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藏功勛

　　安淑院，煉制蠱蟲囂絨的最佳地點。
　　武栩是讓徐誌穹探路去了，之所以要等到三天後，是給徐誌穹壹點準備時間。
　　壹是要準備用度，探路的工具很復雜，上墻的，開鎖的，挖洞的，擦腳印的……
　　但徐誌穹對工具並沒什麽要求，只要安淑院這地方不是太大，壹只老鼠都能搞定。
　　二是要準備人手，武栩雖然說了楚禾和牛玉賢，但這兩個人是否可靠？
　　這是性命攸關的事情，別說他對牛玉賢還不是特別了解，就連楚禾都不能完全相信，哪怕這廝在夢話裏走漏了壹句消息，徐誌穹都有可能丟了性命。
　　回家的路上，徐誌穹正考量著要不要帶上這兩人，忽見路口處，壹個衣著素樸的姑娘迎了上來。
　　“公子，買雞蛋麽？”
　　是夏妮。
　　今天的夏妮打扮的依舊樸素，臉上還帶著些許汙泥。
　　徐誌穹迎了上去，笑吟吟的看著夏妮胳膊上那壹筐雞蛋。
　　“妳這雞蛋保熟麽？”
　　“我賣的是生雞蛋。”
　　“妳生的麽？”
　　“扯妳閑淡！”夏妮啐了壹口，轉而笑道，“聽說公子又殺人了？”
　　徐誌穹挺起胸膛道：“什麽叫殺人？我是提燈郎，處決的都是罪囚。”
　　“總之是壞人就對了，公子處決了罪囚，卻打算如何善後？”
　　“不用善後，”徐誌穹指著遠處的街口，“先在那曝屍。”
　　“公子，妳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有什麽其他意思，改日再說。”
　　徐誌穹進了巷子，忽聽夏妮說壹聲道：“妳不去罰惡司麽？”
　　這壹聲微不可聞，但判官耳朵靈，徐誌穹聽得清清楚楚。
　　他退出了巷子，走回了夏妮身邊。
　　準確的說，是夏琥身邊。
　　“夏推官，連裝都懶得裝了麽？”
　　夏琥把聲音壓倒了最低：“妳我早就看穿彼此底細，說破了倒也無妨。”
　　“這不妥吧，咱們判官有規矩，不能向外人透漏身份。”
　　“我還算外人麽？”
　　“當然不算，妳是內人。”
　　“莫再瞎扯，實話告訴妳，自從第壹次接了妳生意，我在別人身上再沒開張過，現在日子過不下去了。”
　　這是什麽話？難道是我讓妳變窮了麽？
　　徐誌穹皺眉道：“我把第壹次給了妳，妳不接別人生意也是應該的。”
　　“又瞎扯！我沒心思跟妳耍嘴，我現在是真沒生意了，這些日子新來了兩個女推官，天天守在罰惡司門口，為了功勛什麽事情都肯做，我來是為提醒妳壹句，別被她們的下作手段給騙了。”
　　難怪夏琥冒著這麽大風險，自己拆穿了身份，原來是遇到了競爭對手。
　　推官真的內卷到這種程度？內卷到要討好九品的凡塵員吏？
　　徐誌穹猙獰壹笑：“娘子莫怕，我倒要看看那兩個推官有什麽手段？”
　　夏琥怒道：“妳去看甚來？我告訴妳，若是連妳的生意也被搶走了，可別怪我翻臉，我知道妳凡間身份，以後見妳賺了功勛，我立刻去搶！”
　　“娘子說笑了，那兩個人的罪業還不夠……”
　　“扯淡！我都看見了，壹個四寸，壹個三寸多。”
　　還有壹個三寸多的，妳沒看見。
　　徐誌穹滿臉堆笑道：“娘子既是看見了，我也不再隱瞞，罪業我已經收了，只是這兩日事忙，確實無暇去罰惡司，且放心多等幾日，這樁生意肯定是娘子的。”
　　徐誌穹說完又要走，夏琥又說了壹句：“妳快八品了，想要偷藏功勛，當我不知道麽？”
　　徐誌穹又退了回來：“妳知道什麽？”
　　夏琥笑道：“我是七品判官，自然知道其中的難處，八品拿壹粒功勛，比九品時拿十粒還要難，八品升壹段，卻要兩百顆功勛，妳是想趁著九品的時候，多攢壹點功勛。”
　　徐誌穹沒作聲，夏琥是七品，這事確實瞞不過她。
　　夏琥深沈壹笑：“當初我升八品的時候，這種事也做過，只要做的小心些，倒也不會被發現，可若是被罰惡長史知道了，功勛要收回，妳還要受罰，降了妳修為也說不準。”
　　徐誌穹心裏壹哆嗦：“妳該不是要告發我吧？咱們可是壹家人。”
　　夏琥冷笑壹聲：“是不是壹家人，且看妳把生意給誰，若是給了我，什麽話都好說，若是給了別人，我第壹個告訴罰惡長史！”
　　徐誌穹點頭道：“曉得了，都聽夏推官吩咐。”
　　夏琥又叮囑壹句：“妳也別太貪心，攢個百十來顆就好，既是快升八品了，難說罰惡長史會不會留意到妳，就算長史懶得管，別忘了還有馮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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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攢個百十來顆？
　　我現在手裏藏著三十八顆，這三根犄角加起來有壹百多顆，且按壹百顆算著。
　　升八品需要花掉壹百顆，還是剩下三十八顆，也就是說我再攢六七十顆，就要收手？
　　那不行啊！
　　升壹段，就得兩百，我怎麽也得攢出壹段來。
