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不良人

庚新

歷史軍事

炎熱的天氣,已經持續半個多月。 傍晚時壹場突如其來的瓢潑大雨,非但沒有驅走炎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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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百零壹章 將欲取之,必先予之

大唐不良人 by 庚新

2021-9-6 21:46

  從木昆部的營中悄然潛出時,蘇大為知道,自己的目標已經完成了壹半。
  說服咥運只是第壹步。
  如何利用咥運這個人,來精確執行唐軍的戰略意圖,達到壹戰滅西突厥的目標,還需要後續的努力。
  他就像是壹個高明的外科大夫,現在找到了壹把合適的刀。
  但這刀,如何能精準的刺入西突厥的心臟,大有講究。
  而且還得提防咥運這個人起別的心思。
  聰明人容易說服,因為多思多慮,這類人多半沒有頑固到底的決心。
  可也正因為心眼太活,壹旦風向不對,又很容易起別樣的心思。
  要保證咥運按自己的要求,乖乖配合,只有壹個辦法,那就是強大。
  充分展示唐軍的強大,強大到咥運生不出任何與之對抗的念頭。
  讓他明白西突厥與大唐的差距,再也沒有任何方法可以挽回。
  “阿彌!”
  黑暗的草原中,忽然有壹騎向蘇大為的方向馳來。
  但是蘇大為並不慌張,他擡頭看了壹眼天上的星光,目光這才落在來者身上。
  是安文生。
  他騎著壹匹棗紅色的戰馬,神色顯得略有些擔心,在見到蘇大為的壹刻,安文生臉上繃緊的表情緩和下來,顯然松了口氣。
  “妳親自偷入敵營這種事,可壹不可二,實在太過危險。”
  “沒事,我有鬼面水母,擅長易容潛蹤。”
  “話雖如此,但妳現在畢竟和原來不同了。”安文生搖搖頭,策馬與他並肩而行:“談妥了?”
  “嗯。”
  蘇大為其實是先見到安文生,才決定執行這個計劃,親自潛到咥運身邊,將其說服。
  至於在咥運面前,為何假裝不知,問咥運見沒見過安文生這位“信使”,其實也是試探。
  從進入咥運帳中第壹眼開始,他就在評估和測試著咥運的為人。
  通過壹個個小細節,乃至簡單話語後的表現,能推斷出很多東西。
  比如安文生這件事,在蘇大為對咥運說自己派過信使聯系過他時,如果是心思單純之人,自然會壹口說自己沒見過安文生。
  如果是心思復雜之人,壹定會先沈默,思索,再做出判斷。
  甚至有可能順著蘇大為的話,假意說見過,從而誘出蘇大為的真話。
  咄運結果是介於二者之間。
  他雖然有心機,但也沒有復雜到那種程度。
  有手腕,有心機,不代表為人就壹定陰險狡詐。
  這是蘇大為首先要確定的。
  如果是反復無常,毫無信義那種人,就沒有談的必要了。
  “咥運居然會這麽輕易就同意了。”
  安文生臉上閃過壹絲訝異,似乎對蘇大為取得的成果,十分意外。
  “他又不是什麽三頭六臂,在知道西突厥必敗後,已經失去與突厥共存亡的決心。”
  “不,我不是說這個。”
  安文生搖搖頭:“我潛在咥運附近幾天,發現壹個秘密。”
  “什麽?”
  “這個咥運其實身手不錯。”
  安文生轉頭看向蘇大為:“我懷疑……”
  “懷疑什麽?”
  “我懷疑他不是普通人。”
  “不是普通人,哈哈,妳該不會說他也是異人吧。”
  蘇大為騎在馬上,向安文生笑道。
  “不是異人。”安文生肯定的道:“他的身手高明,遠超過壹般習武之人,而在他身上,我並未發現有異人的氣味。”
  “不是異人,那只能是……”
  蘇大為面色壹變,回頭看向來時的方向,壹顆心仿佛浸到水裏,變得無比冰涼。
  安文生當然不會騙自己。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麽自己先前見到的咥運何止是心機深沈,簡直已經深到沒邊了。
  大音希聲,大象希形。
  大奸似忠,說的就是這種。
  當他狡猾到壹定程度,完全可以表現出壹身正氣。
  現在回想起來,從自己進帳向他出手,咥運眼裏有過惱怒,但絕無半點驚慌。
  這家夥……
  還真是沈得住氣啊。
  “文生,走。”
  蘇大為心念急閃,猛壹鞭子抽在馬臀上。
  安文生心知有異。
  原本為了避開突厥人的偵騎,應該是慢慢趕路,盡量不發出動靜。
  蘇大為這壹打馬,戰馬飛奔,馬蹄聲會傳出老遠,很容易被突厥人聽到。
  但他這麽做,壹定有他的道理。
  跟著蘇大為拚命打馬趕路,迎面吹來的狂風將衣衫和頭發吹得向後倒飛。
