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不良人

庚新

歷史軍事

炎熱的天氣,已經持續半個多月。 傍晚時壹場突如其來的瓢潑大雨,非但沒有驅走炎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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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涇河王

大唐不良人 by 庚新

2021-9-6 21:46

  玉枕,玉枕,玉枕!
  這玉枕,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應該就是高陽公主丟失的那個玉枕。
  蘇大為沒有見過原物,但可以從盒子裏的物品,推測出壹個大概來。加上綢緞上李唐皇室的標誌,難道還能有其他的解釋不成。最近壹段時間,長安各宗室府上接連發生竊案,丟失了很多物品。之前魏山在呂家酒肆的抓捕行動,不就是為了這些失物嗎?現在,這些物品落入蘇大為的手裏,他並不覺得輕松,反而有壹種拿到了燙手山芋的感覺。這些玩意兒,怎麽交出去?又該如何解釋才好?
  難不成說,他做了個夢,夢到呂掌櫃把贓物藏在了大慈恩寺?
  這種話,說出來誰會相信。
  至於玉枕對他身體產生的異樣,蘇大為倒不是很在意。
  產生異樣,說明他和這些東西沒有緣分。惹不起,躲得起,只要不去碰就好了。
  把玉枕等物品,重又放回盒子裏。
  不過,蘇大為把那支降魔杵扣留下來。
  只要不拿出來,就不會被人發現。這東西是保命的好東西,他也不會拿來炫耀。
  包好了盒子,放在桌上。
  可惜油紙被他用匕首劃破,已沒了用處。
  但這算不得大事!油紙上沒有記號,很普通。回頭再買壹張回來就是。
  他現在要做的,是想辦法把這東西交出去,讓狄仁傑拿去復命。
  要想壹個好借口,否則以狄仁傑的精明,肯定能看出破綻,有悖於蘇大為初衷。
  怎麽辦才好呢?
  蘇大為吹滅了油燈,從窗戶上扯下了被子,躺在床上苦思冥想。
  月光,透過窗子照進屋裏,在地上灑下壹片銀白。
  壹陣倦意湧來,蘇大為打了個哈欠,緩緩閉上眼睛,不久也就進入了沈睡之中。
  已是二更天。
  街上,越發冷清。
  位於長安北面的涇河,被夜色包圍,寂靜無聲。
  河面上,薄霧蒙蒙。
  岸邊的大樹,在夜風中詭異的上下起伏著,就好像他們紮根的土地,正在呼吸。
  壹股黑煙驟然出現。
  緊跟著,人影壹閃,黑煙變成了壹個人。
  他站在岸上,看著平靜的曲江河面,從懷中取出壹塊金印,撲通就投入河水中。
  涇河河面,蕩起漣漪。
  漣漪越來越大,越來越劇烈,轉眼間波濤翻滾。
  從河水中,升起壹人,立於河面之上。
  他躬身道:“涇河韓立,拜見星君使者。”
  “涇河王,咱們都是老交情了,無需如此。”
  投印之人,沈聲道:“咱們長話短說,妳做的好事,星君已經知曉,他讓我過來,是希望妳給他壹個交代。”
  “刀勞,我不明白。”
  “妳明白不明白,與我關系不大。我只是奉命而來,若妳沒有交代,那麽星君敕令,生死不論。”
  說著,投印之人雙臂張開,顯出兩口鋒利的大刀。
  那刀,並非在他手中,而是長在他的胳膊上,和他的身體連為壹體。
  涇河王的臉色,頓時生出變化。
  “只為兩腳羊,星君就要取我性命不成?”
  “昔日兩腳羊,今日主江山。
