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這是利器
掌燈判官 by 沙拉古斯
2023-12-10 18:15
“藩主,左軍起火了!”
“藩主,我們將軍被燒死了,士兵也被燒死大半!”
“藩主右軍也起火了,快突圍!”
穆叔簡高聲喊道:“前軍為何不動,沒有收到突圍的命令嗎!”
“藩主,突不出去,宣軍堵在門口,出去多少死多少!”
“分散!分散突圍!敵軍營盤大,肯定有疏漏之處!”
“將軍,只能走營門,別的地方火勢太猛了!”
“讓有修為的走前面!銅皮鐵骨能擋住大火!”
“修為用不出來,這營盤裏好像有蚩尤兵主印!”
“強突,快,強突!”
穆叔簡放聲嘶喊,濃煙熏嗆之下,忽覺壹陣暈眩,身軀搖晃從戰馬上墜落下來。
幾名士兵上前攙扶,穆叔簡雙手撐地站了起來,忽覺手心壹片濕黏。
這什麽東西?
油!
地上有油!
壹簇火苗隨風而至,視線被壹片火海淹沒。
五萬大軍被活活燒死了!
沒被殺死的,被宣軍砍成了肉泥!
這不是真的,肯定不是真的!
安洛楓睜開雙眼,天色微明。
自打從娘胎裏出來,他從沒有過如此真實的夢境。
他走進另壹間館舍,叫醒了熟睡中的陰陽修者。
“青格城有消息了嗎?”
陰陽修者起身看了看法陣,搖搖頭道:“沒收到消息。”
安洛楓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低語道:“壹場夢而已,壹場夢而已,時刻盯著法陣,有消息立刻告訴我!”
藏在暗處的陶花媛微微壹笑。
這可不是夢。
這是陣前陰陽師送來的影像。
……
安洛楓在驛館住了三天,這三天時間裏,他帶著使團殺了十九個宣人,糟蹋了三十多名女子,燒了三家鋪子。
他在向昭興帝施壓,他要讓昭興帝盡快簽訂和書。
任頌德來找過他兩次,都被安洛楓趕了回去。
“要麽把和書帶來,要麽妳就滾蛋,讓妳的皇帝過來見我!”
安洛楓心情非常煩躁,昨夜青格城出兵,壹直到今日黃昏依然沒有收到戰報,難道是穆書簡出了意外?
他此前不是打了勝仗嗎?
他此前還送來書信,說太子已經無心戀戰了。
太子沒有皇帝的支持,怎麽還可能有戰鬥下去的意誌?
還得繼續給宣國皇帝施壓!
入夜,安洛楓帶著使團,離開了驛館。
走在街上,但凡見到滿臉毛發的圖奴人,宣人都會躲出老遠。
他們隨意毆打過往的行人,無論男女老幼,打到他們盡興為止。
他們看到女子,上前便撕扯衣衫,肆意淩辱。
他們隨意在商鋪裏拿些吃喝,拿完之後再掀了攤子。
最可恥的是,還有壹群宣人跟著這群圖奴的身後撿便宜。
這些人都是些無業的搗子,有的本就沒家事,有些有家事的也被他們自己賣給了人牙子。
平時靠小偷小摸,敲詐勒索的手段為生,但凡有幾個散錢就趕緊送到賭坊裏去。
這幾日,這群搗子跟著圖奴可沒少吃甜頭。
圖奴打人,他們上去偷搶財物。
圖奴掀攤子,他們在後邊撿吃喝。
圖奴糟蹋姑娘,他們在旁邊看戲,還能上去過過手癮。
這群搗子見了圖奴,就像見了失散多年的父親,恭敬而又親切。
“圖努爺,您這邊請!”
“圖努爺,這家東西好吃!”
“圖努爺,您看那姑娘多俊!”
安洛楓看了看這群搗子,回身對部下道:“多像我在莊園裏養的獵狗!”
