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判官

沙拉古斯

歷史軍事

罰惡司裏,壹群惡人正在憤怒控訴壹名判官。   惡人甲壹臉冤屈:“我是個老實人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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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壹章 武栩審案

掌燈判官 by 沙拉古斯

2023-12-10 18:15

  皇城司下,只有掌燈衙門有審訊犯人的權力,武威營、青衣閣都沒有。
  所以掌燈衙門叫衙門,這是壹級官署,不只有執法權,還有司法權。
  武栩坐在公堂之上,舞娘站在公堂之下,徐誌穹包著壹身繃帶站在旁邊,孟世貞連繃帶都不用。
  就宦官留下那點小傷還用繃帶?
  簡直是看不起八品青燈。
  公堂審訊,先問姓名。
  舞娘老實作答:“民女娘家姓陳,名叫陳九兒,夫家姓呂。”
  “呂陳氏,”武栩頓了頓,“妳有夫家?”
  陳九兒點頭道:“有,但夫家遠在永州,壹年未曾回去了。”
  武栩道:“為何不回家?”
  “我丈夫好吃懶做又好賭,家裏窮得掉了底,每天數著米粒下鍋,壹年到頭吃不上壹頓飽飯,兩口子湊不出壹身衣服,
  我與他成親兩年,也沒生出個壹兒半女,每天受他打罵,日子實在過不下去,我跑回娘家要了點盤纏,來到京城,在北垣住下,到桃花棚子找了個跳舞的營生。”
  武栩道:“今早妳丈夫來接妳回家,妳不從,便鬧出了這場風波?”
  陳九兒急忙搖頭道:“大人,今早遇到那人不是我丈夫,我昨夜在棚子跳舞,忽見來了壹群燈郎老爺,我被燈郎老爺嚇怕了,實在憋不住,想出去解個手,就遇到了那男人,
  那男人非說是我夫君,我從未見過他,他拉著我就走,我壹個女人家掙脫不開,哭也沒用,喊也沒用,棚子門外有客人看見了,也當他是我丈夫,不管我怎麽哭喊都沒人來管,要不是燈郎大人……”
  “且住!”武栩聽到了關鍵信息,“棚子外面當時有人?”
  陳九兒點頭道:“我記得是有兩位客人。”
  “他們看清那男人的臉了嗎?”
  陳九兒搖頭道:“他們恐怕是看不清,連我都看不清,那人長得太黑了,黑的連五官都看不分明。”
  那是張假臉,看清了也沒用。
  武栩又問:“那人身上有什麽特征?”
  陳九兒還是搖頭:“我當時只顧著和他撕打,沒記得有什麽特征。”
  武栩沈下臉道:“妳仔細想想。”
  陳九兒心裏害怕,想了許久,忽然有了些印象:“他當時把我拖到街上,街上沒人,我真是怕了,想去咬他的胳膊,結果咬破了他衣服,看到他胳膊上有道疤。”
  武栩雙眼壹亮:“什麽樣的疤?”
  “挺怪的壹道疤,”陳九兒揉揉額頭道,“記不得了。”
  “仔細想想。”武栩耐心的看著陳九兒。
  “民婦,實在是,想不起來……”
  “再想想!那疤多大,是什麽形狀,長在什麽地方?”
  “疤挺大的,形狀,不圓也不方……”陳九兒越想越著急,越著急越想不起來,“大人,民女實在不記得了!”
  “扯謊!”武栩壹錘案幾,嚇得陳九兒跪倒在地。
  “大人,民女說的是實話!”
  武栩道:“分明是妳夫君來尋妳,妳撒潑耍賴不肯回家,卻還纏上了我部下的白燈郎,妳夫君與白燈郎起了爭執,打得兩敗俱傷,妳怕我責罰,卻編出這番謊言!”
