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不良人

庚新

歷史軍事

炎熱的天氣,已經持續半個多月。 傍晚時壹場突如其來的瓢潑大雨,非但沒有驅走炎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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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翻覆

大唐不良人 by 庚新

2021-9-6 21:48

  “妳說什麽?”
  帳內數人,包括蘇大為在內,同時壹驚。
  第壹反應是震驚、愕然,不敢相信。
  第二反應是這太荒謬了,這不可能是真的。
  直到最後,蘇大為幾乎是壹閃身,出現在南九郎面前,壹把將他從地上抓起來。
  他的動作甚至透著粗暴。
  那是李博和安文生從未在蘇大為身上看到過的情緒。
  壹直以來,蘇大為在軍中指揮若定,運籌幃幄,廟算之精,將壹個個敵人玩弄於股掌之內。
  哪怕再危險的局面,也從未見他失態過。
  但是南九郎的消息,將這壹切打破了。
  “九郎妳說清楚,為何要做這等事情?”
  這種事落到有心人的眼裏,便是罪證。
  若非有反意,為何要將自己的家人偷送出去?
  真要論起來,是解釋不清的,黃泥落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
  “總管,不是我……是聶蘇小娘子請我們幫忙,她說,想出來找妳,但是,宮中的人盯著她甚緊。我當時壹時沒想那麽多,便將事情和長安壹幫兄弟說了。”
  他說的兄弟,自然是蘇大為在都察寺之外,另設的情報系統。
  比起都察寺自然是遠遠不如,但它勝在隱蔽,而且吸納了許多不良人,和被清出都察寺情報網的異人。
  對蘇大為來說,這便是他的眼睛,他的耳目,他的暗樁。
  所以他在方才,壹直很有底氣。
  就是因為,至今為止,並沒有收到關於長安方向的示警。
  任何事情,都會落下痕跡。
  哪怕長安哪位皇子,甚至是李治哪天突然抽瘋,想要做卸磨殺驢之事,也不可能不落下痕跡。
  但現在,南九郎的話,無疑道出另壹個可能。
  “後來呢?後來妳們怎麽失敗了?這麽大的事,為何不早點說!”
  從南九郎到邏些,壹直到現在,快半年時間過去,也不曾聽南九郎提及此事,這是重大的失誤。
  若是早點知道,蘇大為不會這樣猝不及防。
  “是秘閣的人,本來我們要將聶蘇小娘子送出長安了,最後是秘閣的李淳風帶人將小娘子攔下。”
  “李淳風怎麽會知道?”
  “這……屬下不知。”
  “為何不早點告訴我?”
  “因為當時李淳風說,聶蘇小娘子絕不可以離長安,若離了長安,便是陷總管妳於不義,會有殺身之禍,他說這事他管了,要我們毋須聲張。”
  南九郎用衣袖擦拭壹下額頭上的冷汗:“此事我不壹直不敢告訴總管,心裏總存著幾分僥幸,覺得李淳風與總管交情深厚,應該不會對總管不利。”
  “荒唐!”
  在壹旁早就忍不住的李博失聲痛罵出來:“這麽大的事情,豈能寄望在壹個人身上。”
  安文生在壹旁捏著下巴,面色凝重,插話道:“為何這個時候肯說了?”
  “我……我聽到之前聖旨的事,左思右想,我也怕是之前暗助聶蘇小娘子出長安的事,泄露出去,會不會朝廷因此生疑,所以想要奪總管軍權。”
  李博再也忍耐不住,沖上來雙手揪起南九郎的衣領,幾乎將他雙腳提得離地懸空。
  咬牙切齒道:“妳……妳誤了總管的大事!”
  “夠了!”
  蘇大為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放開九郎吧,這事,歸到底,也是聶蘇開了口,不能怪九郎他們。”
  蘇大為苦笑壹聲。
  自己老婆捅出的簍子,怎麽能把鍋扣在南九郎他們身上。
  他們又怎麽可能不按聶蘇的意思辦。
  這事到底如何,有沒有被李治和武媚娘他們知道,尚不清楚,還在迷霧之中。
  但若此事真的捅到上面,先不說私自想將家屬運出長安,違了唐律。
  就說南九郎他們暴露出來的組織度,以及自己在長安設下的那些暗樁,這也是犯忌諱的。
  若是被人知道,順著這個點去挖掘,說不好真的會有極大風險。
  李博恨恨的松開南九郎,向蘇大為請示道:“總管,如果真是因為這件事,那麽陛下降旨奪妳兵權便說的通了,現如今如何是好?”
  “我……”
  蘇大為才開口壹個字,只聽帳外突然傳來先前傳旨太監的吆喝聲:“蘇總管可收拾好了嗎?時辰不早啦,大軍該起行啦。”
