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章 遵命，樞首大人

　　內殿之中，兩股霸氣糾纏，卻如兩條無形之龍翻滾鏖戰。
　　秦燕躺在外殿之中，竭力控制著身體，保持著倒地時的狀態。
　　他感覺自己全身的骨頭都快被扭斷了。
　　不能動，壹下都不能動，壹旦動了，就等於告訴別人自己能掙脫法陣，就等於暴露了自己的修為。
　　咬牙堅持了三十多吸，壹股霸氣忽然瀉力。
　　勝負決出來了，秦燕趕緊屏住氣息。
　　誰贏了？
　　不多時，壹名男子搖搖晃晃從內殿之中逃了出來，奪門而出。
　　他身上穿著黃袍，真正的神君應該穿著睡袍，這人明顯是假神君。
　　真神君怎樣了？
　　打贏了？還是駕崩了？
　　秦燕不敢動，另壹股霸氣還未消退。
　　壹個身影站在內殿門口，默默掃視著外殿的狀況。
　　秦燕不敢看那身影，但能真切感受到註視。
　　按照常德才教給他的閉氣法，他壓住氣息，壓住心跳，就連汗都不敢出壹滴。
　　苦苦煎熬許久，內殿的身影離去，吱呀之聲響起，衾被抖動之聲隨即響起，那人重新回到了臥榻之上。
　　又等片刻，秦燕覺得身上的麻軟緩緩褪去，寢殿之中的法陣似乎正慢慢被破解。
　　原本倒在地上的內侍們逐壹爬了起來，面無表情，低頭站著。
　　我該不該站起來？
　　會不會被神君殺了滅口？
　　秦燕正在慌亂之間，忽覺壹股無形之力推動著他的身體，迫使他站了起來。
　　腦袋昏昏沈沈，秦燕感覺意識有些模糊。
　　他有五品上的修為，尚未完全清醒，其余沒修為的內侍，意識根本沒有恢復。
　　他們站著，但他們還睡著。
　　又過片刻，所有內侍全都站了起來，壹股清冷的氣機鉆入腦海，秦燕完全清醒了。
　　內侍們漸漸睜開了眼睛，癡怔片刻，都找回了意識。
　　司禮監副掌印黎光安楞了片刻道：“秦掌印，我好像跑神了，妳適才交代我什麽來著？”
　　他們忘記了自己曾經暈倒，也忘了自己如何醒來，適才在他們身上發生的壹切，似乎都被他們給忘了。
　　“秦掌印？”副掌印黎光安又問了壹次。
　　秦燕回過神道：“我適才也跑神了，想說什麽卻也忘了。”
　　黎光安嘆口氣，壓低聲音道：“這些日子，秦掌印辛苦了，咱們弟兄也都辛苦了……”
　　黎光安壹開腔，秦燕就知道他想要抱怨。
　　平時抱怨兩句也就罷了，畢竟神君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當中。
　　而今秦燕確定神君醒著，趕緊岔開話頭道：“老黎，這就是咱們本分，妳帶著弟兄們好好伺候神君，明天天亮，我再叫人替妳。”
　　臨走之時，秦燕且說放心不下，特地去內殿看了壹眼。
　　神君躺在臥榻之上，睡得十分安詳。
　　……
　　城外，壹座宅院之內，兩百多“魅妖”，二十多無辜之人，二十多有罪，但罪業不深之人，都被關押在了宅院之中。
　　此外，還有神機司中，三十多個不該死的神機士，也被關押在其中。
　　徐誌穹戴上面具，先來處置這兩百魅妖。
　　這兩百魅妖，都是尋常女子，因姿色出眾，被徐誌穹關押在了地牢三層。
　　徐誌穹故意說要將她們處決，命令壹群罪業深重的神機士前去動手。
　　他先把戲碼做足，而後又讓洪華霄去劫獄，那些軍士自然不是洪華霄的對手，被盡數殲滅，而這些女子，也被洪華霄救了出來。
　　此前，徐誌穹和洪華霄有過約定，這些女子先由她來挑選。
　　洪華霄走到眾人面前，先看了身段，再看了臉龐，很是滿意的點點頭：“只要她們願意，有壹個算壹個，我都收了。”
　　徐誌穹對壹眾女子喊道：“有願意當魅妖的，上前走壹步！”
　　女子低著頭，哆哆嗦嗦，沒人敢上前。
　　洪華霄啐壹口道：“魅妖，魅妖！妳才是妖！姐妹們，我修行的正經道門，名喚巫道，有願意追隨我修行的，到姐姐這來報上姓名。”
　　女子們還是不敢作聲。
　　巫道？
　　她們從沒聽說過。
　　不管什麽道？只要沾上修行兩個字，都是邪道。
　　她們不知道洪華霄為什麽要救她們，能從神機司大牢裏逃出來，心裏也都歡喜。