  安文生忍住狂風灌入口中的不適,開口道:“阿彌,究竟出了什麽事?”
  “差點著了咥運的道了。”
  蘇大為低罵壹聲:“他若是半妖,那長安城中的半妖與他是何關系?當日萬年宮大水,是有人在山頂做了手腳,那些人,與他又是何關系?”
  “不……不會吧!”
  饒是安文生膽大,聽到蘇大為如此說,也感覺頭皮壹炸,心中暗呼不可能。
  蘇大為這個腦洞太大了。
  “妳我都忘了,咥運是什麽人了。”
  “咥運?什麽人?”
  “他可是……趁太宗駕崩,鼓動阿史那賀魯叛唐之人,此人野心勃勃,絕不甘心屈於人下。對他來說,最好的……情況,就是大唐繼續亂下去,他可以有充足的時間,繼承西突厥的力量,然後……”
  後面的話,被夜風壹吹,安文生沒有聽清。
  但他聽明白壹點,咥運的確有可能這麽做。
  因為大唐的混亂符合咥運的利益。
  誰說此人與李治有協議,就不會暗算李治了?
  他要的只是借大唐之力,除去西突厥內的政敵。
  他要的是壹個混亂的大唐,可以給自己充足的時間,去整合勢力,重新成為草原霸主,成為可汗。
  壹個迅速強盛的大唐,壹個大權在握的李治,絕不是咥運所願意看到的。
  蘇大為的猜測雖然大膽,但並非無可能。
  這幾年他在長安經手的案子,除去人的,相當壹部份和半妖有關。
  在這背後,似乎總潛藏著壹只看不見的黑手。
  如果說咥運便是藏在後方,暗中謀劃布局之人,壹切便都能說得通了。
  當然,不管是不是咥運,現在都不是那麽重要。
  重要的是,必須趕緊離開突厥人的勢力圈。
  以咥運心機之深,隱忍之深,方才蘇大為幾番試探,都沒能探出他的底來,天知道此人會有何反應?
  咥運先前在蘇大為面前,表現得好似毫無還手之力。
  實際上,無論是半妖之力,又或是心機,他都不弱蘇大為半分,甚至還是個天生的“演員”。
  連蘇大為都被瞞過了。
  隆隆隆~
  鐵蹄敲打著凍土,密集如雨的蹄聲此起彼伏的爆發。
  不光是蘇大為和安文生兩騎,從草原各處,漸漸有蹄聲接近。
  那必是突厥人的偵騎。
  原本夜裏不適合這樣放馬狂奔,若是地面不平,有陷坑壹類,很容易折斷馬腿。
  但這個時候也顧不得許多了。
  各處響起的蹄聲越來越多,代表突厥人的騎士越追越近。
  草原人因為飲食習慣,並沒有夜盲,這比起漢人有所優勢。
  不過幸好,他們遇上的是蘇大為和安文生。
  兩人皆為異人,修為有成,視力和五感皆遠非常人。
  雖然是暗夜中,依然能看得纖毫畢現,巧妙的躲過了復雜地形,向著自己預留的伏兵處原奔去。
  咻咻~
  空氣中傳出淩厲的嘯音。
  那是突厥人的骨箭。
  這種中空的骨管在穿過空氣時,會發出鬼嘯壹般的響聲,刺耳而且奪人心魄。
  安文生反手壹刀,將射向他後心的壹箭挑開。
  蘇大為降魔杵化作臂盾,鐺的壹聲,將壹枚射向馬身的飛箭擋住。
  “追兵越來越多了!”
  嗚嗚~
  身後遠處,屬於木昆部落的營盤裏,突兀的響起號角聲。
  蘇大為與安文生心中同時壹震。
  突厥大營中的兵馬動了。
  咥運,終究還是選擇與大唐為敵嗎?
  這壹夜很長,但再長的夜,也終將過去。
  黎明的光線,狠狠將天幕撕開。
  萬道光箭從東方灑下,將位於西邊方向的木昆部,照得壹片金黃。
  隆隆的戰鼓聲,打破了清晨的平靜。
  肅殺之氣,正在草原間彌漫。
  暗示壹場大戰,即將到來。
  處於戰爭雙方的主角,蘇大為和咥運分別在自己的中軍處,做著最後準備。
  雙方的視線,跨過數十裏的距離,仿佛能看到對手。
  “阿彌。”
  唐軍陣營中,安文生有那些點不安了。
  他看了看身周,盡是胡人面孔。
  再看看騎於戰馬上,面沈如水的蘇大為。
  向他道:“真的要打?”
  “這壹戰,我們不打,突厥人也會打過來。”
  “妳昨天不是說與咥運達成合作?”
  “我想了壹夜,對於咥運這種人,畏威而不懷德,既使他心中留了後路,也必須展示大唐的武力,將他打疼,打滅他心中那絲僥幸,他才會斷去非份之想。”
  “真打起來,就沒法控制和收場了。”
  安文生微微搖頭,向四周掃了壹圈,隨即小聲道:“而且我們都是仆從軍,這些胡人……”
  “他們都是跟著唐軍壹路搶掠過來的,只有唐軍能保證他們的利益,若咥運勝了,這些人不會有好下場的。”
  “我知道,我不是懷疑他們的忠誠,而是擔心他們的戰力。”
  安文生遙指向對面,那黑壓壓的鐵騎如烏雲壹般。
  “咥運這次帶來的,是西突厥的精銳,不說以壹當十,以壹敵三是沒什麽問題的,我們這邊拚湊出來的仆從太過雜亂,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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