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零三十壹章 罪主,妳狠!
掌燈判官 by 沙拉古斯
2023-12-10 18:17
回到侯爵府,已是天明,徐誌穹鉆到臥室之中,自己熱了壹壺酒,自斟自飲。
他理解師父的苦衷,面對罪主的蠱惑,師父就快支撐不住了。
可這個時候,劉恂撒手不管,判官道的處境成了大問題。
就算他撒手不管,這事也不能說這麽大聲,也不能讓別人知道。
劉恂也是無奈,作為道門之主的傳承,劉恂必須把消息告知判官道和冥道,這樣才能給徐誌穹樹立威信。
可如此壹來,所有都知道判官道當家的,變成了徐誌穹。
徐誌穹只是壹名星宿而已,這下讓判官道成了和宦門相當的二流道門。
甚至比宦門還要差壹些,殘柔星宿手下還有陳順才這位星官,徐誌穹手下沒有凡塵之上的角色。
判官道權柄很大,樹敵很多,師父現在又鬧出這麽大動靜,仇家隨時可能上門。
而且現在還是和罪主拼爭的緊要關頭……
老家夥,妳也太為難我了。
淩寒推門進來,站在徐誌穹近前,問道:“何時帶我去見他?”
徐誌穹擡頭壹看,淩寒臉上只剩下了壹道傷疤。
到了明天,就是擺脫罪主監視的時候,也就到了反擊的時候。
昨夜各地又有斬獲,各路人馬發現二十二塊脫罪凈土,打掉了十七塊。
罪主的脫罪凈土被打掉了這麽多,他還是不敢露面,以此看來,他實力恢復的不怎麽樣,有沒有兩成都難說。
既是明天就能擺脫監視,今天先縮壹天,把時間拖過去。
徐誌穹看了看手裏柴火棍,當務之急是弄清楚予奪權柄的用法。
對於身為星宿的徐誌穹,這倒不是太難,他往柴火棍中灌註意象之力,予奪權柄很快就有了反饋。
正當徐誌穹試探著使用予奪之技,忽覺胸前拍畫劇烈顫動。
楊武遇險了。
楊武身在梵霄國,他遇險,證明是雲應出手。
楊武有三品修為,雲應是從神,無論如何,楊武都不可能是雲應的對手。
徐誌穹不能不管,無論是為楊武還是為梵霄的判官道。
他當即去了梵霄國,借著楊武的位置,找到了戰場所在。
楊武正帶著數百判官,在半山坡上和壹眾脫罪裁決官廝殺。
徐誌穹看了壹下脫罪裁決官,至少有壹萬!
仔細觀察中軍位置,敵軍將領長了壹張黑白臉。
哪來這麽多人?
這麽多人在雲應的指揮之下,可還了得!
奇怪的是楊武為什麽不退?
他和這幾百名判官為什麽不退回罰惡司?
楊武不能退。
這座山上有幾萬流民,他若是退了,這些流民壹個也活不成。
就在前天,脫罪裁決官樊布立通過獠牙血鬥,把紅蟒郡的首席武君挑了下來,
按照梵霄國規矩,樊布立成為新任首席武君,從上任武君第壹天,樊布立就要分設男舍和女舍,要把男女強行分開,還要把全郡之人的私產全都收繳上來。
梵霄國全民尚武,哪能受得了這等欺淩!
