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不良人

庚新

歷史軍事

炎熱的天氣,已經持續半個多月。 傍晚時壹場突如其來的瓢潑大雨,非但沒有驅走炎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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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百零四章 初心

大唐不良人 by 庚新

2021-9-6 21:46

  這壹次突然的遭遇,兩邊都在不知對手的情況下,將自己的謀略和用兵特點展現淋漓盡致。
  蘇大為的用兵特點是,先為不可敗,而後求勝。
  永遠多想壹步,多埋伏壹手。
  擅於跳出圈外,去制定策略。
  至於黑齒常之,用兵則是堅韌、縝密,而且也會藏幾手底牌,在關鍵時刻才投入。
  普通的將領,如果手裏有籌碼,會迫不及待的拿出來。
  只有高明的將領,才懂得掌握節奏,在適當的時候,投入最恰當的力量。
  這便是名將之所以為名將。
  此戰,黑齒常之雖然損失極大,但他原本定的戰略就是想要抓幾個活口來套取情報。
  從這方面,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達率,這夥唐人皆猾虜,後面怎麽打?”
  鄭冬信看著坐在大石上,耐心擦拭刀刃的黑齒常之。
  這是他的習慣,每次戰後,無論用不用到,都會細心保養自己隨身武器。
  養兵千日,用在壹時。
  這個習慣可以保證武器永遠在最佳的狀態,不知什麽時候,或許就會救自己壹命。
  四周,散亂的百濟兵,漸漸有了些隊形的樣子,傷病被救治。
  已經傳信了最近的城鎮,壹會應該會有人手過來幫忙,運送糧草和幹凈的衣服。
  “時間過了半天了,再不追,只怕追不上那些唐人了。”
  鄭冬信見黑齒常之沒回答,忍不住又問了壹句。
  雖然他的年紀實際比黑齒常之還要大壹些,但是在黑齒常之面前,他卻虛心的像個學生。
  “不用急。”
  黑齒常之用絹布細細最後擦拭壹遍,雙手捧著刀刃對著日光照了照。
  明亮的刀光照亮了他的臉龐。
  刀刃如鏡,映出他那雙黝黑的,透著平靜與堅韌的雙眸。
  “賊人最麻煩的是,他們形跡飄忽,我們很難抓到……”
  說著,他將刀歸鞘,又將絹布細心的折疊成方塊,收進懷裏。
  “但是現在不同,昨天他們又多出了壹批幫手,大概有數十人,這些人裏,在追擊時,被兩翼的郡兵射傷了不少,妳覺得,賊人會怎麽做?”
  “達率妳是說……”
  “身在敵國,我料他們不會拋下同伴,他現在身邊的同伴越多,對他們不是增加實力,而是增添負擔,那些傷員,會嚴重遲滯他們的行動。
  況且這麽多人,無論怎麽做,都會留下更大的痕跡,他們跑不了。”
  看了壹眼若有所思的鄭冬信,黑齒常之道:“這是我們的主場,我們隨時可以得到沿途城鎮的補給,補充人手、食物,休息,這些唐人壹樣也做不到。
  他們只能在荒野間風餐露宿,傷者需要休息,需要草藥,需要充足的食物。”
  說到這裏,黑齒常之總結道:“我們無論死傷多少,都能在主場得到補充,他們不行,每多壹個傷者,便多壹分負擔,明白嗎?”
  “末將明白!”
  鄭冬信心悅誠服。
  壹般人以為敵人人數越多,實力便越強,越難對付。
  但是黑齒常之卻能反其道而行之,從另外的角度看透問題的本質。
  “這夥唐賊沒有向西跑,也就沒有借道熊津江,逃出百濟的意圖,他們向東,是想逃往新羅方向,這與我之前的判斷壹樣。
  這些人來,可能就是受新羅邀請,為他們刺探我百濟的虛實,所以事發後,只有向新羅方向逃走這壹條路。
  階伯如今就守在百濟與新羅邊境,我已經去信給他,到時他攔住去路,我們則在後方追堵,這些唐賊無論如何都逃不掉。”
  “達率,還有壹件事……”
  鄭冬信黝黑的臉上,閃過猶豫之色:“昨晚那些倭人也死傷不少,還有他們的異人,這事我們要怎麽跟南臺主交代?”
  “何需交代。”
  黑齒常之站起身,整了整衣甲,狀甚威嚴道:“我們是軍人,只用立軍功,向王上負責便是。
  至於南臺主,我與他又不是從屬關系,最多在朝中參我壹本。
  只要此次抓到唐人,便可功過相抵,不必多慮。”
  黑齒常之對道琛和鬼室福信所說借倭國之力,壹向是抱有懷疑的。
  他認為倭人不可信。
  這些倭人現在如此好說話,可壹旦在半島紮了根,後面會如何,誰能知曉?