  陳九兒拼命搖頭:“大人,我冤枉,我沒有說謊!”
  “還敢嘴硬!”武栩怒喝,“來人,給我打十鞭子,押進大牢!”
  陳九兒拼命喊冤,掌刑的青燈郎不予理會,上前摁倒,扯下了紅裙,痛打十鞭,白白的兩瓣肥桃,打的皮開肉綻。
  陳九兒哭的泣不成聲,被扔進了大牢。
  武栩宣布退堂,眾人離去,只剩下了孟世貞和徐誌穹。
  這案子判的離譜,不光陳九兒冤,徐誌穹也冤。
  什麽叫我與他夫君起了爭執?要按這麽說,我卻成了什麽人?
  但徐誌穹沒作聲,他知道武栩這麽做,肯定有他的原因。
  孟世貞看眾人都走了,且來到武栩近前,施禮道:“千戶,之前我和誌穹把事情都跟您說了,那人真不是她家男人,那是個人牙子……”
  “妳怎知他是個人牙子?有人證麽?有物證麽?”
  孟世貞磕磕巴巴道:“那,那他,他用的是人牙子慣常的手段……”
  “慣常慣常,恁多慣常!妳且去大牢,用用妳慣常的手段,叫那女子把疤痕畫出來。”
  “畫出來?”
  武栩皺眉道:“不畫出來,還能寫出來麽?妳看那婦人認字麽?妳且記得,要寸步不離守在大牢,她什麽時候畫出來了,妳什麽時候回家。”
  “千戶,我明日休沐……”
  “妳休沐甚來?老光棍壹個,就知道逛茶坊、灑銀子,我看那女子相貌端正,妳省兩個錢,去大牢裏陪她休沐吧。”
  孟世貞不情願的去了,武栩又對徐誌穹道:“妳傷勢怎樣?”
  “都是皮肉傷,沒什麽大礙。”
  “妳今日休沐?”
  徐誌穹點點頭,心想不是我也要去大牢休沐吧?
  還好武栩沒那麽殘忍:“去領些銀子和傷藥,回家好好養傷,另外有件事情要妳去做,妳再去趟桃花棚子,告訴那老板,說這舞娘被他夫君領走了,此事就此作罷,叫他千萬不要聲張,
  還有,告訴喬順剛,讓另外安排壹人去北垣巡夜,孟世貞要在大牢裏多待壹陣,若是沒人守著,那女子眨眼之間就會沒了性命,妳自己也小心些,休沐這幾日,別到處亂走,辦完了事情,最好就在衙門裏待著。”
  衙門裏待著?
  那可不行,功勛還沒換呢,在衙門裏去罰惡司,很容易暴露了身份。
  徐誌穹知道武栩是在保護自己。
  武栩判了個糊塗案子,也是為了保護陳九兒。
  這壹點,徐誌穹想到了,自從陳九兒看到了那道傷疤,她的處境就出現了本質性的變化。
  壹開始,她只是人牙子的目標,單純的拐帶受害者。
  當她看到那道傷疤時,她就成了證人,能指認關鍵人物的證人。
  按照前世的經驗,販賣人口壹般都是團夥作案,只要找到關鍵人物,就能順藤摸瓜,揪出壹個團夥。
  這也就解釋了那個八品宦官的行為,交戰時,他的第壹目標不是徐誌穹,他的第壹目標是舞娘,舞娘看到了他的疤痕,他必須要殺了對方滅口。
  可到底是什麽樣的疤痕這麽有標誌性?
  還有,武栩把陳九兒關起來,是為了保護她,可為什麽非得揍她壹頓?
  為什麽非得讓孟世貞貼身保護她?
  難道衙門裏有內鬼?
  這件事且日後再查,先得辦了武栩吩咐的事情。
  徐誌穹先去找喬順剛,喬順剛不在小舍,他在刑房。
  刑架上捆著史川,青燈董慶山揮著鞭子,打得正狠!
  喬順剛壹邊吃著羊肉,壹邊喝著酒,臉上帶著讓人汗毛倒豎的猙獰。
  肖松庭在旁邊坐著陪酒,昨日史川咬住徐誌穹,“誣賴”他殺了王世潔,此舉激怒了綠燈喬順剛,喬順剛差點在大堂上打了史川。
  肖松庭答應過喬順剛,等事情過去了,給喬順剛壹個交代。
  怎麽交代?
  送禮道歉?請客吃飯?
