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不良人

庚新

歷史軍事

炎熱的天氣,已經持續半個多月。 傍晚時壹場突如其來的瓢潑大雨,非但沒有驅走炎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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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太白入月敵可摧

大唐不良人 by 庚新

2021-9-6 21:46

  前方的敵人,已經不再是那群軟弱的饑民。
  而換上了統壹衣甲,統壹制式武器的精銳。
  他率領的八百唐騎,速度已經越來越慢,仿佛陷入泥沼裏。
  蘇慶節眼中殺意壹閃,扔下半截斷刀,從鞍旁摘下馬槊。
  馬槊是騎戰中廣泛使用的重武器。
  秦瓊、尉遲恭、單雄信都是使槊高手。
  它的制作工藝非常復雜,以枳木為芯,用魚膠粘合起來,外裹壹層葛布,壹層生漆,在桐油中浸泡數月,然後取出晾幹,如此周而復始,數年時間才能制成。
  且成功率只有三成,造價驚人。
  所以,馬槊壹直是世家出身將領的標誌。
  武將世家將馬槊視為傳家之寶,代代相傳。
  蘇慶節手裏這壹支,便是昔年李靖傳兵法予蘇定方,同時將馬槊傳給蘇定方。
  意味薪盡火傳之意。
  蘇定方壹生兵法只傳兩三人。
  除去因參與太子承乾謀反案而被誅的侯君集。
  現在只有裴行儉與蘇大為兩人。
  至於馬槊則是傳給了蘇慶節。
  蘇慶節其性烈如火,嫉惡如仇。
  過去他給人的感觀壹直是莽撞的,但他絕非真的魯莽之人。
  他是蘇定方的兒子。
  就算不能做名將,也將為名臣。
  這些年做不良帥的歷練,參與征西突厥的戰事,早已將他磨礪為獨當壹面的將領。
  蘇大為正是深知他的能力,才放心將三個折沖府都交在他手裏。
  在自己離開泗沘城後,熊津都督府的兵力,以蘇慶節為首。
  “阿彌說過,騎兵在於快,在於以強擊弱,現在情勢有變,不能再繼續沖陣了!”
  手持馬槊,蘇慶節壹提馬韁,厲聲喝道:“大唐將士,隨我來!”
  狂奔的唐騎,隨著蘇定方,猛然轉向。
  避開正面合圍的叛軍精銳,向著斜方沖擊。
  在那裏,還有少量的饑民。
  叛軍精銳用雙腳跑的,還沒來得及將包圍圈合圍。
  遠處,有兩個人同時註意到了這壹幕。
  沙咤相如微微驚咤了壹聲,喊來身邊的親信,附耳傳令。
  而泗沘城頭上,劉仁願連身上大小傷口的疼痛都忘了,摒住呼吸緊張的盯著這壹切。
  這個時候,就連城頭上的唐軍士卒也看出深陷敵軍唐騎大勢不妙。
  沖擊的速度明顯的慢了下去。
  而亂軍中,有敵軍正在前後封堵,壓縮唐騎的作戰空間。
  壹旦封堵完成,對騎兵意味著什麽?
  所有的唐軍都清楚。
  “快點!快沖出去!”
  “蘇將軍,小心啊!”
  千萬人,整個戰場,無數人的心,全都懸於壹線。
  若蘇慶節和八百唐騎陷於叛軍,對大唐來說,會引發災難性的後果。
  對百濟叛軍來說,是壹場大勝。
  這不止是八百唐騎,還是唐軍的精氣神。
