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不良人

庚新

歷史軍事

炎熱的天氣,已經持續半個多月。 傍晚時壹場突如其來的瓢潑大雨,非但沒有驅走炎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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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兵制

大唐不良人 by 庚新

2021-9-6 21:48

  “臣惶恐,當不得陛下謬贊。”
  蘇大為壹臉誠懇的行禮道。
  這壹下,李治反而被氣樂了。
  “朕那是誇妳嗎?妳這……恬不知恥。”
  李治怎麽會不知道,蘇大為這是故意的,故意擺出壹副唾面自幹的樣子,反正李治不論說什麽,就是壹句謝陛下誇獎。
  李治實在是對蘇大為這副模樣給弄得沒脾氣。
  發火?
  氣大傷身,哪有那麽多火。
  何況他生氣,倒有大半是裝給人看的。
  殿中的許敬宗等人,向蘇大為投來的目光,倒頗有幾分復雜之意。
  說這蘇大為少智吧,他這心態是當真好。
  多少人在李治壹瞪眼之下,心態就崩了,醜態百出。
  蘇大為這二皮臉和唾面自幹的本事,倒頗有幾分程咬金的渾不吝,裝瘋賣傻,假癡不顛的,讓人火沒處發。
  “東臺侍郎,妳與蘇大為說說,朕為何要按住那些軍士的封賞,朕是否是刻薄寡恩之人?”
  郝處俊本來還在嘴角帶笑,被李治壹點,臉色微變,嘴角抽搐了壹下。
  心知自己方才替蘇大為說話,沒逃出李治的眼睛。
  這解釋陛下對府兵的政令,可不是輕松的活啊。
  說得好,無功。
  說得不好,只怕還會惹陛下動怒,甚至被抓到把柄。
  不過已經被李治點名,他也無法托脫。
  能走到這個位置的,都不乏智慧。
  郝處俊站出列,先向李治行禮,然後輕輕咳嗽壹聲,這位五十多歲的老者,輕輕抖了抖衣袖,向蘇大為道:“蘇少卿之前在百濟,久在軍陣,所見所聞,自然都是軍士們的難處,可妳不知道……陛下和朝廷的難處。”
  “願聞其詳。”
  蘇大為向郝處俊拱手,壹副虛心求教的樣子。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不管有理沒理,硬著頭皮也要把這事掰扯清楚。
  弄清楚李治對唐軍賞賜苛刻的之所以然,對自己,和軍中的袍澤也有個交代。
  若能稍稍改變李治的主意,能稍微厚待壹些兵卒,那便是善莫大焉。
  郝處俊,安州安陸人,滁州刺史郝相貴之子,前侍中許圉師外甥。
  早年失去父親,知禮能讓,好讀《漢書》。
  是貞觀年間的進士,得吏部尚書高士廉看中,授著作佐郎,襲封甑山縣公,人稱為郝甑山。
  李治即位後,遷吏部侍郎。
  輔佐李勣討滅高句麗有功,拜東臺侍郎。
  也就是說,郝處俊並不是壹般意義的文官,他多少是知兵的。
  在李勣征高句麗的時候,他擔任的便是後勤調度之工作,熟悉府兵和大唐兵部、吏部情況。
  因此李治點他出來向蘇大為說明,眼光還是挺有壹套的。
  這也是李治的本事,會用人。
  “蘇少卿先前說到兵卒的賞賜問題,那蘇少卿知道現在我大唐有多少兵嗎?”
  “這……”
  蘇大為猶豫了壹下:“只知有幾十萬兵卒,具體的人數我……不知。”
  郝處俊點點頭,接著道:“我大唐以府兵為主,同時還有北衙禁軍、兵募、邊軍,以及不脫產的地方團練,蘇少卿可知?”
  蘇大為:“……”
  知道個屁。
  府兵他是知道,禁軍就是左右領左右府,知道壹點。
  邊軍……
  嗯,應該有吧。
  至於其它所謂兵募,團練,他就有些懵逼了。
  “就說府兵制本身,蘇少卿應該清楚,全國折沖府最多時有六百三十四所,每所按上中下三等,為千二百人,至八百人不等。
  若按均數算,全國大致有兵員六十三萬。
  這裏還不算許多配套的機構,和後勤輔兵。
  若全數算上,只怕數字還要翻上壹翻。
  而要提供這些折沖府的輔助和軍事儲備,全國同時將有數百萬人,投入軍事。
  我大唐如今人口近壹千七百萬,以戶部和兵部計,若保持府兵的滿員,全國上下,將有三百余萬人,要投入脫產備戰。
  妳可知,這意味著什麽?”
  聽到這裏,蘇大為臉都綠了。
  按人口比例,也就是大約六分之壹的國民,要投入軍事機構,而且是高強度的備戰。
  就算大唐府兵是采取輪換制,常年也保持壹半的人在役。
  那也是上百萬人,脫產為軍事服務。
  隨時有戰事,隨時就得上戰場。
  還不算戰損減員那些後續的事。
  這對農耕時代,任何大帝國來說,都是壹個難以沈受的包袱。