  喬順剛不缺錢,也不缺飯,他是綠燈郎,正六品的百戶,他缺這口氣!
  肖松庭自然懂得規矩,更重要的是還有紅燈郎的吩咐,他得對史川動家法。
  現在事情平息了,肖松庭幹脆壹花兩獻,讓董慶山把史川綁來,狠狠教訓了壹頓。
  抽了幾十鞭子,史川疼得哭爹喊娘,看到徐誌穹來了,董慶山暫時住了手,讓史川閉著嘴,別出動靜。
  徐誌穹把武栩的吩咐轉達給了喬順剛,喬順剛詫道:“讓老孟守大牢?那女的到底怎麽回事?妳們不說是人牙子拐帶嗎?怎麽又變成真有夫家了?”
  徐誌穹面帶苦色道:“我,我也不知道,千,千,千戶為,為什麽……”
  “打住!既然是千戶的命令,咱就不多議論了,千戶怎麽吩咐,就怎麽做……”壹聽徐誌穹要抱怨,喬順剛趕緊堵了他的嘴,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別說,“今晚我找個老青燈去北垣,妳踏踏實實回去養傷,對了,誌穹啊,史川這小子讓妳受了不少委屈,妳也打兩下出出氣。”
  董慶山把鞭子遞給了徐誌穹,史川含著淚道:“誌穹,我不是沖著妳,我就是嘴欠,我就是想在紅燈郎面前顯擺顯擺,誌穹,妳高擡貴手饒了我。”
  壹看史川滿身血痕,徐誌穹沒接董慶山的鞭子,回頭對喬順剛道:“百戶,我下不了手。”
  喬順剛瞪眼道:“妳個傻小子,這上面要是綁著妳,他可不會對妳手軟!聽我的,抽兩下,解解氣!”
  徐誌穹長嘆壹聲:“都,都是同僚,兩,兩下就不必了,壹,壹下就好,我,我也不用鞭子了,那,那個太疼。”
  喬順剛笑道:“用手?妳想打他壹拳,那也太便宜他……不是,誌穹,妳拿那個做什麽?”
  徐誌穹把烙鐵從炭爐拿出來了。
  史川連聲慘叫,肖松庭上前勸阻道:“誌穹,差不多就行了,都是同僚,妳可不能這樣,老喬,妳說句話呀!”
  徐誌穹是喬順剛的人,喬順剛不開口,肖松庭也不敢說的太過分。
  看著史川那可憐模樣,喬順剛嘆口氣道:“誌穹,這就是妳不對了,妳不能燒壞了他袍子呀,那可是彪螭袍,那是咱們提燈郎的臉面!”
  徐誌穹點點頭道:“我把他衣服解開!”
  喬順剛點點頭道:“這就對了。”
  肖松庭急了:“這,這不行,誌穹,妳不能亂來!”
  徐誌穹跟沒聽見壹樣,拿著烙鐵走向了史川。
  肖松庭不是他領導,只要喬順剛沒開口,徐誌穹絕不會停手。
  喬順剛不會開口,他恨得牙根發癢,史川差點毀了他仕途。
  看著紅彤彤的烙鐵,史川哀嚎道:“誌穹,使不得,使不得,誌穹兄弟,誌穹哥哥,誌穹……”
  徐誌穹笑道:“史大哥,看,看把妳嚇得,我,我就是隨口壹說,還能真烙妳不成?”
  史川長出壹口氣道:“兄弟,妳可是把哥哥嚇壞了,我這心剛才都要跳出來了,我就知道妳是個人重情義的人……”
  嗤啦!
  烙鐵放在心口上了。
  徐誌穹真烙上了。
  壹陣濃煙飄來,史川昏死過去。
  “好,痛快!”喬順剛喝了壹杯酒,起身道,“這事,算過去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徐誌穹壹直思考壹個問題。
  史川是因為說了不該說的話,付出了如此沈痛的代價。
  那他為什麽還要惹禍上身?
  這背後到底有什麽來由?
  掌燈衙門,遠比想象的要復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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