  還是大唐戰神蘇定方的兒子。
  他若亡於陣中,大唐的武德,心氣,就沒了。
  “攔住他,快攔住他!”
  混亂中,上萬叛軍精銳焦急狂奔。
  所有攔路的人,無論敵我,壹率砍倒。
  狂奔中的蘇慶節舌綻春雷,同時厲喝:“擋我者死!”
  手中馬槊壹抖,抖起拳頭大的槍花,向前疾刺。
  嗚~
  風雷並舉,雷霆耀目。
  蘇慶節已經將自己的異人之力,運轉至極處。
  前方,五六名攔堵的百濟叛軍,剛剛推著小車擋在騎兵之前,被蘇慶節馬槊壹挑壹掀。
  轟然巨響聲中,木車破碎飛起。
  擋路的叛軍紛紛迸血飛出。
  緊跟在蘇慶節身後的大唐鐵騎,橫刀斜放,隨著馬速,在敵軍中劈出血路。
  沖出去了!
  所有郁積的壓力,所有人高懸的焦灼,似乎在這壹瞬找到了渲泄口。
  八百唐騎,從敵軍豁口滾滾湧出。
  所過之處,如剃刀,如鐵犁,血肉橫飛。
  鮮血塗滿了刀槍,濺滿了衣甲。
  戰馬開始喘息,馬上的將士開始疲憊。
  是時候了,人力和馬力都到了極限,必須回轉休整。
  再拚下去,恐怕真的回不去了。
  蘇慶節壹勒韁繩。
  胯下戰馬人立而起。
  碗口大的鐵蹄落下,將面前最後壹個敵人踐踏於馬下。
  手中馬槊帶著電光橫掃,將身邊兩名舉刀欲砍的叛軍擊飛。
  眼前豁然開朗。
  然而,蘇慶節的臉色,卻變得極為難看。
  崩!
  弩聲響。
  箭如奔雷電掣。
  蘇慶節怒吼壹聲,再壹次激發全部元氣,挺槊直刺。
  電光,車弩的嗡鳴。
  空氣的音爆。
  還有戰馬被弩箭貫穿,發出臨時前的悲嘶,幾乎同時響起。
  站在城頭的劉仁願只覺心頭壹空。
  完了!
  叛軍已經將城北的車弩移到陣前,粗大的弩箭貫穿唐騎,帶出壹道血線。
  這壹瞬間,不知多少大唐將士被弩箭貫穿,墜馬。
  戰馬悲嘶。
  失去生命的身體重重墜地,與血紅色的泥土混在壹起。
  無數刀槍並起。
  被殺透的叛軍精銳,終於恢復了組織,緩緩逼近,將剩余的失去速度的唐騎圍住。
  鐵槍如林,刀光如波浪向前。
  被越來越多叛軍困住的大唐騎兵們怒吼著,挺起長槍與橫刀還擊。
  噗哧!
  蘇慶節從地上翻滾了幾圈。
  耳中聽到有人在呼喚自己。
  那聲音從極遠處傳來。
  他甩了甩腦袋,抹了壹把臉上不知是血水還是汗水的水漬。
  茫然的雙眸,終於恢復了焦距。
  壹張眼,看到令他目膽眥裂的壹幕。
  自己心愛的戰馬,蹄踏雪,脖頸處有壹道巨大的血口。
  剛才的弩箭,被蘇慶節用馬槊奮力挑開。
  但巨大的勢能,還是帶著弩箭,斜斜劃透蹄踏雪的脖頸。
  血如泉湧,從蹄踏雪傷口噴出。
  蘇慶節撿起手邊馬槊,發出怒吼。
  戰場的聲音太混雜,他聽不見自己的吼聲。
  只看見身邊不斷有袍澤,從戰馬墜下。
  叛軍已經圍了上來。
  好消息敵我混雜在壹起,敵人的弩箭沒法用了。
  壞消息是,唐騎的生路已絕。
  蘇慶節的目光再壹次落到自己的愛馬身上。
  蹄踏雪,全身烏黑如綢緞,只有四蹄如雪。
  這匹馬,是父親蘇定方第壹次出征西域時帶給他的。
  據說是大宛良駒,有汗血寶馬的血統。
  蘇慶節甚愛之。
  昔年出征西突厥,因蹄踏雪還未及壯年,蘇慶節都不舍得將它帶上。
  直到這壹次,為了征百濟,為了發揮最強的騎兵之力,蘇慶節終於將蹄踏雪帶上。