壹群圖奴放聲大笑。
走在望安河邊,安洛楓看到了壹個非常美麗的女子,他這壹生都沒見過這麽美的女人。
他走上前去攔住了女子的去路,上前摸女子的臉。
女子躲過了安洛楓的手,沖著安洛楓壹笑,突然消失在夜色之中。
安洛楓的表情有些恍惚,剛才仿佛出現了幻覺。
壹定是幻覺,世間不可能有那麽美的女子。
安洛楓的衣領上掛著壹片桃花瓣,他全然無知,繼續帶著人在河邊閑逛。
……
龍圖閣裏,內閣首輔嚴安清,滿身是血,舉著毛筆,遲遲不動。
任頌德擦了擦手裏的短刀,壓低聲音道:“嚴首輔,快寫吧,妳身上的血都快流幹了。”
壹個時辰之前,嚴安清收到皇帝口諭,讓他到龍圖閣,等候議事。
他以為皇帝要和他商量議和的事情,於是便獨自壹人等在書閣二樓,靜靜思考對策。
對策有很多,原則不會變,嚴安清絕不同意議和,他不可能和昭興帝壹起背負千古罵名。
可他萬沒想到的是,來龍圖閣議事的,不是皇帝,是任頌德。
任頌德悄無聲息來到書閣之中,他身手非常輕盈,沒有驚動外面的守衛。
他不知用什麽手段堵住了嚴安清的喉嚨,嚴安清發不出半點聲音。
任頌德用短刀在嚴安清身上割了幾道傷口,這些傷口不會立刻致命,但會讓嚴安清不停流血。
嚴安清做夢也想不到,任頌德會用這種手段來算計他。
哪怕是公孫文,也不敢在皇宮裏對嚴安清下手,任頌德的惡毒與無恥完全超出了嚴安清的想象。
“寫吧,嚴首輔,寫完了詔書,用了內閣印,我立刻找醫官給妳療傷,妳不用擔心妳的名聲,妳可以立刻向皇帝告發我,就說這是我逼妳寫的!
妳也可以向群臣自稱清白,把妳身上的傷口給眾臣看看,這都是我逼迫妳的證據,妳寫這封詔書全都是迫於無奈!”
嚴安清滿頭是汗,他的血壹直在流,雖說流的不快,但他撐不住了。
就像任頌德說的,先寫了,然後再去告他?
荒唐,還有比這更荒唐的想法麽?
內閣首輔在威逼之下,屈從於奸人,草擬了同意與圖奴議和的詔書。
這個奸人還是人人唾罵的任頌德。
嚴安清還有臉面去告發?還有臉面在群臣面前自證清白?
真要逼他說出這種話,還不如讓他死了算了。
壹滴墨汁落下,嚴安清把筆丟在了壹旁。
他擡起頭看著任頌德,臉上帶著輕蔑的笑容。
任頌德皺眉道:“嚴首輔,我再提醒妳壹句,妳可扛不了多久。”
嚴安清不能說話,但臉上的笑容不變。
任頌德拿起短刀對準了嚴安清的喉嚨。
輕蔑的笑容讓任頌德發瘋。
……
安洛楓帶人走到了橋頭瓦市,壹名叫田二的搗子在旁道:“圖努爺,這地方好玩,這是大宣最好玩的地方。”
另壹名袁三的搗子道:“瞎說,最好玩的是鶯歌院!”
田二瞪了袁三壹眼:“鶯歌院在這麽?就妳特麽話多,現在咱們都到了瓦市了!”
袁三趕緊閉上了嘴,安洛楓對田二道:“妳們,帶我去最好玩的地方。”
田二挺直身板在前邊帶路,見到人便大聲吆喝:“滾遠些,都給我滾遠些!沒見圖努爺來了嗎?”
他帶著圖努壹路走到了牡丹棚子,這是瓦市第壹勾欄,平時他們舍不得來,今天正好借著圖努人沾點便宜。
牡丹棚有那麽多漂亮姑娘,圖努人怎麽也能給他們留兩個。
剛到棚子門口,夥計見情況不對,趕緊進門告訴老板賀四郎。
賀四郎滿臉帶笑走了出來,沖著眾人抱拳施禮道:“諸位,來我小店有何指教?”
像田二這種搗子,平時見了賀四郎,連頭都不敢擡,今天有圖奴撐腰,指著賀四郎道:“指妳娘的教!我們圖奴爺是來玩的!把其他人都給我攆走,把地方都給我們圖努爺騰出來,把酒水果子給我們備上,把最好的姑娘都給我叫來!”
賀四郎笑道:“對不住列位,今天小店不做生意。”
“妳放屁!”田二剛要叫罵,但見賀四郎面帶殺氣,田二舌頭壹軟,沒敢開口,回頭對安洛楓道:“圖努爺,他們說不做生意。”
安洛楓垂著眼角,擡頭看著賀四郎:“為什麽說不做生意?妳門口明明有不少人進出。”
田二喝道:“就是,明明就有人進出,妳當我們眼瞎了?”
