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讓妳難受壹世

　　韓笛走了沒多久，又有人來了。
　　聽到墻外馬蹄聲，躺在床上養傷的童青秋突然坐了起來，這次來的人很不尋常。
　　嫂夫人譏笑壹聲道：“不是爬不起來了麽？傷這麽快就好了？”
　　童青秋示意娘子別作聲，他從床下的暗格裏拿出了壹幅卷軸。
　　娘子的戲謔之色瞬間消失，王氏知道這是童青秋用來拼命的家夥。
　　她攥著童青秋的手，顫巍巍道：“妳這是要做甚？那小子又得罪什麽人了？我就說妳莫要再管他……”
　　“收聲！”童青秋瞪了妻子壹眼，妻子壹哆嗦，趕緊躲到了童青秋身後。
　　徐誌穹已經把客人請進了門裏，來的不是刺客，也不是竊賊，是他的同窗，刑部尚書的次子，余杉，余大公子。
　　余公子深夜來到了徐誌穹家裏，身後還跟著兩個護衛，按照童青秋的推測，這兩名護衛的修為都在六品。
　　“他娘的，”童青秋低語道，“有六品的修為，不去做官，為什麽要幹這下等人的營生？”
　　妻子嚇得直發抖，卻還不忘奚落壹句：“妳也是六品修為，陰陽司請了妳好幾次，怎沒見妳去做官？”
　　余杉帶著護衛在徐誌穹的院子裏繞了兩圈，輕嘆壹聲道：“徐師弟，同窗都說妳家境貧寒，沒想到竟然簡陋到這種地步。”
　　徐誌穹笑道：“有，有個地方，湊合住著，挺好。”
　　兩人進了屋裏，余杉命令兩個護衛等在門外。徐誌穹準備燒水給余杉泡壹杯散茶，余杉搖搖頭道：“不必了。”
　　他打開了食盒，裏面裝著孫羊店熏肉和香醪（音同酪），孫羊店是京城最出名的酒樓，香醪是孫羊店的招牌酒，也是整個大宣國名頭最大的美酒。
　　余杉遞給徐誌穹壹雙筷子，給徐誌穹斟了壹壺酒：“師弟，明日便是大考，咱們不多喝，且小酌兩杯。”
　　徐誌穹樂呵呵的動了筷子，先吃了壹口熏肉。
　　在前世看過的小說裏，對古代食物的描述，大多是食材單調、口感粗糙，好像和餵牲口的飼料沒有區別，很多主角靠著壹手美食行天下，壹盤回鍋肉，貌似就能換來半壁江山。
　　吃下這塊熏肉，徐誌穹意識到自己錯了。
　　大宣的廚藝和大宣的茶藝壹樣，遠勝過徐誌穹前生吃過的菜肴。
　　壹塊熏肉，放在嘴裏化成了肉絲，鮮濃的湯料順著舌尖滑到了腮邊，配合著肉絲的嚼勁，逐壹刺激著徐誌穹的味蕾，讓涎水不自覺的從嘴角壹點點滴落下來。
　　流點哈喇子不算丟人，也符合傻子的形象。
　　徐誌穹本想再吃壹塊，卻見余杉端起了酒杯：“師弟，咱們喝壹杯。”
　　敗興，我正惦記吃肉呢，他非得這時候喝酒。
　　兩人碰了杯，徐誌穹不敢多喝，原本只喝了半口，可品了品這酒的滋味，把余下的半口也喝了下去。
　　太好喝了。
　　前世喝過不少好酒，和這杯香醪完全不在壹個檔次上。
　　這酒口感淡了些，應該不是蒸餾酒，但絲毫不影響香醇，入口輕柔，微有辛辣，卻不覺半點燒灼，入喉甘甜，清冽之香，回蕩於口鼻之間。
　　壹連喝了三杯，余杉開始說正事：“徐師弟，我也不繞彎子了，我聽說院長給了壹枚聚元丹，這枚丹藥，我要了。”
　　妳要了？我憑什麽給呢！
　　徐誌穹眨著眼睛看著余杉，沒有說話。
　　余杉笑道：“師弟，妳放心，我不白要，我出白銀壹千兩，從妳手裏買來。”
