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不良人

庚新

歷史軍事

炎熱的天氣,已經持續半個多月。 傍晚時壹場突如其來的瓢潑大雨,非但沒有驅走炎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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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舉世為敵

大唐不良人 by 庚新

2021-9-6 21:48

  分神。
  道家有壹氣化三清。
  蘇大為沒學過那種道門正法。
  但是他達到異人二品之後,自然而然,有了壹心二用的本事。
  就像是有兩個自己壹樣。
  方才的自問自答便是是如此。
  現在,只不過把其中壹個念頭,具象成了壹個實體。
  “在軍中後,實力突飛猛進,每次作戰都能取勝,但是為何我心中還是不安,還是有焦慮?我明明發明了不少東西,做生意為自己帶來可觀的收入,也改變了無數人的生活,為何心裏還是不滿足?”
  黑影道:“大唐病了。”
  “是。”
  蘇大為點頭:“應該改變大唐,否則不過又是壹個輪回。”
  “誰也逃不過歷史周期律,而且李治之前壹直疑妳。”
  “所以在鎮守百濟時,順手把倭國拿下來。”
  蘇大為緩緩道:“我打算按我的想法,改造那個地方,或許,可以將改變的火焰,反哺回大唐。”
  黑影道:“妳想得太過簡單。”
  “確實太簡單了。”
  蘇大為苦笑:“李治不愧是壹代雄主,很快就發現苗頭,將我召回長安,雖然大權在手,但是失去了變革的可能。”
  “而且倭國上做的改良,也被推翻了,倭王被放回去,所有的壹切,都變了。”黑影發出冷笑:“就算是都察寺,妳也沒有壹直握在手上,李治壹直疑妳,借妳的手,建了這世上最先進的情報機構,然後壹腳踢開。”
  “我也曾想過,要不就順手換個皇帝,做壹下權臣?或者,幹脆自己坐那個位置,改天換日。”
  “但妳終究什麽也沒做。”黑影的聲音透著譏諷:“做大事惜身,見小利忘命。”
  “或許吧。”
  蘇大為平靜道:“我只是知道,若坐那個位置,要負起大唐千千萬萬百姓,要負起無窮的責任。
  壹個人,哪怕再強,也做不了所有事。
  真正的強,是能組織起許多人,能建立規則,讓天下人,都按這個規則辦事。”
  “妳可以做到。”
  “或許可以,但我不想。”
  “為何?”
  “我不想活活累死,當皇帝是壹種責任,它既不輕松,也不愉快,我想要的壹切,以我現在的實力,不做皇帝,壹樣能得到。
  我沒那麽偉大,費心心血,把自己綁上‘獨夫’的位置,成為孤家寡人,然後日夜與百官勾心鬥角,
  那樣沒意思。”
  蘇大為平靜看向黑影:“沒意思透了。”
  黑影突然暴怒起來:“這也不願,那也不願意,就只能按人家的規則,被人玩弄於股掌。現在為了救聶蘇,又把壹切都搞砸了,洛陽也回不去了,回去了也會被李治治罪,有無數人想看妳、想看我們的笑話。”
  “到我如今的境界,這壹切已經不重要了啊。”
  蘇大為向著自己的影子,突然笑了。
  那黑影壹怔,雙眼的位置閃爍著血芒,露出思索之色。
  “這十八年來,我從踏入修行路,先狂妄,後知天地之大,入軍又見這世間煉獄,生民之苦……見天地,見眾生,我都已經做到了。”
  蘇大為向著黑影正色道:“只要再見自己,就算踏出那最後壹步,成為壹品,也並非不可能之事。”
  “妳是想……”
  “妳應該察覺到的,妳是我的分神,也是我的心魔,我這壹路,為何放妳出來?為何不再掩飾妳的存在,就是因為,前十八年,我鎖住心猿意馬,見天地眾生,我見夠了。
  我想,換個活法。”
  見自己。
  轟隆~
  黑影身上暴戾之氣瘋長。
  如同火焰般熊熊燃燒。
  “哈哈哈,好好好,不愧是妳啊,妳不怕被我完全吞噬,永久迷失?”