賀四郎看著安洛楓道:“我們做宣人的生意,不做圖奴的生意!”
安洛楓壹笑:“我們圖努人怎麽了?”
賀四郎道:“倒也不怎麽,小店就是這個規矩,諸位,再去別處看看吧!”
田二在旁道:“賀四郎,妳特麽真狂啊,妳不做圖努爺的生意,總該做我的生意吧?我是宣人,我帶圖努爺進去。”
賀四郎搖搖頭道:“圖努人都不讓進,更別說圖努人牽的狗了,妳見我這店裏什麽時候養過狗!”
“賀四郎,妳特麽別欺人太甚!”田二沖上去要和賀四郎撕打。
賀四郎身後站出來壹名壯漢,壹拳打在田二臉上。
瓦市第壹棚子,自然少不了護衛,賀四郎身邊有兩個九品殺道,平時不輕易出手,今天要動真格的了。
這壹拳打的結實,鼻子打歪了,門牙也打掉了,田二含著眼淚,蹲在地上,看著安洛楓不住哀嚎。
安洛楓沒理會田二,看著賀四郎道:“妳們店裏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規矩?為什麽不接待我們圖努人?”
賀四郎笑道:“也沒什麽特別的緣故,嫌妳們身上毛太長,味太重,怕熏著別的客人!”
安洛楓臉頰壹陣抽動,轉而笑了笑,回身看向了壹名叫烏魯部下。
烏魯是五品熊神修者,把彎刀插進腰裏,摸了摸絡腮胡子,笑呵呵走向了賀四郎。
壹名壯漢攔在身前,壹拳打在了烏魯身上。
九品殺道對五品熊神,這壹拳直接把烏魯打笑了。
他覺得癢,真心的癢。
他抓住壯漢的手腕,將腕骨和臂骨壹並折斷。
壯漢咬著牙,揮起短刀來砍烏魯。
烏魯讓他砍了壹刀,豪發無傷,擡起壹腳,踢倒了壯漢。
烏魯看著賀四郎,微笑道:“做我們生意麽?若是願意做我們生意,給我們跪下來,磕個頭!”
賀四郎拔出壹把長劍,身後壹名護衛也拔刀了。
瓦市裏不少人圍了過來,賀四郎高聲喊道:“橋頭瓦市的客官們,掌櫃們,夥計們,賀某跟妳們辭行了,
橋頭瓦市,賀某占了最好的地方,占了最大的便宜,這些年賺了不少銀子,賀某在此謝過諸位了,
錢賺夠了,福也享夠了,今天賀某這條命,和這群狗養的毛剎拼在這了,日後賀某家小還得在京城過活,還仗著諸位照顧著!”
牡丹棚子裏的夥計們拿著大小家夥全都沖了出來,要和圖奴拼命!
金鳳棚子掌櫃仇金鳳帶著店裏的夥計趕了過來,仇金鳳手執壹對鋼叉,喝道:“賀老四,妳特娘說什麽混賬話?老娘和妳擂臺還沒打完,妳特娘就想走?
今天老娘也把性命拼在這,弟兄們給我聽著,砍毛剎壹刀,賞銀五兩,砍死壹個毛剎,賞銀五十兩!”
“賀老板,別怕,老哥幾個都在!”
“老四,要上路咱們壹塊!不能讓毛剎騎著咱們脖子拉屎!”
橋頭幾十家勾欄的掌櫃都來了,拿著家夥都要和圖奴拼命!
烏魯看了看安洛楓。
安洛楓笑了笑,用圖奴語對烏魯道:“都殺了,壹個宣犬都別留下。”
烏魯擡起壹腳,踩碎了地上壹塊石板。
碎石翻飛,眾人驚呼壹聲,有些膽怯,這個毛剎修為太高。
烏魯放聲大笑:“哪個宣犬不怕死,只管上來!”
壹枚碎石飛到了遠處,落在了壹名男子腳邊。
那男子穿著壹身紅衣,提著壹盞紅燈。
男子把碎石撿了起來,仔細看了看。
碎石很鋒利,形狀像箭鏃。
“利器!”男子笑了。
圍觀者看向了男子,眾人的神情瞬間激動了起來。
安洛楓看向了男子,問道:“妳是什麽人?”
搗子田二哆哆嗦嗦道:“徐,徐,徐燈郎!”
徐誌穹舉著碎石,沖著安洛楓道:“以利器襲擊提燈郎,妳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