  對他而言,這不僅是他身為男子漢,第壹次收到父親送予的成人禮。
  更是伴隨他成長,壹起長大的夥伴,親人。
  他還記得,自己親手替蹄踏雪梳理著鬢毛,替它餵食,與它壹起嬉戲玩耍。
  親眼看著它從小馬駒,壹點壹點長大。
  直到它變得神駿無比。
  “嘶噅~”
  跪在地上的蹄踏血發出悲鳴,搖晃著站起來,伸出脖頸,壹口咬住蘇慶節的衣甲,將他往自己身上扯。
  示意蘇慶節上馬。
  蘇慶節的眼眶發熱:“蹄踏雪……”
  愛馬傷重若此,他怎麽忍心騎上去。
  “都尉,快走!”
  身邊壹名親兵慘叫著,替蘇慶節擋住壹刀,腦袋突兀的歪過半邊。
  鮮血噴濺。
  滾燙的熱血,澆了蘇慶節壹身壹臉。
  也澆醒了他。
  “啊~”
  蘇慶節發出近乎野獸般的吼聲,手中馬槊直刺,將眼前之敵挑飛。
  猛壹拉韁繩,翻身上馬。
  蹄踏雪仰天長嘶。
  神乎奇跡的奮力奔跑起來。
  仿佛它根本沒受過傷,仿佛又回到在自家莊園時,馱著蘇慶節繞著草場,壹圈又壹圈的飛奔。
  “殺!”
  蘇慶節頭盔早不知甩到哪裏去了。
  壹臉鮮血,頭發根根倒豎,狀如厲鬼。
  手中長槊如蛟龍般,帶著刺目的電光不斷突刺。
  蹄踏雪與他心意相通,奮力奔跑著,將被困住的唐騎壹壹救出。
  “獅子,這邊!”
  戰場之中,壹個如暴雷般的吼聲炸響。
  隨著這聲吼,壹片箭雨灑來,攔住唐騎的叛軍精銳,瞬間如割麥子般,倒下壹茬。
  包圍圈稍松。
  見此機會,蘇慶節猛夾馬腹。
  蹄踏雪發出野獸般的吼聲,四蹄飛起。
  帶著殘余數百唐騎,透陣而出。
  前方,阿史那道真帶著八百突厥輕騎,正在繞場奔突。
  突厥人神乎奇跡的箭術,在這壹刻發揮到淋漓盡致。
  使用車弩的高句麗人被壓制。
  短時間內難以再發揮床弩的威力。
  圍阻唐軍的叛軍,被箭雨大量殺傷,攻勢大減。
  蘇慶節率著唐軍,手中長槊狂舞,如怒龍般翻卷開合,收割人頭。
  殺殺殺~
  血肉迸濺。
  唐騎終於在蘇慶節的帶領下奔回泗沘城。
  壹入城,唐騎中大量人墜下馬來,被壹擁而上的仆從兵接下,攙扶著退到壹邊,卸下沈重的鐵甲。
  這八百唐騎經過方才的挫折,活著回來的不足六百。
  但他們在蘇慶節的帶領下,已經傷殺數倍叛軍精銳,也打出了唐軍的威風。
  活著回來,已經遠遠超乎了劉仁願的預期。
  戰鬥仍遠未結束。
  殿後的阿史那道真帶著輕騎,且戰且退。
  不斷拋灑著箭雨,阻擊追兵。
  在他們身後,數萬流民及叛軍精銳,悍不畏死,死死咬住不退。
  突厥騎的箭雖厲害,但數量實在太少,不足以威懾數萬大軍。
  如果被叛軍跟著湧入泗沘城,則大勢去矣。
  劉仁願向左右怒喝:“薛紹義、徐世傑、衛滿夫他們人呢?來了沒有!”
  “副總管,幾位都尉那邊戰事慘烈,敵軍壹度登城,方才殺退,命我告訴副總管,壹炷香時間內,必定趕到,否則提頭來見。”
  劉仁願大怒,壹腳將眼前的兵卒踹翻:“壹炷香?城門這裏壹刻都等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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