全郡男子拿上兵刃,去樊布立理論。
樊布立不給機會理論,直接抓人,沒想到連手下的官差都不聽調遣。
紅蟒郡上下壹心,本以為把這鳥廝趕走了就好,沒想到樊布立在郡外還有準備,他準備了壹萬脫罪裁決官。
這壹萬裁決官在雲應的率領下殺到了城內,這也是脫罪裁決官第壹次攻破了壹座城池。
城中百姓死傷無數,能跑的,全都跑到這荒山來了。
殺道各路星宿都不敢插手,因為現在是雲應當家,違忤雲應,視為造反。
而今敢插手的道門,只剩下了判官。
楊武沒慫,帶上召集來的幾百名判官,在半山腰和雲應廝殺起來。
楊武懂兵法,長生魂梁振傑教過他,他還會用紙人。
可這點手段在雲應面前實在不夠看,剛交戰不多時,楊武的紙人全部耗盡,判官也死傷不少,且仗著純陰法陣勉強支應。
若不是徐誌穹及時趕來,用不了半個時辰,這些判官就得全軍覆沒。
不用多想,戰術只有壹個,就是盡快擊敗雲應。
徐誌穹真想這壹擊就把雲應弄死!
在戰場上遇到他屬實是壹種折磨。
這些所謂脫罪裁決官,原本就是尋常人,身上得了壹點世外之力,沒受過軍事訓練,也沒有像樣的武器裝備。
換壹個將領,他們純屬烏合之眾,不堪壹擊,在雲應手上,卻成了神兵下凡。
徐誌穹來到雲應附近,高喊壹聲“予,奪!”
雲應聞言壹驚,擡頭看向半空,但見壹須發皆白的老者,正在頭頂盤旋。
“劉恂?他怎麽會來?”雲應壹怔,無暇多想,當務之急是弄清楚自己被奪走了什麽東西。
技法?
各項技法還在。
兵主印?
兵主印也在。
就連手裏的長槍和甲葉之下藏得各類兵刃都沒少。
他到底奪走了什麽?
徐誌穹什麽都沒奪走。
道袍是他從師父臥房裏拿的,容貌是他用易容術結合矯枉之技變幻的。
假扮師父倒是容易,但予奪之技不是那麽好施展。
這壹次失敗了無妨,徐誌穹再試壹次:“予,奪!”
雲應感覺左臉頰刺痛,摸了片刻,發現長了個膿包。
這是予,還是奪?
雲應越發摸不清劉恂的路數。
其實他右臉上還多了壹塊紅斑,因為右臉是白臉,所以看得特別明顯,但雲應自己看不見。
徐誌穹的操作不是膿包和紅斑,他是想效仿師父,贈與雲應壹層加厚的皮膚,然後奪走他身上壹些骨頭,結果操作不當,變成了這樣的結果。
什麽結果倒也無妨,趁著雲應專心應對予奪之技,徐誌穹用淆亂之技把他的勵軍之技給破了。
壹群脫罪裁決官沒了士氣,楊武趁機用陰氣法陣,直接擊潰兩路人馬,帶領判官迅速反撲。
烏合之眾,哪禁得起這樣的沖擊,脫罪裁決官軍陣潰散,迅速從山上逃了下來。
雲應剛要制止,卻聽“劉恂”在上空道:“師兄,他給了妳什麽?妳拼的哪般命?”
這壹句話,讓雲應陷入了沈思。
看著脫罪裁決官如潮水般撤退,勢不可擋,雲應跟著也退了。
徐誌穹冷笑壹聲,這個死二五仔,心性終究不改。
雲應走在撤退的路上,耳畔不時傳來罪主的聲音:“妳被騙了,那不是劉恂,那是徐誌穹。”
雲應沒作回應。
今天面對的對手,無論是劉恂還是徐誌穹,必須要有人保護雲應的安全,雲應不想壹邊指揮萬人作戰,壹邊還要與星宿之上的強者廝殺。
不是他做不到,是他真的不想。
劉恂說的沒錯,我拼的那般命呢?
