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伺候馬判官

　　嘴上說讓徐誌穹痛快。
　　等徐誌穹真伸手的時候，夏琥又反悔了。
　　“使不得，憑甚來！”夏琥聲音都顫抖了，“我可是個姑娘家，憑甚讓妳這麽胡來？”
　　徐誌穹耐心開導：“妳是姑娘家，壹輩子只能讓壹個人胡來，對吧？那個人就是我，對吧？”
　　夏琥怒道：“憑甚就是妳？”
　　“官人都叫了，難道還不是我麽？不信妳去問問那兩個女推官，有這麽多罪業在這，讓官人胡來壹下，是不是應該的？”
　　夏琥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
　　沒道理也得有道理，眼前這三十八根罪業，夠得上她兩三年的收入。
　　半個時辰過後，徐誌穹摸痛快了。
　　夏琥艱難的坐回到椅子上，徐誌穹下手有點重。
　　“官人，審案吧。”
　　便宜占夠了，也該說句實話了，夏琥畢竟是七品，萬壹翻臉，徐誌穹招架不住。
　　“實話跟妳說吧，這些人不是我殺的，我把他們帶來，只是想看他們在妳這有沒有用處。”
　　夏琥壹楞，問道：“這些人的死，和妳有關系嗎？”
　　“這可怎麽說呢？不能說有直接關系，可終究還有壹點……”
　　“無妨，有壹點就好，且看關系有多深，關系越深，妳收的功勛越多。”
　　徐誌穹心頭壹陣翻湧：“我還有功勛？”
　　夏琥點頭道：“就算妳從街邊撿了份罪業回來，和妳半點關系沒有，至少也得給妳五顆功勛，如果這人是活活被妳逼死的，主因全都在妳，功勛也全數歸妳，八品判官不能殺人，就是這麽賺功勛的。”
　　徐誌穹明白其中的道理了，趕緊把罪業裏的魂靈放了出來。
　　最先出來的，是那四個四品。
　　和之前的四品壹樣，這四個也頗有見識，壹上來就知道這是什麽地方。
　　“這就是罰惡司吧？妳們是宣國的判官？”螳螂四品看著徐誌穹和夏琥，面帶鄙夷的笑了笑。
　　夏琥也笑了笑：“妳們身前修為不低，如今都死了，卻還狂甚來？”
　　文蛛四品道：“我等戰死沙場，死得其所，不是什麽丟人事情。”
　　徐誌穹道：“四個四品，死在壹個五品手上，妳們還不覺得丟人。”
　　他故意問了這麽壹句，想從這幾個人的嘴裏問出武栩的品級。
　　“五品？”血蛇四品仰面笑道，“妳說的是那個大個子殺道？他可不是什麽五品，妳們宣國還有這等強者，卻還在個什麽衙門，做個什麽千戶？這等人受了這等埋沒，足見妳們宣國氣數已盡。”
　　此前推斷的沒錯，武栩絕對不是五品，他不知道用什麽方法隱藏了自己的修為。
　　徐誌穹又問：“妳們在蠱門任何職？在郁顯國又是什麽身份？如實作答！”
　　玉蟾四品道：“不用問了，我們不想答，也不會答，妳算什麽東西？在我大郁眼中，妳們宣國人只是壹群犬豚而已，宣國的判官有什麽資格審問我們？”
　　文蛛四品道：“我勸妳等不要生事，按規矩，把我們送到大郁的罰惡司去，是非功過，由我們大郁判官定奪。”
　　罰惡司還分國界？
　　這幾個鳥人狂妄的樣子，讓徐誌穹想起了自己的前世那些外邦的渣子。
　　夏琥敲敲桌子道：“妳們在大宣京城伏法，理應由我們罰惡司處置，這是我們的規矩。”
　　血蛇四品笑道：“小泵娘，別跟我們說什麽規矩，妳不配，妳們宣國就不配！”
　　“好！且讓妳看看我們配不配！”夏琥壹揮手，四條絲線同時穿過了四個四品的嘴唇的，就像有壹架無形的縫紉機，噠噠噠，跑了壹圈，把這四個四品的嘴縫的嚴嚴實實。
　　夏琥示意徐誌穹把他們直接帶上孽鏡臺，種種罪業逐壹呈現出來。
　　這四個人自幼修行蠱術，身體裏都有名貴的蠱種，這些蠱種的修煉方法各異，但有個共同的特點，都得靠人命滋養。
　　這四個人為了提升自己修為，殺了很多人，為了給蠱門擴充新丁，他們害了更多人。
　　看著諸般罪業，徐誌穹有些疑惑：“害了這麽多人，他們的罪業應該比項義山更重些，怎麽有些人的罪業比項義山還短？”
　　“不能單看殺戮之數，”夏琥搖頭道：“他們可能殺過壹些罪囚，殺有罪之人，不能全數算作罪業，有些甚至算作行善之舉，還有些是自願加入蠱門的，用他們培育蠱種，也不能全數算作罪業，但他們犯下的罪業也不少，這些罪業絕不能輕饒！”
　　判詞好寫，可難就難在如何計算徐誌穹與他們死因的關聯，這可要考驗推官的功夫。
　　“這四個人，死在妳們武千戶手上，妳沒和他們交過手，但也參戰了，只能算妳三成功勛。”
　　三成不少了！
　　這些人的罪業加起來值三百五十五點功勛，三成的話，算起來有壹百零六點功勛，還有半顆不知道該怎麽算。
　　徐誌穹很是激動，又把宦官們放了出來。
