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不良人

庚新

歷史軍事

炎熱的天氣,已經持續半個多月。 傍晚時壹場突如其來的瓢潑大雨,非但沒有驅走炎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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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什麽樣的條件

大唐不良人 by 庚新

2021-9-6 21:46

  阿史那咥運並非傳統的突厥人。
  他在長安求學多年,還曾擔任宮中武官,對大唐的文化和制度有相當的了解。
  但他骨子又有著屬於草原民族彪悍、殘忍,反復無常的壹面。
  古人說胡人畏威而不懷德,其實換個說法,便是“慕強”。
  既然大唐顯示出越來越強盛,咥運也開始為自己謀求後落,與大唐暗中聯系。
  狼衛雖然是在弟弟阿史那沙畢手裏掌握,但咥運手腕高明,早已經往裏面摻沙子,建立自己的情報系統,並且借助商路與大唐暗通。
  很多事,除非是當事人,旁人只能從已發生的事件中,探得壹鱗半爪。
  但就據蘇大為所掌握的情報,他有理由懷疑,李治與這咥運乃是壹對好“基友”,在狼衛突襲長安的事件中,咥運擔當了替李治做內應的角色。
  這讓李治得以提前布局,並且爭取到自己想要的,對長孫無忌的勝勢。
  同樣,李治也等於是咥運在大唐的內應,提供的壹些情報,可以令咥運在阿史那賀魯面前越來越重要,削弱潛在的敵人。
  比如之前阿史那賀魯十分器重的阿史那沙畢,便莫名其妙,倒在蘇大為的手下,墳頭草都綠了。
  還有另兩個小王,都是在唐軍之前對西突厥的用兵中,死得莫名其妙。
  就算阿史那賀魯有所懷疑,但也絕對想不到,咥運居然敢這麽玩。
  而且因為情報上的優勢,咥運對阿史那賀魯和西突厥越來越重要。
  這種敵國雙方互通款曲的“無間道”,其驚險刺激程度,實不亞於後世的大片。
  其中的隱秘和玄機,遠比蘇大為目前所能知道的要復雜。
  關於李治與咥運是如何聯系,雙方如何分配利益,如何相互配合,或者說如何利用。
  壹概不知。
  但蘇大為知道咥運乃是大唐在突厥的內應後,有些事,便可以謀劃了。
  所以他早早便令安文生替自己去找咥運,向他傳達想要見壹面的消息。
  安文生究竟有沒有見到咥運,或者如何傳達消息,蘇大為現在還不知道,畢竟不是後世,雙方沒有無線通訊,並不清楚進展如何。
  只能是各自將自己的那部份計劃完成。
  安文生聯系咥運,趙胡兒替蘇大為聯系金山另壹頭的蘇定方。
  蘇大為自己則在金山南面縱橫捭闔,盡情施展。
  然後他終於等來了咥運。
  若無咥運,阿史那賀魯不會叛出大唐,自立為西突厥可汗。
  若無咥運,李治也未必能利用突厥狼衛之事,扳倒政敵,掌握中樞大權。
  壹個遠在萬裏之外,小小的西突厥小王,卻如此重要,直接關系著歷史的變數。
  世事之奇,莫過於此。
  然而現在,蘇大為既已知道此人,他便要扼住命運的咽喉,借著咥運,來實現自己的目地。
  時間過去了盞茶功夫,咥運還是沒說話。
  蘇大為不再等待。
  他開口試探道:“我派去聯系妳的人,妳沒見到?”
  咥運的眼神微動了壹下:“我曾收到壹封信,以為是有人與我開玩笑。”
  聽他這麽說,蘇大為心中壹推,大致明白了。
  安文生雖然熟悉草原和西域,但想必也沒辦法直接潛到咥運身邊去。
  大概是想辦法將壹封信送到咥運手上。
  但以咥運的狡猾多疑,不敢相信才是對的。
  正如他遲遲沒有說話,不是不想與大唐的蘇大為聯系,而是怎麽能判斷對面的確實是唐軍壹方的信使?
  萬壹是冒充的呢?
  萬壹是有不可告人的目地釣魚呢?
  在不能判斷蘇大為真實身份之前,咥運是絕不會暴露任何把柄的。
  他回的話裏,也是含混不清,抓不到任何破綻。
  蘇大為壹伸手,從懷裏取出金魚袋,將其中魚符取出,給咥運看了壹下。
  “這件魚符,想必妳不陌生,只有朝中大員才可佩戴,妳壹定會懷疑,我年紀輕輕如何能配上金魚符,很簡單,因為我阿姊乃是聖上新封的皇後。”
  “新皇後叫什麽?”
  “武媚娘?”
  “我姓蘇,蘇大為。”
  “妳在長安任何職?”
  “長安不良副帥。”
  兩人對話奇快,如連珠炮壹般。
  問完這幾個問題,咥運終於放松下來,長呼壹口氣,壹屁股重新坐下來。
  他信了。