  “妳就是我,我就是妳,我們是壹體兩面。”
  蘇大為平靜到:“我壓了妳十八年,如今,就換妳嘗嘗這滋味。”
  “哈哈哈,那騰根之瞳還在這身體裏蟄伏了十八年呢,若是被他聽到,不知做何想法。”
  “他不會有想法。”
  “他不會出來了。”
  黑影的眼中,閃過錯愕之色。
  下壹刻,蘇大為雙臂張開。
  身上若有吸力。
  黑影猛地膨脹,化作壹片黑色火焰,吸附上去。
  片刻之後,黑火融入蘇大為的體內。
  蘇大為張開雙眸,裏面有比黑暗,更深邃冷酷的殺意。
  心底裏兩個聲音,合成壹個。
  “見過天地眾生,當見自己本來,這把刀,磨煉十八年,既出鞘,那便殺個痛快!”
  “所有碰聶蘇者,殺殺殺!”
  ……
  秦嶺深處,蜷縮身子的清風,沒來由打了個寒顫。
  他擡頭向壹旁的張果看去。
  卻見自己的師父,壹向深不可測,永遠妖異神秘的道人,臉上露出壹抹驚異。
  張果扭頭,看向身後,喃喃自語:“我好像,放出壹個了不得的怪物啊。”
  啪嗒!
  清風手裏的枯枝落下,落到篝火裏,旋即燃燒起來。
  “師父妳說什麽?”
  “我說不休息了,繼續趕路。”
  張果從大石上坐起身,走向青驢。
  先是查看壹下聶蘇的情況,又施以數道禁制。
  然後回頭催促:“走吧。”
  “啊啊啊,我剛煮好的熱湯餅!”
  “留給客人吃吧。”
  ……
  喀吱,喀吱~
  秦嶺如龍脊,隔絕南北。
  南面春暖花開。
  而北面卻終年積雪,冰寒刺骨。
  腳踩在齊膝深的積雪上,蘇大為沈默著,擡起頭。
  他看到,遠處有火光。
  這個時間,在這個地方,居然有火?
  這火,透著古怪。
  鼻子裏,似乎嗅到食物的香氣。
  肚子壹陣饑餓感傳來。
  他這才記起,從白天到現在,自己還水米未進。
  不知被壹種什麽樣的力量驅使。
  或者只是想看壹看那火光裏有什麽。
  蘇大為踩著積雪,走上去。
  篝火並不很大。
  壹堆枯枝在燃燒著,火焰大約半尺高,上面有壹個木架,垂著壹個陶釜,似乎正在煮著食物。
  陶釜裏發出咕嘟咕嘟的響聲。
  幾個行腳僧人,正圍坐在篝火邊,閉目念經。
  聽到聲音,其中壹僧扭頭向這邊看過來。
  這是壹個中年僧人,滿面風霜之色。
  額頭上的皺紋,仿若刀削。
  高鼻深目,是西域胡種。
  這個年頭,大唐為天下之主,各國人都源源不斷湧入大唐,入長安,入洛陽。
  見到外國僧侶也正常。
  光是洛陽裏,就有無數胡寺。
  有拜光明的,拜聖火的,拜什麽的都有。
  蘇大為仔細看這幾個僧侶,除了那個西域胡僧,其余人倒是唐人。
  “客既來了,不妨來這裏烤壹烤火。”
  胡僧起身,向蘇大為雙手合十道:“既然遇見,皆是緣份。”
  大概是緣份二字觸動了蘇大為。
  又或者他確實感到疲憊饑餓。
  蘇大為點點頭,向著篝火走來。
  那幾個僧侶挪了挪位置,讓出壹片空地給蘇大為。
  地上鋪著草墊蒲團,盤坐在上面,倒不覺得寒冷。
  僧侶們結束了禱告,互相攀談著。
  胡僧從行囊裏取了張餅,雙手捧給蘇大為。
  “這荒山野嶺,想必還沒用膳,若不嫌棄,我這裏有胡麻餅。”
  胡僧笑笑:“是從長安帶來的。”
  蘇大為看了壹眼胡僧,接過對方的好意,隨口道:“沒請教法師法號。”
  “貧僧元照。”
  見蘇大為接過胡麻餅,他又從行囊裏取出木碗,從篝火上的陶釜裏舀了壹碗熱湯遞給蘇大為。
  “謝了。”
  “我們也是行腳路過這裏,居然有好心人在這裏點了篝火,還煮了熱湯餅,人卻不見了。”
  元照笑道:“大概這壹切都是佛祖安排的吧,因緣際會,莫不如此。”
  蘇大為看了看手裏木碗中的熱湯餅,想了想將之放下。
  “幾位法師怎麽會在這裏出現?”