  涇河王,今時不同往日,大唐氣象萬千,已非當年我等先輩稱霸天下的時日。大業十四年,洛陽資官令與星君在北邙賭鬥獲勝後,按照約定,我們將與人類和平共處,才換來這幾十年的平靜生活。而妳現在,竟與外賊勾結,意欲何為?”
  如果蘇大為和狄仁傑在這裏,壹定能認出,這說話的刀勞,正是櫃坊掌櫃。
  涇河王道:“和平共處?人類視我等為異類,見則殺害,毫不留情。
  想當年,關中八十萬詭異,何等聲勢。可如今,就因為那勞什子的賭約,令我等死傷慘重。或離開,或被殺,或如妳這般,似過街老鼠壹樣,改頭換面,茍且偷生。幾十年下來,如今長安還有多少我們的族人?不足十萬!這就是妳所言和平共處?刀勞,妳真的是老了。難道妳忘了,妳的族人,當年是如何慘遭殺害?”
  刀勞面孔微壹抽搐,但旋即又變成了那面癱的模樣。
  “涇河王,妳廢話太多了。我只知道,妳在挑起兩族戰爭,星君敕令,爾敢不遵?”
  涇河王沈默了。
  “就憑妳?這裏是涇河,八百裏水域盡是我的手下,妳壹個人,就想殺我嗎?”
  “再問妳壹次,遵命與否?”
  “賊妳媽,遵妳個頭。”
  涇河王說話間,雙手高舉。
  身下涇河,河水頓時洶湧。
  壹道道黑煙從河中升起,化作數以百計的鬼怪,發出壹聲聲嘶吼。
  “妳若現在退走,我看在當初的情分,饒妳壹命。”
  “如此說來,妳這是要違抗星君敕令嘍?”
  “到這個時候,還有什麽違抗不違抗。有人願意給好處,我不過拿了好處與人方便。區區小事,星君就如此不念舊情。既然如此,我又何需給他臉面,便反了吧。”
  刀勞怒吼壹聲,“涇河王,妳找死。”
  “我看,是妳先死。”
  數以百計的鬼怪齊聲吼叫,從河面上沖向了刀勞。
  刀勞卻不慌張,只發出壹聲怒喝,單腳狠狠躲在河堤之上。剎那間,從四面八方傳來壹聲聲歷嘯。壹道道慘白的火光,如雨點般出現,瞬間把那些鬼怪包圍。
  火光,極為詭異。
  遇水不滅,反而越燒越旺。
  “白骨之火?熒惑妳這老妖婆好狠辣的手段,竟然用白骨之火對付同類?”
  涇河王,怒吼連連。
  他揮動雙手,壹股股滔天巨浪沖天而起,想要熄滅白色火焰。只是,任憑那巨浪威勢驚人,白色火焰卻越來越熾烈。被火焰裹在裏面的那些鬼怪,壹個個慘叫連連,化作壹股股青煙,消散在火焰之中。涇河王手中出現了壹面旗幡,拼命的揮舞。旗幡舞動,巨浪翻滾,化作壹條條水龍,試圖將白色火焰吞噬幹凈。
  但是,卻適得其反。
  刀勞站在岸邊,白色的火光,把他那張黑瘦的面癱臉照映的慘白。
  “因為妳,使得李淳風帶著五官正圍攻星君,身受重傷,不得已只好向李淳風低頭,乃自大業十四年來,未有之奇恥大辱。所以,休怪星君心狠手辣,妳若不死,太史局會出動八百博士,到時候大戰重啟,關中勢必生靈塗炭,非我所願。”
  “刀勞,住手,我願意認錯,我願意交代,是何人指使。”
  “是何人和妳勾結,那是李淳風的事情,和我們無關。
  妳剛才如果束手就擒,星君最多是把妳鎮壓涇河。但妳膽大包天,竟然還想造反。既然如此,便留妳不得……涇河王,別怪我心狠手辣,是妳自己找死罷了。”
  刀勞說完,雙刀飛出。
  兩輪彎月在白色火焰中翻飛,恰如兩只靈巧的燕子。
  彎月兇狠的撞擊涇河王手中的旗幡,發出壹連串轟隆,如巨雷般的聲響。
  涇河王露出絕望之色,卻束手無辭。
  終於,雙刀交叉,如同剪刀壹樣狠狠剪斷了旗幡。巨浪頓時失去了控制,化作壹片白色的火焰,瞬間吸附在了涇河王的身上。白色火焰,越發的兇猛。涇河王在火焰中哀嚎,掙紮。他忽而沒入河水,忽而騰空而起,但最終,化作壹股青煙。
  當涇河王在河面上掙紮的時候,壹只遍體鱗傷,毛發濕漉漉的黑貓,從河水中竄上了岸。