  安文生和李博臉色微變,同時看向帳角的香爐。
  只見第二支香已經燒過壹半。
  “催得這麽急!”李博咬牙向蘇大為叉手道:“總管,請速做決斷。”
  “決斷,如何決斷?”
  蘇大為雙目盯向他,眼中透出寒意:“我帶的兵,是大唐的兵,難道真以為憑著我壹句話,那些府兵能護著我抗旨嗎?”
  “總管,憑您在軍中威望……”
  “什麽樣的威望,能抵得過親人的安危?他們都是大唐的健兒,家中親人皆在關中,妳我也壹樣。”
  蘇大為搖頭拒絕:“我本來就問心無愧,私設暗樁,而且還做出昏招,想將聶蘇偷帶出長安,此事固然有違律法,但陛下和武後就算知道此事,最多不過是責罰,罪不致死。
  可我壹旦有逾矩之舉,那便不是責罰了,是要掉腦袋,還有千千萬萬人,要陪著我們掉腦袋。
  到時,妳我如何面對他們?”
  蘇大為的聲音透著異常的清醒。
  安文生在壹旁微微點頭。
  蘇大為的思路和清晰,到這個時候,他也依然沒被這些事情給擾亂。
  或許正因為有這樣壹顆清醒的心,他才能屢次在軍中立下戰功。
  李博被蘇大為的話,弄得壹楞。
  他看看安文生,看看南九郎,顯然,大家都覺得蘇大為說得有道理。
  可是自己為什麽,剛才會那樣緊張焦慮,感覺如天塌壹般。
  蘇大為仿佛看透他的內心:“人的位置不同,看到的東西角度便不壹樣,作為我身邊的人,若我失去權力,或者受朝廷貶謫,妳們自然會跟著受損,可若我劃地為王……嘿嘿,當年若是占著倭國不回大唐,妳們至少也能做個‘壹方諸侯’。”
  “在下不敢!”
  李博壹個激靈,向著蘇大為跪下去。
  低頭的時候,他感覺從自己的額頭,臉頰,大滴的汗珠滾落下來。
  他駭然發現,蘇大為說的是對的。
  不知什麽時候起,跟著蘇大為,隨著身份地位水漲船高,從都察寺的主薄,做到征西大軍的主薄,手下有那麽多大唐將領都要看自己的臉色,可以掌握那麽多的人和資源。
  心態,也在不知不覺中發生變化。
  比起蘇大為,作為他身邊心腹,更不能容忍失去權力那種滋味。
  這才是他如此緊張的原因。
  蘇大為壹句話,便將這壹切點出來了。
  “總管,我……”
  “起來吧。”
  蘇大為伸出手,托住李博的胳膊,將他托了起來。
  “人誰沒有私心?就算我,不也有私心嗎,不然為何要在長安留下暗樁,為何要吸納那些異人和秘探,另組自己的情報網。”
  蘇大為拉起李博,在他肩膀上又輕拍了兩下:“但這件事關系重大,我們總要權衡利弊吧,若真是陛下對我不滿,要罰我,那也不見得是壞事,福兮禍所倚,禍兮福所伏嘛。”
  蘇大為笑了笑。
  李博和南九郎的臉色,真是比哭還難看。
  “總管,我們沒妳這般豁達。”
  蘇大為臉上在笑,心裏的滋味卻只有自己知道。
  在李治這壹朝裏,哪怕在武周朝,大唐依舊是當世最耀眼的太陽。
  若有壹天,自己真的與大唐的利益相違背,最多也是帶著聶蘇找個地方隱居吧。
  振兵壹呼帶著府兵作亂?
  那意義完全不壹樣了,是十惡不赦之謀逆重罪。
  除非腦子進水了,完全沒必要這麽做。
  再說真要這麽搞,自己成什麽了?豈不成安祿山了。
  賊妳媽。
  老子有武媚娘的關系,在大唐絕不可能混不下去。
  蘇大為安慰了李博,正想出帳去回壹下外面的情況。
  陡然聽到外面壹片喧鬧,緊接著,聽到那太監氣急敗壞,猶如公雞般的嗓音厲聲道:“妳們做什麽?反了妳們!”
  不好!
  蘇大為和安文生同時臉色微變。
  他們是異人,聽到外面腳步聲有異。
  幾乎是壹前壹後,沖出大帳。
  壹眼便看到,外面的混亂。
  只見外面的諸軍大部已經按著定規,拔起營帳,輜重隊正在用馱馬搬運這些後勤物資,大部份兵卒也在將領的指揮下,在空曠地結成隊型,準備開拔。
  但卻有兩個折沖府的都尉,在高大龍和高大虎的帶領下,將之前傳令的信使和太監給圍了。
  高大龍站在隊伍前列,正壹步步向著方才傳旨的太監走去。
  那太監顯然已經嚇住了,壹張肥胖的臉上,嚇向面無人色,色成內茬的尖叫:“妳們想做甚?蘇總管!蘇大為,妳莫非想……”
  謀反那兩個字,他實在不敢說出口。
  這太監久在宮廷,此次還是第壹次被外派出宮,原本以為是個肥差,哪想到會遇上這種事。
  但他也不是傻子,心知有些話不說可活,要說了,蘇大為反不反不知道,他自己這顆腦袋肯定會第壹個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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