  倭人畏威而不懷德,真的站穩腳跟,或許就會向百濟拔刀相向了。
  這些人,只能借用,而不可信任。
  “這便是戰爭。”
  安文生拍了拍蘇大為的肩膀,安慰他道:“妳也不用太過沈重。”
  蘇大為微微點頭:“這些我都知道,不過……這些人都是在長安經我壹手選拔,如今卻不能帶他們回長安,我心中有愧。”
  “替他們多殺幾個仇人吧。”
  安文生不知說什麽安慰,只能再拍了拍蘇大為的肩膀:“我想去審壹下苩春彥。”
  蘇大為精神微微壹振:“我和妳同去。”
  安文生擺手道:“呃,我有些問題想單獨問她。”
  蘇大為楞了壹下:“神神秘秘的,那妳自己去問吧,記住別被美色所迷。”
  安文生沖他翻了記白眼,徑自向被困在大石上的苩春彥走去。
  蘇大為看著他的背影搖了搖頭:“文生他,真是個情種啊。”
  當年本來只是想讓他施展美男計,從昔秀芳那裏套些話,誰知安文生居然動了真情。
  這麽多年來,壹直對昔秀芳的死念念不忘。
  算了,感情畢竟是很私人的事,他不願人知道,蘇大為也不去打聽。
  “阿兄,什麽是情種?”
  聶蘇不知從哪裏鉆出來,沖蘇大為好奇的問。
  “情種就是,咳咳……”
  蘇大為輕咳幾聲:“小孩子不要問這種問題。”
  “哪種問題?”
  聶蘇有些迷惑,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喃喃道:“哪裏小了?人家明明已經長大了。”
  壹擡頭,見蘇大為向常平走去,聶蘇忙追上去:“阿兄,妳做什麽去?”
  “有些話,想問問常平。”
  他想問的,自然是關於黑齒常之的事。
  原本想借黑齒常平去認識常之,豈料事情發展到如今這壹步,兩人已經莫名結下了仇。
  想要收服黑齒常之,只怕有些難度。
  都察寺的人正圍在松樹下盤膝坐著,林中不敢生火,怕暴露位置,都是取出隨身的幹糧,冷硬的面餅壹類,慢慢的啃咬著。
  見蘇大為走過來,這些密探忙起身想要行禮。
  蘇大為伸手制止道:“不必多禮,好好休息,養好精神。”
  說著,看了壹眼靠在不遠處的常平:“我有些話要問他。”
  “寺卿只管去,我們守住這裏。”
  蘇大為點點頭,帶著跟在身後,像是小尾巴壹樣的聶蘇來到常平身邊。
  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他的臉色蒼白,臉上有些青腫還沒消去。
  那是昨天被黑齒常忠打的。
  只是如今常忠也死了,他滿腔的仇恨卻不知要找誰去討回。
  人在經歷重大變故時,除了少數人會極不正常的亢奮,大多數人,其實都是像現在常平壹樣,呆滯的,大腦空白的,坐在地上,仿佛失去靈魂的木偶。
  “常平。”
  蘇大為在他面前蹲下,喊了壹聲。
  黑齒常平聽到聲音,眼珠動了壹下,仿佛剛剛回魂。
  見是蘇大為,他忙掙紮著想要起來,但是壹動,臉上立刻抽搐起來。
  肋骨斷折的疼痛仍在。
  傷筋動骨壹百天,他這傷,須得好好調養才行。
  不像是安文生。
  雖然中了道慈壹掌,但異人筋骨強壯,恢復力也遠超常人。
  雖然短時間內,無法像平常那樣與人動手,但是對行動卻無大的影響。
  “不用起來,就坐著吧,我想和妳聊聊。”
  蘇大為說著,也學他的樣子,坐在草地上。
  跟著他的聶蘇想了想,小心翼翼的盤膝坐在壹旁,雙手托著腮,壹雙烏溜溜的眼睛壹眨不眨的從旁盯著蘇大為的側臉。
  如同後世的小迷妹。
  “蘇帥想問什麽。”
  “昨晚和我們作戰的是黑齒常之。”
  蘇大為看了看常平的反應:“我想聽妳說說他的事。”
  “常之?”
  常平怔了怔,臉上閃過回憶之色,有些吃力的道:“常之,是黑齒家這壹輩的當家之人,繼承家族達率官職,但他本人,對朝堂並不感興趣,他喜歡兵法,好武成癡。”
  看了看蘇大為,見他沒有打斷的意思,常平想了想繼續道:“小時候,家族裏壹群孩子玩耍,他便折下竹枝騎著對大家說:此為竹馬,我為大將軍,妳們聽我的。
  然後便會把孩子們編成兩隊,令其相互作戰。”
  說到這裏,黑齒常平臉上不自覺浮起壹抹笑容:“小時候只當是遊戲,哪想到,常之後來繼承達率,真的向大王求得壹個郡將之位,對別的都不關心,壹心只訓練士卒。
  他跟小時候壹樣,簡直沒變過。”
  蘇大為點點頭:“以小見大,也算是不忘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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