  “我們本來要去西域苦林寺傳解經書,不過,大概去不了的。”
  元照嘆了口氣。
  蘇大為輕咬壹口胡麻餅。
  居然是長安胡麻子烤的餅。
  他家的餅與別家不同,用的油和火候都不壹樣,哪怕冷硬了也是脆的,壹口便能吃出來。
  蘇大為輕嚼著餅,看向元照,眼中露出疑惑之色。
  “我們……聽到洛陽那邊的消息,洛陽出了大事。”
  元照面上露出悲憫之色。
  篝火旁另壹名僧人,面色愁苦道:“我們律宗首座,周秀法師,被人殺了。”
  蘇大為心中微震。
  “宗門已經發出法旨,所有僧眾都要回轉。”
  “回轉,做什麽?是報仇嗎?”
  蘇大為輕聲問。
  元照眼中流露出復雜的情緒,壹時沈默不語。
  其余和尚似是感染到那種悲痛情緒,壹時俱不開口。
  直到壹僧多看蘇大為兩眼,忽然狐疑道:“客是從何處來?為何獨自壹人,不見帶行囊?”
  這壹聲,立刻引起其余僧侶的警惕。
  元照看向蘇大為,臉上先是驚,後是疑,接著霍然站起,指著蘇大為:“妳……”
  啪!
  蘇大為屈指壹彈。
  元照大叫壹聲,仰天便倒。
  其余僧眾反應不同,有的大叫跳起,有的面露驚駭。
  有的轉身摸戒刀。
  “他,就是他……”
  “傳信通知宗門,我們找到殺周秀法師的人!”
  “快……”
  “取刀殺了他!”
  聲音未落,蘇大為左手壹揮。
  嗖嗖嗖~
  數縷勁風飛出。
  只聽壹片慘叫,所有僧人,壹齊打翻在地。
  四下為之壹寂。
  荒山雪嶺,隱隱聽到孤狼之聲,從遠處傳來。
  擡頭看天,壹輪明月不知何時懸於天上。
  清冷至極。
  蘇大為緩緩起身,雙手合十,向著眾僧壹拜,爾後轉身,大步離開。
  雪地上,壹人足印,綿延向遠方。
  篝火發出劈啪響聲。
  火焰漸漸微弱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只聽壹聲呻吟聲。
  元照從地上掙紮著爬起來。
  他先是甩了甩腦袋,驚疑不定的伸手摸了摸額頭。
  眉心中,壹道紅痕,像是被石子擊中。
  好在並不致命。
  再看身邊僧侶,那些僧眾,每人眉心壹個血洞,屍身早已涼透了。
  “惡賊,惡賊~~~”
  “啊~~~”
  元照向天發出如狼壹般悲痛的呼號。
  ……
  “洛陽二百三十八寺,長安五百六十三寺,所有寺中方丈,法師,皆已同意,擊殺蘇大為,為我佛門,除此佛敵。”
  清香之中,有壹個聲音若有若無的發出。
  聲音含混著壹股悲憫之意,似有極大的怨念。
  “法師,真的要除蘇大為嗎?此人修為通天……”
  “修為越高,對我佛門的危害就越大,白馬寺他說屠就屠了,又殺了周秀,還殺了許多法師、僧眾,此人不除,我佛門還有以後嗎?”
  “眾寺方丈壹致同意,傳檄天下,將蘇大為定為佛敵。他再厲害,也只是壹個人,集天下沙門之力,難道還殺不死他?”
  “可是……此人必畢是大唐的開國縣公。”
  “若在洛陽、長安,他自是開國縣公,可是他現在不是不在了嗎?”
  壹僧冷笑:“他既無視唐律,無視法紀,殺人屠寺,又棄官而去,就算是聖人,想必也對他不滿吧?”
  “我們殺了他,只怕聖人還會高興呢。”
  “此人是佛敵,所有沙門都要以除去此人為己任。”
  壹僧悠然道:“必要的時候,是否可以以蘇大為的家人做質?我聽聞,他家中還有壹個老娘,還有不少親朋吧?”
  “這……會不會太過了些?”
  “有什麽過不過的,他殺四聖僧,殺白馬寺方丈,殺周秀法師時,都沒考慮是否過了,我們又何必考慮?”