  它口中含著壹顆青珠,唰的就沒入草叢中。
  刀勞看見了黑貓,但卻沒有理睬。
  熒惑星君的敕令是誅殺涇河王,壹只黑貓並不在計劃之中。
  至於那黑貓會不會為涇河王報仇?
  刀勞並不在意。
  如果它聰明,就離開長安;如果它要報仇,那麽不需星君動手,他就可以讓它死無葬身之地。貓有九條命?那就殺它十次好了。嗯,但願這黑貓,能聰明些。
  晨光,照耀大地,驅走了黑暗。
  明空法師壹如往常,天還沒有亮就起床了。
  她本是太宗身邊的才人,但並不得太宗皇帝的喜愛。
  太宗皇帝駕崩後,她隨其他嬪妃來到了靈寶寺出家,每日古佛青燈,日子頗為辛苦。
  說是修行,大多數嬪妃不會放在心上。
  她們雖然出家,可衣食住行卻不會遵循佛門戒律。或是自哀自怨,或是心如死灰。對於這些嬪妃而言,她們入了這靈寶寺,其實就是壹個監獄,只有等死罷了。
  但明空卻沒有這樣。
  她本就是壹個性情極為剛強的人。
  也許正是她剛強的性格,使得太宗皇帝生前對她並無好感。
  來到靈寶寺,她或是按照寺中法師的要求勞作,或是古佛青燈的參禪念經,倒也還算充實。
  從禪房出來,她就直奔廚舍。
  負責廚舍的法師,法號明真,是江南人士。
  她年方三十,卻精通佛法。
  兩年前,她來到了長安,在祥符寺修行。之後道德尼寺遷移祥符寺,在祥符寺住持法師的推薦下,她則進入靈寶寺,成為靈寶寺的壹名僧人,並且掌管廚舍。
  明真的年紀,比明空大五歲。
  她正指揮寺中的僧人準備飯食,看到明空過來,就迎上前。
  “明空,起這麽早嗎?”
  “今日不是說要布施粥水,所以我來看看,能否幫上什麽忙。”
  “都準備的差不多了……這樣,今天布施的人多,怕粥水不夠。妳再去取壹些米來,咱們多準備壹些。”
  “我這就去。”
  明空二話不說,就匆匆離去。
  “法師,明空法師,倒是與其他人不同啊。”
  在廚舍勞作的火工,笑著對明真法師道:“我看明空法師很勤快,可不想從宮裏出來的人。”
  “多嘴!”
  明真法師道:“明空法師佛性深厚,豈是妳們在背後嚼舌頭?
  住持法師都說了,她悟性很高,且又勤奮。說不得日後能成為大德,執掌靈寶寺呢。”
  “哇,這麽厲害?”
  火工們七嘴八舌的說起了閑話。
  晨光,灑在寺院之中。
  明空快步來到存放糧食的廂房,正準備開門,腳下好像踢到了什麽。
  她忙停下來,低頭看去。
  “喵!”
  壹只遍體鱗傷的黑貓蜷在門口,氣息奄奄的叫了壹聲。
  “小玉?”
  明空壹眼就認出,黑貓赫然就是那只經常出現在寺院裏的流浪黑貓。
  雖然它現在看上去很淒慘,全無平日裏的傲嬌姿態。但是明空,依舊壹眼認出。
  她連忙蹲下身子,把黑貓抱在懷中。
  黑貓的身體,在輕輕顫抖著,似乎很痛苦。
  明空心裏有些著急,她起身準備回屋,卻想了想,把黑貓放在窗臺上。
  “小玉,妳老老實實在這裏,我把米送過去就回來。
  別怕,有我在呢,壹定不會有事。乖乖的,在這裏,聽到沒有?”
  黑貓睜開眼睛,用那雙澄凈的碧綠眼睛看著明空,發出壹聲微弱的聲音。
  “喵!”
  “喏,妳答應了,等著我,我馬上回來。”
  明空拎起壹袋米,扛在肩上,顧不得許多,直奔廚舍跑去。
  看著明空的背影,黑貓眼中的冷酷漸漸散去,化作壹抹柔和,在眼中壹閃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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