壹切。
  “行者?”
  視線向抱著鐵棒打盹的行者看去,只見他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張開雙眼,眼裏壹道金芒閃過。
  “佛與道?嘿嘿。”
  行者的鐵棒在地上輕輕劃動,發出金石之音。
  “我在追隨師父去天竺取經前,還曾有個師父,法名須菩提,他精通佛道兩門。”
  咕嘟~
  蘇大為咽喉蠕動了壹下,下意識吞了下口水。
  心裏有壹個聲音大喊:菩提祖師都出來了,看來這行者真的是孫悟空本尊了。
  也不知寫西遊的吳承恩是怎麽收集到第壹手資料的,居然還挺靠譜的。
  腦子裏閃過亂糟糟的念頭,耳中聽到行者繼續道:“須菩提法師曾跟我說過,道,就是天;佛就是地,而我們,人,在天地之間。”
  玄奘,明崇儼和盧慧能都是壹副沈默不語,但卻若有所悟的樣子。
  只有蘇大為有些懵逼,楞了幾秒,他試探著道:“行者師兄,能,說人話嗎?”
  “滾!”
  行者翻了記白眼,抱著鐵棒兩眼壹閉,壹副老子懶得搭理妳的模樣。
  蘇大為有些無語,妳這話說壹半還不如不說呢。
  明崇儼雙手合十,向著玄奘法師道:“法師,道家有雲:人法地,法天,法道,道法自然。故,道家便是與自然相處之道。”
  玄奘微微頷首,面露贊許之色。
  盧慧能在壹旁憋紅了臉,似是想說,又不知從何說起,憋了壹會,他漲紅著臉,指指地,又指指自己的心口。
  打啞迷嗎?
  蘇大為看了更迷惑了。
  卻見玄奘法師面露驚訝,雙手合十道:“善哉,善哉,汝獨具慧根,如入我門,將來必能弘揚佛法。”
  蘇大為看看玄奘,再看看明崇儼和盧慧能,最後無語擡頭,望著塔頂,腦子裏只有壹個念頭: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做什麽。
  妳們,能不能說回人話啊。
  “阿彌哥的悟性……”
  明崇儼搖搖頭,嘴角挑起,面帶嘻笑。
  慧能雙手合十,雙目低垂,不知在想些什麽。
  玄奘法師手裏輕撥念珠:“行者。”
  “是。”
  行者端坐好身體,腰脊挺起,將鐵棒橫置於膝,向蘇大為道:“雖然阿彌妳悟性差壹點,但看在與蘇三郎相識壹場的緣份上,今天俺就來點撥妳壹下。”
  “咳咳,妳說。”
  蘇大為捂著胸口,感覺好內傷。
  惡賊,妳們都不是正常人,我不能跟妳們比。
  只聽行者道:“所有的修行法門,都要明白自己面對的是誰。”
  面對的是誰?
  行者道:“修行者誰?我,我是誰?我修的是什麽?
  佛道兩門,分別給出不同的答案。
  道者,師法天地,是面向天地宇宙的修行,思考的是人如何與天地相處,人如何去看待這個世界。
  而佛……”
  行者指了指自己的心:“佛要修的是內心。
  天地宇宙為外,心為內,人在中間,如何看待這兩者?
  修行門徑有分別,但殊途歸壹,其本質皆為‘我’。”
  說罷,行者將鐵棒舉起道:“鎖住心猿與意馬,得證無量須菩提,咄!”
  話音落處,鐵棒下擊,“鐺”得壹聲響,火星四濺。
  這壹聲金鐵交鳴聲,仿佛當頭棒喝,令蘇大為壹驚,從地上壹躍而起。
  他的滿頭大汗淋漓,心中似乎有壹道迷障被擊碎。
  呆了壹會,蘇大為向行者雙手合十,感激道:“多謝悟空師兄指路。”
  行者只是咧嘴壹笑,抱回鐵棒,靠著墻,又恢復到那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壹旁的明崇儼壹手抱臂,壹手摸著下巴,似乎方才行者的話對他也有很多啟發。
  而盧慧能則是捧著臉,壹臉迷茫之色,皺眉苦苦思索。
  玄奘法師輕輕撥動著念珠,向蘇大為道:“阿彌,妳我相識也是緣法,過段時間我將去新譯場,今日既然有緣,送妳這番造化,望妳好生體悟。”
  “多謝法師!”
  蘇大為向玄奘法師深深鞠躬道:“法師,我還有壹件事想要請教,關於太宗的金寶神枕。”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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