  是,大唐富庶,萬國來朝。
  可再富,也經不起這樣的消耗。
  蘇大為明白,郝處俊這是在以列數字的方式,提醒自己,大唐如今無法再保持開國時的重賞厚賜。
  “陛下,東臺侍郎,道理我都懂,我相信軍中的袍澤也都明白朝廷的難處,可是有些事,我以為不光是錢財,比如對兵卒的榮譽,對傷殘病死後的撫恤,我們可以做得更好壹些。”
  “這個問題很復雜,蘇少卿,妳看到的,只是兵卒待遇,但朝廷要考慮的,是萬世之法,是長久。”
  郝處俊輕嘆壹聲:“之前我負責後勤調度,支援英國公征高句麗,所以看到許多,有些事,並非妳想像的那樣簡單。
  如果按過去的方略,先不說哪有那麽多田地可封賞,就說戰後的撫恤,妳知道為數萬人的撫恤,又需要動員多少人力物力嗎?”
  郝處俊雙眼凝視著蘇大為:“我算過,若壹戰有五千人的損傷,為其後事和家人撫恤,安撫,需費錢糧將是募兵的數倍,負責此事的官員,需要兩百人左右。而此後至少十年,都需要占用朝廷大量精力去完成這些工作。”
  停了壹停,待蘇大為消化後,接著道:“如今的朝廷,無力做到盡數安撫,若不能壹碗水端平,不若全數作罷,只發撫恤錢,其余不論。”
  這話,聽著就有些冷血了。
  意思很簡單,大唐朝廷如今沒有那麽多錢和人手,去常年累月做這種沒有“回報”的事。
  蘇大為心緒壹時難平。
  他深吸了口氣道:“並不是沒有好處,將士在前面殺敵,都希望能得到獎賞,無後顧之憂,如此才能奮勇。
  東臺侍郎說朝廷的難處,我理解。
  但太宗時是如何辦到的?”
  “時移世易,太宗時,我們還有足夠的田畝,戰事也不如現在頻繁,而且壹戰滅東突厥後,繳獲頗豐,且數年可以休養生息。”
  這話說得有些隱晦,但蘇大為還是聽懂了。
  首先太宗時,天下還有無主之田。
  但是現在,基本能分的田,都分完了。
  在大唐境內膏腴之地,是找不到良田可賞賜給軍功貴族了。
  至於偏僻角落,妳說有沒有田,那肯定是有。
  但蘇大為不至於傻到提這種問題。
  換任何時代,大城市的房子,和十八線農村的破土坯房,價值天差地別。
  就唐代的生產力,給賜了犄角旮旯的地,也沒人會去種。
  而且郝處俊之前的話說明了,與其做不到壹碗水端平,令基層生出攀比和怨望。
  不如壹刀切了,大家都沒有,也就無話可說了。
  再則,太宗李世民時期,滅掉東突厥,屬於打得壹拳開,免得百拳來。
  有充足的時間休養生息。
  但是到了李治朝,大唐四面擴張,也四面輪戰,府兵無日不戰,永無休止。
  作戰環境和強度不壹樣。
  不像以前,能搶到那麽豐厚的戰爭紅利。
  四周的敵人,富庶的,已經被大唐胖揍和搜刮過壹輪了。
  以前大唐的錢,就是這麽來的。
  但是現在四周人口不是窮,就是大唐的蕃屬,這種戰爭財越來越難掙了。
  而且隨著帝國攤子鋪得越大,就越顯現出邊際效應。
  各項開支成本,呈幾何數的上升。
  壹句話,以前打仗是賺錢的。
  現在打仗是賠錢的。
  錢不夠用,人手也不足,那就只能因陋就簡。
  什麽府兵榮耀,撫恤慰問,現在統統從簡。
  站在國家的層面,這種做法,足夠無情,但是很實用。
  國家的錢和資源總是有限的。
  另壹頭多了,這邊就得少壹點。
  再說太宗朝時朝廷簡仆,太宗帶頭提倡節儉。
  到了如今李治朝,大明宮立起來了,大唐長安,萬國來朝。
  妳要它節儉,它也回不去了。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看著蘇大為站在那裏默默無語的樣子,郝處俊又加了壹記暴擊。
  “我再說壹件事。”
  郝處俊輕咳壹聲,老眼微微瞇起,輕拈胡須道:“以前府兵之所以百戰無悔,皆因為立在均田之上,如今壹來大唐已無那麽多良田可賞,二來,當年的那些兵卒,還是兵卒嗎?”
  “此言何意?”
  蘇大為微微壹楞,然後反應過來:“當年的兵卒,現在應該都有田產。”
  “是啊,當年開國的府兵,都已經是軍功貴族,他們的後人,還能如開國時,那樣奮勇殺敵嗎?”
  郝處俊及身邊的上官儀、許敬宗對視了壹下眼神,大家眼中都有壹絲無奈。
  “其實縱觀史書,開國都是武德最盛之時,皆因歷經戰亂,剩下的必是青壯,都要掙紮求存,或者掙壹份前程。
  但國家安定下來後,這些人,有能者,都封公侯,成為貴族。
  在壹二代後,哪怕再如何厚賞,也做不到開國那樣精銳。
  戰力每況愈下。”
  蘇大為終於認同的點點頭:“東臺侍郎說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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