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八十二章 懷王在幕後？

　　徐誌穹讓公孫文當場磕頭，公孫文不肯。
　　禦史和學士們在旁譏諷：
　　“既是立了賭約，怎可言而無信？”
　　“公孫先生，妳所著學說，到底是二心之論還是萬心之論？”
　　“也不知道這廝有幾顆心，也不知道這廝有幾層臉，神人可能都有這樣的本事吧！”
　　王彥陽冷笑道：“說什麽神人，壹無恥之徒耳。”
　　對峙之間，徐誌穹感受到隱隱殺氣。
　　奇怪了，這廝沒有修為，怎麽會有這麽強悍的殺氣？
　　難道說……
　　這廝不是沒有修為，而是我看不見他的修為？
　　徐誌穹心頭壹凜，默默做好了戰鬥準備。
　　梁玉瑤還在壹旁挖苦：“公孫先生，要麽妳就把這壹萬顆心逐壹說壹遍，要麽妳就跪下來好好磕個頭！”
　　公孫文壹直低頭不語，忽見懷王站了起來：“陛下，依臣弟看來，學問上的辯爭，不必非得見個高低，公孫先生滿身宏才，莫因壹言壹語傷了和氣。”
　　梁玉瑤皺眉道：“公孫文咄咄逼人之時，怎不見叔父說話？這廝如今爭不過徐誌穹，想要混賴，叔父卻又說起和氣？”
　　懷王怒視梁玉瑤，梁玉瑤毫無懼色。
　　在六公主眼中，懷王是絕對的政敵，是比太子更可恨的政敵，在任何情況下，梁玉瑤都不會給他留壹點情面。
　　氣氛越發緊張，其余公主、親王、郡王都不敢說話，最終還是昭興帝開口了。
　　“玉瑤，不得無禮！”昭興帝呵斥六公主壹句，隨即環顧眾人，最終把視線放在了太子身上，“公孫文是太子伴讀，這事情，交給玉陽處置吧。”
　　皮球踢到了太子這裏，太子看了看公孫文：“公孫先生，好歹妳也給我當了將近壹年的教書匠，讓妳給我磕頭，卻是為難妳了。”
　　公孫文抱拳道：“謝殿下念及此情，在下感激不盡，今日辯論，在下猝不及防，入了徐誌穹的陷阱，且等日後……”
　　“別說什麽日後了，今天的賬還是要算的，”太子站起身，掐著腰，露出平時瘋瘋癲癲的模樣，“不用妳磕頭，但妳得拜師，輸了就是輸了，妳得拜徐誌穹為師！”
　　公孫文瞪圓了眼睛看著太子，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拜他為師？”
　　“怎地了？”太子垂著眼角道，“妳們儒聖在世之時，可是拜過不少師父，他曾言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儒聖尚有這等襟懷，讓妳拜個師卻委屈妳了麽？”
　　公孫文咬牙道：“我不拜此愚人……”
　　太子沈下臉道：“公孫文，妳輸了，愚人就是妳！妳再敢說徐誌穹是愚人，我便讓妳跪在這裏磕壹萬個響頭！”
　　公孫文沒敢再多說，他轉身面向徐誌穹，拱手作揖道：“今公孫文，在論辯之時不敵徐燈郎，願拜徐燈郎為師！”
　　徐誌穹問太子：“殿下，公孫文的字是什麽？”
　　“字恪忠。”
　　徐誌穹點點頭：“恪忠啊，妳天資不濟，心胸不廣，年紀不小，臉皮不薄，學問又不怎麽樣，以後多學些術業基礎，別胡亂著書立說，貽笑大方了！丟妳自己的臉不要緊，可不能丟為師的臉呀！”
　　王彥陽聞言放聲大笑：“這廝所做所為，當真丟了徐千戶的臉！”
　　另壹名學士在旁道：“徐千戶，妳趁早將這廝逐出師門吧！”
　　壹群禦史和學士都在笑，梁玉瑤也在笑。
　　公孫文緊握雙拳，壹語不發。
　　……
　　當日講學結束，太子和徐誌穹歡歡喜喜回了東宮，等見了林倩娘，太子把今天的辯論講述壹遍，林倩娘大驚，半天說不出話來。
　　“壹加壹等於三……徐郎，妳是怎麽想到用這麽玄妙的方法，辯倒了公孫文？”
　　玄妙？其實也沒什麽玄妙。
　　問題的關鍵核心只有壹個，永遠不要用哲學挑戰數學。
　　徐誌穹要是這麽說，只怕倩娘和太子都聽不明白，於是他換了壹個更淺顯的說法。
　　“壹加壹等於二，是這天下所有道理的老祖宗，任何壹條道理敢挑釁老祖宗，都站不住腳！”
　　“說得好，今天真是痛快！”太子沒往深處去想，可倩娘不作聲了。
　　徐誌穹的話對她觸動很大。
　　太子命人準備酒菜，三人正要慶祝壹番，忽聽有人來報，玉瑤公主來見。
　　“她來作甚？”太子壹皺眉，“誌穹，妳先和倩娘躲壹躲。”
　　……