  “有道是罪不及家人……”
  “呵,他屠白馬寺全寺的時候,何曾為家人考慮過?我佛慈悲,也須有金剛手段,屠魔神通,既是對敵,何須講什麽規矩道義。”
  “法師所言……甚為有禮。”
  “那就這麽辦吧?”
  “不過,蘇大為的朋友,其中不少是高官貴種,只怕……”
  “那些人咱們不去動,抓他壹個老娘,應該沒什麽難度吧?”
  “那,這就去做吧。”
  “記住,不惜壹切代價,也要除除蘇大為,如此,我佛門才能重得清凈。”
  “善哉。”
  ……
  蘇大為停住腳步。
  從半山腰向下看去。
  天邊已經朦朦發亮。
  遠處起伏的山巒線,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可以清晰的察覺到,張果的氣息正是向著漢中遁去。
  速度越來越快。
  這個賊道士。
  蘇大為冷笑,眼中浮起壹股戾氣。
  但是他沒急著使出神通去追趕。
  因為眼前,不知何時多出壹些僧人。
  他們通體雪白,不知是積雪還是僧衣,也不知在此處停留了多久。
  突然從地下鉆出來。
  攔住去路。
  “我佛慈悲,敢問是開國縣公嗎?”
  蘇在為沈默壹瞬,問:“妳們要做什麽?”
  “既不否認,想必就是了。”
  為首僧人,身材高大,手提壹柄月牙禪杖,壹笑,露出滿口白牙,笑容透著少年人的天真純善。
  “我們是在秦嶺修行的苦行僧,持阿羅漢戒,今受法旨,特在此等候開國縣公。”
  嗯?
  蘇大為眼眸微微撩起:“要帶我回洛陽?”
  “否。”
  那僧人提起禪杖,輕輕壹振。
  撲棱棱~
  月牙鏟上的金環,發出清越響聲。
  “我佛有令,誅殺佛敵。”
  “縣公,請賜教。”
  嗚~
  月牙禪杖壹個旋轉,漫天飛雪。
  地上的積雪仿佛隨之起舞,化作壹柄巨大刀輪,向著蘇大為當頭落下。
  四面八方,不知何時鉆出許多僧眾。
  這些僧人衣衫破爛,但身上神氣完足,透著壹股難以言喻的氣息。
  苦行僧?
  聽聞天竺爛陀寺有壹支僧團,便是苦修苦行,以磨煉身體意誌,來獲得開悟,以達彼岸。
  眼前這支僧眾,不知是何關系。
  這些念頭,在蘇大為腦中壹閃而過。
  他屈指壹彈。
  鏘!
  壹道電光自指尖劃出。
  將僧人禪杖劈粉。
  那僧人怒吼壹聲,張開雙臂,向著蘇大為猛撲上來。
  雙臂壹合,似怒拔楊柳壹般。
  雙臂有千百斤力氣。
  死死扣住敵人,仰天怒吼:“我抓住他了,諸師兄,快殺了他,殺了他!”
  “殺佛敵!!”
  “殺殺殺!!”
  雖然喊殺,但四周僧眾,仍有片刻猶豫。
  若是神通打下,只怕敵我不分,將僧人連同蘇大為壹齊轟成肉泥。
  “別再猶豫了,我願舍身飼虎,各師兄快用神通!”
  抱住蘇大為的僧人怒吼。
  然而下壹刻,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懷裏抱住的,哪裏是什麽開國縣公蘇大為,分明是壹個怪物。
  黑騰騰的煞氣,戾氣,自蘇大為身上湧出。
  仿佛黑色火焰,焚燒壹切。
  “啊!”
  僧人慘叫壹聲,不由自主向後飛退。
  那黑火燒過的地方,皮開肉綻。
  但這火焰詭異得沒有壹絲溫度。
  相反,把壹切溫度都吸噬幹凈。
  皮肉被它舔到,立刻失去知覺,從骨骼上簌簌剝落。
  “怪……怪物!”
  蘇大為雙眼血紅。
  五官在黑色戾氣下,看不分明。
  只有冷酷的聲音傳出。
  “所有擋我者,殺。”
  轟隆~
  黑色電弧,以蘇大為為中心,向四周橫掃。
  “不好!”
  “眾法師快用神通!”