　　不過夏琥說的也對，這事得做的隱秘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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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昏來到衙門，徐誌穹找到牛玉賢，帶到無人處，偷偷交代了壹件事情：“兄弟，千戶讓咱們兩個明晚去趟吏部。”
　　牛玉賢點頭道：“好。”
　　奇怪，他怎麽連緣由都不問？
　　徐誌穹又道：“事關隱秘，這事不能告訴別人。”
　　牛玉賢點頭道：“放心。”
　　牛玉賢繼續做自己的活計，就跟什麽都沒發生壹樣。
　　徐誌穹又去找了楚禾，同樣的事情說了壹遍。
　　楚禾很是好奇：“千戶讓咱們去吏部作甚？”
　　徐誌穹道：“千戶之前和周開榮有些不睦，現在周開榮調任京城之外，他的弟子孫繼登又出來生事，上書彈劾皇城司，指揮使責怪咱們千戶，千戶讓咱們去給孫繼登壹點教訓。”
　　楚禾有些發怵：“我聽說孫繼登是七品儒家，就憑咱們兩個，能對付得了他？”
　　徐誌穹道：“這妳就別操心了，既然是千戶的吩咐，暗中肯定有人接應，妳只要記住，這事情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
　　事情說妥，各自巡夜，第二天天亮，牛玉賢向青燈郎旗首告假，說身體不適，要休息壹天，青燈郎準假了。
　　除此之外，牛玉賢什麽都沒說，這個態度，讓徐誌穹非常滿意。
　　黃昏時分，徐誌穹剛到衙門，楚禾上前問道：“壹會就還用和王振南打招呼麽？”
　　徐誌穹左右看了看，示意楚禾說話小聲壹些，楚禾壓低聲音問：“今晚誰來接應我們？”
　　沒等徐誌穹開口，楊武也湊了過來：“聽說妳們兩個今晚不用巡夜了，這是要去哪呀？”
　　徐誌穹看了看楚禾。
　　楚禾壹臉無辜。
　　我又沒告訴他要去哪，我只是說咱們今晚不用去巡夜了。
　　徐誌穹把楚禾拉到遠處，輕聲道：“今晚不用我們去了，千戶安排了別人。”
　　楚禾壹楞：“是信不過我們嗎？”
　　徐誌穹道：“就像妳說的，咱們兩個九品，哪能打得過七品儒者，可能是千戶欠考慮了。”
　　“那咱們今晚還是照舊巡夜？”
　　“是，照舊巡夜。”
　　眾人照舊隨著王振南去巡夜，走在路上，楊武問徐誌穹：“不是說妳們兩個今晚不巡夜麽？怎麽又跟著來了？”
　　徐誌穹左右看了看，把楊武拉到沒人處，低聲說道：“我跟妳說件事，妳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吏部的孫繼登妳知道麽？”
　　“知道呀，他是周開榮的弟子，七品的儒家修者。”
　　“孫繼登壹直為之前的事情記恨咱們千戶，上書彈劾咱掌燈衙門，千戶生氣了，想要教訓他壹段，開始是讓我和楚禾去，再找人從暗中埋伏，沒想到孫繼登有準備，今晚動不了手。”
　　楊武長出壹口氣：“妳們不帶著我，我還當是什麽好事，原來是這種事，誌穹，這事不去就對了，咱們不能把梁子結太深，那可是吏部……”
　　徐誌穹說了壹半真話，孫繼登上書彈劾鐘參，這事是真的，但鐘參沒有怪罪過武栩，因為這事怪不到武栩頭上，孫繼登彈劾的內容是皇城司查案不力。
　　武栩並沒打算報復孫繼登，這事是徐誌穹編的，通過這壹件事，徐誌穹發現了壹個重要問題。
　　楚禾不能參加這次行動，有些東西，他還沒學會。
　　醜時前後，徐誌穹點完了巡夜燈，讓楚禾和楊武先去勾欄，他自稱要去林二姐家裏吃花糕。
　　其實他去了牛玉賢家裏。
　　墨家修者家境大多貧寒，但牛玉賢家境不錯，他父親是墨家六品修者，在苦寒公坊任輪人國工，擁有壹套頗為精致的宅院。
　　聞聽兒子的同僚來探病，牛玉賢的父親牛運成迎到了正廳。
　　“這孩子不知為何，今日回來便說腹痛，整整壹天粒米未進。”
　　徐誌穹去了牛玉賢的房間，牛玉賢想單獨和徐誌穹說幾句話，等父親離去，牛玉賢起身道：“東西都準備好了，現在便可以出發。”
　　這就是執行機密任務的態度，對父母都沒有透漏半個字。
　　徐誌穹問道：“妳現在出門，卻不會驚動了家人？”
　　“出去是要出去的，但不走門。”牛玉賢在床底打開了暗道，這就是墨家修者對待生活的態度！
　　徐誌穹道：“今夜不去吏部了。”
　　“為何？”
　　“千戶另有要務分配給妳我，明晚，我們夜探安淑院。”
　　“安淑院？”牛玉賢緊鎖雙眉，“這卻有些麻煩。”
　　徐誌穹道：“怎就說麻煩？”
　　“我聽說過安淑院，那裏好像是禁地。”
　　“妳不敢去？”
　　“敢去，但我手邊器械不夠，”牛玉賢的眼睛裏有些興奮，“探查禁地，得有些好用的家夥。”
　　徐誌穹本來不太在意器械的事情，他探路全靠老鼠，可看牛玉賢這麽認真，卻也不好拒絕。
　　“妳缺什麽器械，我去衙門幫妳拿。”
　　牛玉賢搖頭道：“沒用，衙門那點器械都不中用，我去父親那裏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