　　壹千兩，壹百萬個銅錢，折算下來，差不多是五十萬。
　　這價算高麽？
　　不算。
　　徐誌穹曾聽童青秋說過，聚元丹有市無價，想要的人多而是，壹萬兩壹枚都不算買貴了。
　　看徐誌穹不說話，余杉又道：“師弟可是嫌少了？實不相瞞，我的出身算是比妳好些，可我是家中次子，家裏的基業日後都要交給長兄，我手上的銀子委實不多，師弟妳且說個價錢，只要余某出得起，明日大考過後，立刻給師弟送來。”
　　還不是現錢，等大考之後送來。
　　妳要不送來，我能怎麽辦？
　　跑刑部衙門，找妳爹，告妳去？
　　徐誌穹面露難色，還是不作聲。
　　余杉思忖片刻又道：“師弟是擔心沒有聚元丹，沒法通過大考？師弟，且容余某再說壹句實話，以妳的出身，通過了大考又能如何？且到軍中或是府衙，當個兵丁或是差役，壹月拿個幾兩銀子的俸祿，何年何月才能賺到這壹千兩？妳且信我壹句話，這筆生意，妳不吃虧。”
　　徐誌穹點了點頭，余杉說的有道理，這筆生意確實不吃虧。
　　聚元丹或許真的能賣到壹萬兩，但那種生意不適合徐誌穹當前的身份，真有壹萬兩銀子擺在這屋子裏，徐誌穹可能活不過壹個時辰，別說是徐誌穹，就連童青秋都不敢經手這樣的生意。
　　壹千兩不少，但徐誌穹知道這壹千兩他也拿不到，就算能拿到他也不能賣。
　　林天正為了幫助徐誌穹通過大考，才給了他這枚聚元丹，這份恩情不是為了讓徐誌穹發家致富的，倘若徐誌穹把這枚丹藥賣了，林天正絕不會輕易放過他。
　　徐誌穹獨自喝了壹杯酒，擦擦嘴道：“余師兄，不，不是我不想給妳，是妳來晚了，丹藥被韓師妹拿走了。”
　　“韓師妹？”余杉聞言放聲大笑，“我知道她剛從妳家出來，看她歡喜模樣，自以為從妳這得了丹藥，這謊話騙騙別人也就罷了，賢弟，妳且告訴我，妳給韓師妹的到底是什麽藥？”
　　“就，就是聚元丹！”徐誌穹撓撓頭道，“韓，韓師妹，對我很好，我，我怎麽會騙韓師妹？”
　　“妳把丹藥給她作甚？指望著娶她麽？”
　　“我，我沒想娶她，我，我就是想對師妹好壹些。”
　　余杉壓低聲音道：“徐師弟，妳裝了這麽多年傻子也夠辛苦了，其實我知道妳不是凡人，妳武道和宦門雙修，身邊還有高人幫襯，像妳這樣能隱忍的狠人，將來肯定能成就壹番事業，
　　妳且拿上壹千兩銀子置壹份家業，明日我在考官那裏在幫妳做些打點，保妳通過大考，日後妳我兄弟在仕途之上互相提攜，還怕大宣國裏沒有妳我兄弟壹片天下？”
　　妳看人家說的多好，都和我兄弟相稱了，我是不是該痛哭流涕，把丹藥送上去？
　　要不是徐誌穹在前世經歷過“成功學”的熏陶，剛才那番話真就讓他心動了。
　　趁著余公子還沒翻臉，徐誌穹多吃了幾塊熏肉，抹抹嘴道：“余公子，我說的都是實話，丹藥，被韓師妹拿走了，我，我對她，壹片，真心……”
　　聽到這話，余杉果真沈下了臉，起身道：“徐師弟，我再問妳壹次，這丹藥妳賣是不賣？”
　　徐誌穹趕緊喝了杯酒：“我沒有丹藥，拿，拿什麽賣給妳？”
　　“好！”余杉點點頭道，“這酒喝的不暢快，余某心裏有點難受，妳讓余某難受壹時，余某讓妳難受壹世，我且把話留在這，就算妳吃了聚元丹，明天也絕對通不過大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