  有人大吼著。
  禪杖頓地。
  佛珠迎風飛舞。
  持缽者大聲敲缽。
  還有金響起。
  僧團中各種法器神通齊出。
  壹時梵音禪唱,龍象起舞。
  天降蓮花。
  地湧金泉。
  無數尊阿羅漢幻像,自僧團上空浮現。
  呈金剛怒目之象。
  “除魔衛道!”
  “鎮壓佛敵~~”
  耳聽佛音怒喝。
  轟隆~
  壹聲巨響。
  壹輪黑電劃過,橫掃八方。
  下壹刻,所有阿羅漢壹齊炸碎。
  地上眾僧侶面上流露驚愕、恐懼、震驚、難以置信、悔恨,種種怨念,不壹而足。
  下壹刻,所有僧眾身體壹齊炸碎。
  雪白的山巒,為之染赤。
  蘇大為眼中仿佛沒看見這些僧侶屍骸,邁步繼續向前。
  “佛敵!佛敵!”
  “妳殺我僧眾,必遭天下人唾棄!”
  “妳這是與天下人為敵!”
  先前舞月牙禪杖的僧人,只剩上半身,在雪地裏掙紮爬行。
  壹時竟未死。
  在他斷肢之後,拖現壹條長長血路。
  他不顧斷體之痛,向著蘇大為的背影發出惡毒的詛咒咒罵。
  蘇大為的身形微微壹頓。
  “與天下為敵,又何妨?”
  “妳……”
  僧人臉上露出驚愕之色。
  下壹刻,勁風吹過。
  唰!
  天邊亮起魚肚白色。
  有光芒自雲層中透下,灑落在山巒縫隙中。
  雜草叢生堆裏,隱見斷體殘肢。
  有野狼正在各草叢雪堆裏,大塊朵頤。
  它們已經餓了很久了,難得遇到壹頓從天而降的美食。
  壹時吃得滿嘴是血,從喉嚨裏發出興奮的呼嚕聲。
  啪哧啪哧~
  急促的腳步突然傳來。
  這引起頭狼的警惕。
  它從地上擡起頭。
  被血漬染紅的大嘴揚起,向著前方嗅了嗅。
  狼瞳中亮起碧幽幽的光芒。
  頭狼叫了壹聲,露出雪白的獠牙。
  有敵人。
  從那個方向,有無數僧侶手提戒刀、禪杖,快步奔來。
  “法師!”
  “法師!!”
  “都死了,他們都死了,壹定是被蘇大為殺的!”
  “啊啊啊,該死的畜牲!!惡賊!!”
  為首僧人,手中戒刀壹卷,壹道刀氣揮出,頭狼只發出嗚地壹聲悲鳴,瞬時被斬為兩段。
  血乎乎的肚腸,熱氣騰騰湧了壹地。
  其余的狼見到頭狼被殺,發出慘烈嘶吼。
  向著殺人的僧人狂奔過來。
  狼群等級森嚴,而且睚眥必報。
  頭狼被殺,其余狼皆以為頭狼報仇為己任。
  只是不等那些狼沖到近前,僧人已經舞起戒刀,如在雪中刮起壹道龍卷。
  刀法看似混亂,實則殺氣騰騰。
  只是幾個呼吸的功夫,狼群便被屠戳壹空。
  “師弟的瘋魔刀,又精進了。”
  “我只恨不能親手斬殺蘇大為!”
  “會有機會的……”
  僧人沈默片刻道:“先將眾法師屍骨收斂吧,蘇大為,他跑不了。”
  ……
  咚咚咚~
  數通鼓畢。
  神都洛陽,結束了壹天的喧囂,進入黑夜。
  右相府,李敬玄盤膝端坐,聽得琴姬叮叮咚咚的彈奏著琴音。
  不知為何,他今日竟有些心緒不寧。
  “右相。”
  嚴守鏡輕輕拈香的手停頓。
  比女人更柔媚的修長雙眸,擡看向李敬玄:“右相妳……”
  他向著右相衣襟下擺指了指。
  那裏,支棱起來了。
  李敬玄張開眼睛,先是壹怔,繼爾撫膝笑道:“聽琴忘乎所已,壹時失態。”
  “是我唐突了。”
  嚴守鏡站起身告辭:“現在應是右相日理萬姬,守鏡告辭……”
  “妳啊妳,總是這麽知情識趣。”
  李敬玄失笑道:“若是願意,留下來也是可以的。”
  “不了不了。”
  嚴守鏡壹個激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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