　　可而今見這俊美女子修的什麽巫道，還是什麽魅妖，她們只覺害怕，壹名女子哭道：“諸位英雄好漢，放了俺們吧，俺們不懂啥是修行。”
　　洪華霄搖頭道：“放了妳們卻是萬萬不能，不想入我巫道，就得入他那判官道，到時候可就成了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呸！妳才魔頭！”徐誌穹也啐了壹口。
　　劉香萍哭壹聲道：“爺爺，我們真不知道啥是道，爺爺身邊若是缺個使喚的人，我們願當奴作婢，爺爺身邊若是不缺人，就放我們壹條生路吧。”
　　徐誌穹嘆道：“我有心放了妳們，可妳們能去哪？”
　　此言壹出，女子們互相看了看，低頭議論了起來。
　　聲音雖然嘈亂，但徐誌穹聽的分明。
　　有人想回家。
　　有人想投奔親戚。
　　有人想去瓦窯重操舊業。
　　徐誌穹道：“想回家的且算了吧，妳們是神機司的罪囚，都是畫了押的魅妖，家人若是敢收留妳們，卻要連坐受罰，
　　投奔親戚也別想，就連瓦窯都不敢收下罪囚，千乘國沒有妳們的容身之所，縱使到鄉下討飯，都會被錦繡筆吏盯上，試問妳們還能如何活命？”
　　女子們不作聲了。
　　在神機司大牢，她們萬念俱灰，能活壹天算壹天。
　　而今重見天日，她們似乎看到些希望，讓徐誌穹這麽壹說，所有希望全都破滅了。
　　壹名女子名叫紅香兒，原是神臨城西壹座瓦窯裏的紅人，這姑娘頗有膽識，且上前壹步，沖著洪華霄磕個頭道：“姐姐救了我壹條命，我以後便跟著姐姐。”
　　有她帶頭，女子們陸陸續續跪在了洪華霄面前，洪華霄笑的得意：“道門收了這多弟子，祖師見了，也壹定歡喜。”
　　紅香兒看著洪華霄道：“姐姐不就是道門祖師麽？”
　　在神機司大牢，洪華霄的確自稱是祖師，但那是為了幫助這些女子快些逃命。
　　“這話不敢亂說！”洪華霄端正神色道，“日後妳們若是能見到祖師，萬萬不可再提起此事，我是祖師的弟子，道門的輩分可不能亂了。”
　　收了兩百多女子，只剩兩名女子沒有追隨洪華霄。
　　壹個是劉香萍，這是徐誌穹在神機司見到的第壹個魅妖，曾舉著鞭子等著徐誌穹責罰。
　　另壹個是姜夢雲，原是名門之後，後因家境落魄，被抓進神機司大牢，僅憑幾杯酒，便把沈維義勾的神魂顛倒。
　　洪華霄道：“這兩個女子看來要歸妳了，壹會我再從男子當中挑選幾個弟子。”
　　徐誌穹壹皺眉：“有這兩百多名弟子，妳還不知足麽？別管那些男子了，先想著這兩百多人怎麽安置！”
　　洪華霄思量片刻道：“要說安置，還真不容易，妳先借我些銀兩，我先給她們尋覓個住處。”
　　徐誌穹笑道：“銀兩好說，用錢的地方我幫襯著，可拿人手短，我這的事情，妳也得替我辦著。”
　　“嘴臉！”洪華霄冷哼壹聲，帶著弟子們到東院入道去了。
　　徐誌穹看了看剩下兩名女子，先問了問劉香萍：“妳為什麽不入巫道？”
　　劉香萍搖搖頭道：“那什麽巫道，看著不是太好，那位姓洪的姐姐，雖說救了我的命，可看著也不像正經女子，我是不願跟著她的。”
　　徐誌穹壹笑，這果真是千乘人的性情。
　　“那妳願意入判官道？”
　　“判官道，也是邪道……”劉香萍偷偷看了徐誌穹壹眼，“但，但總是比那什麽巫道正經些。”
　　不是她選擇了判官道，是她實在沒得選。
　　罷了，且先收下吧。
　　徐誌穹又看了看姜夢雲，問道：“妳為什麽不入巫道？”
　　姜夢雲搖頭道：“我不想再做取悅男子的事情，哪怕跟著判官刀口舔血也好。”
　　這話說的奇怪，姜夢雲好像對巫道和判官道都有壹些了解。
　　不過想想也合情理，姜夢雲出身名門，想必比尋常人見識多些。
　　徐誌穹點頭道：“妳們兩個，且到西廂房等我吩咐。”
　　兩人跪地要磕頭，徐誌穹擺擺手道：“自入我道門，不可再下跪，且記住，妳們的膝蓋是直的！”
　　劉香萍不太懂徐誌穹的意思，也沒敢多問，低頭進了東廂房。
　　姜夢雲走到徐誌穹身邊，低聲道：“奴家遵命，樞首大人。”
　　徐誌穹壹哆嗦，她居然能認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