　　這群宦官大多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但他們都十分忠誠，徐誌穹從他們嘴裏套不出話來，夏琥也不願亂用私刑，直接封了他們的嘴，在孽鏡臺上驗證罪業。
　　這些宦官自幼追隨梁玉明，罪業也都是跟著梁玉明犯下的，其中以暗殺居多，接下來就是擄劫民女。
　　他們每個人都有拐帶民女的罪行，最多壹個，曾拐帶了六名女子。
　　判詞依舊好寫，可他們的死因卻要仔細判別。
　　“這個人和妳交過手，幾乎死在了妳手裏，妳能拿到九成功勛。”
　　“這個人妳根本沒見過，和之前那幾個壹樣，只有三成。”
　　“這人特殊了，妳與他交過手，可沒留下致命傷，但若不是與妳交手，他也不會死在其他提燈郎手上，這和妳的幹系，應該是五成半……”
　　三十四個宦官，加起來有七百三十九顆功勛，按照不同的系數折算下來，徐誌穹拿了二百七十三點功勛。
　　毫無疑問，他可以把八品給跳過去了。
　　當然，這只是夏琥的計算，作不作數，要看閻羅殿是否認可，如果夏琥出現了嚴重的判決失誤，她和徐誌穹的功勛都不能作數。
　　所有案件審完，夏琥起身道：“帶他們上路吧。”
　　上路？
　　徐誌穹親手殺得壹共十四個罪囚，只有朱雀四品被封回了罪業之中。
　　不是徐誌穹殺的，有三十八個罪囚，都在外邊亮著。
　　徐誌穹帶著這五十多號人出門，場面可就熱鬧了。
　　“娘子，把他們都關進罪業裏吧。”
　　夏琥搖頭道：“這可不行，對那個叫項義山的人，算是特殊照顧，按理說，在昭惡之路上，這些人必須赤著身子走過壹回，連臉都不許遮擋。”
　　昭惡之路，就是罰惡司通往酆都城的路，與正常的黃泉之路不同，這條路，是專門給判官押解犯人用的，在這條路上，所有的罪囚必須赤著身子通過，相當於遊街示眾。
　　徐誌穹有些尷尬：“我帶著這麽多罪囚上路，是不是有些招搖了？”
　　夏琥簡單收拾了壹下：“別擔心，我隨妳同去，若是妳不能把這些罪囚順利送到酆都城，只怕我也拿不到功勛。”
　　兩人帶著五十壹個亡靈，浩浩蕩蕩出了罰惡司。
　　壹路上，四個四品壹直不安分，幾次試圖逃跑，徐誌穹壹人攥著五十多個犄角，也有些力不從心。好在夏琥手段頗多，只憑手中幾根絲線，就能制服這群亡魂。
　　走到半途，文蛛四品和螳螂四品拽上五個宦官跑向了岔路。
　　徐誌穹剛要追趕，卻又不敢走岔路。
　　夏琥從壹堆犄角之中，把這七個人的罪業單獨挑了出來，輕輕壹晃，七個亡魂重新回到了徐誌穹近前。
　　不得不佩服夏琥的記憶力，哪根犄角對應哪個亡魂，她記得壹清二楚，就連罪業差不多長的宦官都分辨無誤。
　　她用絲線把這四個四品縫成了壹串，讓他們走在了最前面：“既是不知羞臊，且讓妳們替郁顯國好好露露臉！”
　　等到了酆都城門口，守城的鬼差差點吹起號角。
　　“這不是馬判官麽？妳帶這麽多人作甚？我以為妳攻城來了。”
　　這位城門兵姓於，叫於守春，跟徐誌穹也算熟人。
　　“於大哥，妳說笑了，這些都是罪囚。”
　　“這都是妳遞解的罪囚？”於守春差點跳起來，“怪不得聶貴安那小子天天盼著妳來，妳可真是個神人，改明我也轉行算了，去閻羅殿跟著施程混吧，有妳照應著，絕對吃不了虧。”
　　徐誌穹連聲道謝，剛要進城門，卻見夏琥擺擺手道：“妳自己去吧，我在門口等妳，進了酆都城，這些亡魂不敢亂來，同門也不敢找妳麻煩。”
　　徐誌穹還是有些放心不下：“都到城門了，還差這幾步路麽？”
　　夏琥沒作聲，於守春認識夏琥，低聲說道：“兄弟，別為難夏推官，推官就不該進酆都城，妳先去吧。”
　　推官為什麽不能去酆都城？
　　不去酆都城，怎麽拿憑票？
　　看來七品的晉升之路，比八品更加艱難。
　　徐誌穹沒再多說，帶著壹眾罪囚去了閻羅殿。
　　剛到門口，看到徐誌穹帶了壹隊人來，壹群鬼差全嚇傻了，壹臉懵逼看著徐誌穹，不知該說些什麽。
　　聶貴安終究是熟人，最先反應了過來，趕緊迎上前去：“馬判官，您辛苦，您裏邊請，妳慢點走，您小心著臺階，您先上我們那小坐壹會，酒茶都給您備下了！”
　　走到偏廳門口，聶貴安還沒數清多少人：“那，那什麽，馬尚峰，馬判官，遞解罪囚，好，好多位！”
　　施程還沒看見徐誌穹，壹聽聶貴安這聲音，卻不樂意了：“這叫什麽話？什麽叫好多位？妳迷糊了怎地？就幾個數，就這幾個，幾個，妳，妳還數不清……”
　　徐誌穹領進來壹屋子人，施程也數不清了。
　　驚愕半響，施程怒斥聶貴安：“這是怎麽招待馬判官的？冷冷清清就把人給迎進來了？”
　　聶貴安還解釋著：“典獄，我把酒茶都備好了。”
　　施程怒道：“光備點酒茶，妳還好意思說？去樂雲樓，給我叫壹桌上等的席面送來，再去雨陵閣，把最俊的，活幹的最好的小娘子叫來三四個，伺候馬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