  大唐李治新封武皇後的事,以他的情報也是才知道。
  順便,自然也打探情楚這位新皇後的身邊人脈情況。
  這其中,最令人關註的,便是壹個叫蘇大為的不良帥。
  咥運相信,在西突厥這邊,此時絕對沒人知道大唐“廢王立武”之事,更不會有人知道蘇大為這個人。
  等等……
  他突然想起壹事,猛的擡頭瞪向蘇大為。
  “木昆部,是妳做的?”在他收到情報裏,越過金山奇襲木昆部的唐將姓蘇,他原本以為是蘇定方的子侄,但是剛才聽蘇大為所說,他突然意識到了。
  “是我。”
  蘇大為點點頭,拉過壹張胡凳,在咥運面前大馬金刀的坐下:“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壹談了。”
  “妳想談什麽?”
  咥運盯著他,眼睛微瞇。
  他那雙灰藍色的眼睛裏,閃動著幽幽的冷光。
  咚咚咚~
  若大的營壘中,響起陣陣鼓聲。
  鼓聲響徹天地。
  隨著密集鼓聲,軍營前的柵欄被打開通道,露出壹個僅容兩馬並行的入口。
  營前的唐軍士卒手按腰刀,舉著火把,凝視著前方。
  腳下的地皮在微微顫動。
  那是壹種很奇怪的節奏,像是有千萬斤的重量,集中在壹起踏下,令大地壹沈,復又彈起。
  耳中聽到壹陣細碎的蹄聲。
  爾後,於黑暗中,看到壹支輕騎向營門行來。
  “回紇部,奉令前來,聽從大唐調遣。”
  為首壹員身形彪悍的胡將,在馬上拱手揚聲道。
  唐軍大營中,蘇慶節帶著壹支儀兵從中走出,先向胡將還禮問候,然後儀兵分列兩邊,手執唐儀刀,向來將道:“大總管已經久候了,請隨我來。”
  在這個時代,大唐,乃是天下共主。
  大唐皇帝,稱天可汗。
  這個稱號,從李世民開始,繼承在李治身上。
  如今大唐國力仍是上升期,從中原,壹直到西域,到波斯,視線所至,皆傳頌天可汗之名。
  在金山北面,燕然都護府的範圍裏,大唐能召集到的仆從軍,也並不比西突厥沙缽羅可汗弱。
  若是放大到整個帝國版圖,大唐能征召的各族仆從,數量更是驚人。
  在這個時候,無論是中天竺,還是吐蕃、勃尼(尼泊爾),又或是草原強盛的部落,數十萬計的鐵騎。
  又或是東面大海之上的百濟、新羅等國,都要聽從大唐的節制。
  明面上,唐乃天下共主。
  所謂天可汗,蒼天之下,皆為可汗之土地。
  有敢犯唐之天威者,遣壹員大將,征召仆從軍,便能滅其國。
  像王玄策這種借吐蕃兵滅掉中天竺的壯舉,正史根本就是壹筆代過,連單獨立傳都不屑於。
  可見在唐人來看,這根本不是什麽大事。
  後世之人,還是從倭國人的傳記小說裏,知道大唐有這麽壹位猛人。
  而在史書沒有記錄的地方,似王玄策這種,還有許多。
  木昆部,酋長大帳中,蘇大為與咥運還在無聲的註視著對方。
  人與人之間的較量,可以是肉體上的,也可以是精神層面的。
  蘇大為與咥運此時就像是在進行壹場心戰。
  雙方開口都極為謹慎,在不斷揣摩著對方的心理,以求利益最大化。
  這是壹場談判,壹種無聲的較量和博弈。
  其微妙處在於,蘇大為知道咥運是李治在西突厥內的“眼線”,但他不知道兩人之間到底有什麽樣的協定,如何劃分利益。
  而蘇大為自己,嚴格來說,並不算是李治的人。
  他是武媚娘的人。
  但他並不能代表李治。
  咥運也是琢磨到這壹點,所以並沒有急著表態,而是反問蘇大為想談什麽。
  潛臺詞就是:妳能給我什麽?
  開出妳的條件,我可以考慮是否答應。
  蘇大為腦海中急轉,暗自分析咥運這個人。
  他是不良帥,擅長斷案。
  要斷案,就得懂看人。
  咥運這個人,無疑是極其自私的,他有著突厥人的本色,見利忘義。
  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他不惜出賣阿史那賀魯。
  甚至整個西突厥,在他眼裏,也只是拿來談判和交易的籌碼。
  同時他又深黯大唐的文化,懂得唐人的思維。
  這是壹個矛盾混合體,融合了唐人的智慧,與突厥人的貪婪。
  要想讓他配合自己,須得誘之以利,或者臨之以威?
  光憑三言兩語,不拿點實際東西出來,想讓咥運屈服,無異於癡人說夢。
  對於咥運來說,能打動他的是什麽?
  能令他心甘情願,按照蘇大為想法去做,去配合蘇大為接下來的戰略,需要什麽樣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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