罪主又道:“我想給妳的東西很多,可妳不願接受我的力量。”
這話沒說錯,想獲得罪主的世外之力,得成為罪主的親傳弟子,說的直白些,就是得接受罪主的蠱惑。
雲應不願意罪主的蠱惑,自然得不到罪主的力量,罪主確實是在講理。
但雲應的馬蹄沒有停下。
他甚至懶得看壹眼身邊的潰軍和追兵。
耳畔再度傳來罪主的聲音:“我給予妳壹件法器,能幫妳拿起更多權柄。”
雲應還是不回應。
壹件法器,明顯不夠。
罪主最終妥協了:“我讓隋智立刻出戰。”
雲應把韁繩收住,調轉了馬頭。
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隋智從不在開戰時出手,但每次戰局結束摘桃子,都少不了他。
這種行為是讓雲應最反感的。
只有隋智立刻出戰,雲應才能繼續戰鬥。
徐誌穹以為嚇跑了雲應,正想和楊武商量,如何安置這群流民,沒想到,雲應又殺回來了。
他走在了隊伍的最前列,身後跟隨著三千多尚未逃走的脫罪裁決官,列著方陣朝著山下走了過來。
徐誌穹壹直在觀調查陣法的變化,因為雲應最可怕的就是陣法。
起初他覺得這陣型沒什麽特殊之處,過了片刻,他發現特殊的是雲應的位置。
雲應站在了前排中央,身後的軍陣又十分緊密。
兵家四品技,行伍之魂!
徐誌穹見楚信用過行伍之魂,技法要領是以行伍血肉之軀,凝聚兵主之魂,與敵軍廝殺。
現在不需要凝聚兵主之魂了,因為兵主蚩尤就在這裏。
雲應在陣前呼喊壹聲,身後所有的裁決官踏著整齊的步伐,跟著雲應沖向了山坡。
他當中有的面容扭曲,有的滿臉淚水,有的神色驚慌,沒有幾人是自願作戰的。
行伍之魂講究眾誌成城,所有人須鬥誌高昂,同心協力,否則聚不來兵主之魂。
但現在兵主親自帶他們上陣,這些都不重要,只要是活的,他們就能發揮出極大力量。
楚信用行伍之魂,能擋住饕餮外身。
雲應用行伍之魂,會是什麽後果?
行伍之魂,壹旦到了施術距離,敵軍不可退,不可逃,唯有壹決死戰。
真要這麽打,所有判官只能等死。
趁著敵軍距離還遠,徐誌穹回身喊道:“帶著他們撤!”
楊武喊道:“那妳嘞?”
徐誌穹不能撤,他現在要是撤了,山裏的平民就得直接面對屠殺。
“快撤!”徐誌穹沒作解釋。
楊武道:“妳不撤,我不走!”
徐誌穹道:“先避其鋒芒,回頭來接應我!”
楊武壹聽這話,趕緊把眾人帶回了罰惡司。
徐誌穹站在半山要道上,直接面對沖上來的大軍。
說什麽接應,都是安慰楊武,現在連徐誌穹自己都沒有其他選擇,只能和對方正面交戰。
徐誌穹咬著牙,攥著鐵戟,看著雲應的身軀逐漸變得高大,看著他身上的光暈越發刺眼,看著他身後的軍士越發癲狂。
徐誌穹腦海裏飛轉著各式各樣的戰術,敵軍越來越近,飛濺的塵土都到了臉上,已是這般境地,徐誌穹還沒想出壹套可行的戰術。
罪主,妳狠!
到了最後壹天,給我下了狠手!
多想無益,還得先殺雲應!
徐誌穹舉起鐵戟,直接往前沖,雲應舉起長槍,率先刺向徐誌穹。
徐誌穹用鐵戟格擋,半截身子陷入到泥土之中。
雲應沒有變招,就用長槍壹直壓制著鐵戟。
徐誌穹正思索下壹步對策,突然看到隋智於山林之中緩緩現身。
雲應看了隋智壹眼。
他這算是及時出戰麽?
他這還像是來摘桃子。
隋智來到徐誌穹近前,壹臉惋惜道:“吾兒,終究還是到了今日,莫要恨我。”
說完,隋智張開了血盆大口,要將徐誌穹吞噬。
徐誌穹很平靜。
他在隋智的舌頭上,看到了壹滴正在擴散的墨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