　　梁玉瑤帶著兩名紅衣使來到了東宮，太子帶著內侍迎了出來。
　　“六姐，這剛分開壹會，妳就想我了？既是想我了，妳自己來就好，帶著她們作甚？咱們的事情傳出去了不好！”
　　梁玉瑤啐壹口道：“壹張嘴便沒個正經，我帶了些酒菜，咱們喝壹杯！”
　　“好說！”太子吩咐人擺桌子，“姐姐，且說妳下了什麽毒，我先備上解藥！”
　　“能不能好好說句話！”梁玉瑤怒道，“若是不想吃我的菜，我當即潑了就是！”
　　“姐姐，妳怎看不出我壹片心意！”太子壹臉真誠，“只要是姐姐送的，便是毒藥，我也吃了！”
　　兩人說說鬧鬧，把酒菜擺好，梁玉瑤叫兩名紅衣使先行離去，太子也屏退了壹眾內侍。
　　“六姐，”太子紅著臉道，“現在就剩我們兩個人了。”
　　梁玉瑤點點頭：“是冷清了壹些，妳把徐誌穹叫來，咱們壹並喝壹杯。”
　　“叫他來作甚，卻不誤了咱們的好事？”
　　梁玉瑤雙手交叉，放在大大的良心上：“太子，徐誌穹要在宮裏住上好長壹段日子，日後我若是能容得下他，他日子也好過壹些。”
　　太子點點頭：“也罷，難得妳有這份心意。”
　　……
　　徐誌穹在臥房之中正打算和林倩娘辦正經事，可倩娘壹直心事重重。
　　內侍呂運喜走了進來：“徐燈郎，玉瑤公主請妳赴宴。”
　　徐誌穹擺手道：“人家姐弟倆吃飯，我去作甚？”
　　“快些去吧，公主這脾氣妳也知道，這也是殿下的吩咐！”
　　“呂兄，勞煩妳跟兩位殿下說壹聲，我這有要緊事。”
　　呂運喜上前扯住徐誌穹道：“徐兄弟，妳可別為難咱家了，趕緊跟我走吧。”
　　徐誌穹無奈跟著呂運喜去了正廳，看到門口站著兩個紅衣使，徐誌穹心裏更不踏實：“呂兄，壹會妳可離我近壹些。”
　　“兩位殿下有吩咐，正廳裏不準留人，再說要是玉瑤公主想對妳動手，咱家也沒辦法呀，兄弟，咱家替妳念叨兩句，求神靈保佑妳平安，剩下的，妳自求多福吧！”
　　進了正廳，梁玉瑤看徐誌穹的眼神格外陰森，徐誌穹心裏上躥下跳。
　　等落座之後，梁玉瑤先給徐誌穹倒了壹杯酒：“今天妳給我兄弟掙了面子，這杯我敬妳。”
　　什麽情況，妳不是和太子水火不容麽？
　　妳不是幾次三番想殺我麽？
　　妳還敬我壹杯酒？
　　這酒該不是有毒吧？
　　徐誌穹端著酒杯，看向了太子，太子怒道：“看我作甚？我還能給妳試酒麽？”
　　梁玉瑤從徐誌穹手裏奪過酒杯，壹口喝了，隨即又倒了壹杯給徐誌穹：“這回妳放心了吧。”
　　徐誌穹拿過酒杯，覺得這意味有點不對。
　　大宣雖然開化，但女子喝過的酒杯，不該再給男子喝。
　　可梁玉瑤既然遞了過來，徐誌穹也不好推辭，只能壹口喝了下去。
　　太子觀察片刻，看兩個人都沒有毒發，也拿起酒杯道：“六姐，誌穹，我敬妳們兩個壹杯。”
　　六公主嫣然壹笑：“瞧妳們兩個嘴臉，這也算得上大丈夫襟懷？”
　　喝了酒，氣氛融洽了許多，梁玉瑤直接打開話題：“弟弟，妳覺不覺得今天事情有些奇怪？”
　　太子啃著雞翅膀道：“怎說奇怪？”
　　“公孫文那鳥廝敢來羞辱妳，肯定是有父皇授意，懷王也在壹旁附和，這卻是何道理？”
　　太子吐出壹塊雞骨頭，哼壹聲道：“還問什麽道理？什麽道理妳不懂麽？這些年父皇羞辱過我多少次？妳不都在壹旁附和？”
　　梁玉瑤笑道：“那不壹樣，我和妳爭慣了，到底都是父皇的種，可懷王是什麽人？他幾次謀權篡位，父皇壹直看在眼裏，為何要拉攏懷王打壓於妳？這不是親者痛，仇者快麽？”
　　說話間，梁玉瑤看了徐誌穹壹眼。
　　徐誌穹正在啃雞腿，啃的滿嘴是油。
　　太子嘆道：“父皇壹直看不上我。”
　　“看不上妳，難道看得上懷王？”
　　太子道：“這其中恐怕有三位長老插手。”
　　“這我就更不明白了，以梁玉明之所作所為，誅滅九族都是應該，可為何三位長老壹再袒護懷王？”梁玉瑤又看了徐誌穹壹眼，徐誌穹正在吃羊肉，嘴都塞不下了。
　　“許是為了宗室安寧吧！”太子獨自喝了壹口酒，沒再多說。
　　梁玉瑤嘆道：“今天且在這裏說壹句話，出了這門我便不認，若是有朝壹日妳當了皇帝，能否保全我壹條性命？”
　　太子拍著胸脯道：“我絕不會傷了姐姐的性命，這句話敢以人頭作保，倘若姐姐當了皇帝，能保全我壹條性命嗎？”
　　梁玉瑤苦笑道：“可恨我是女兒身，這輩子是沒這機會了！”
　　太子神情嚴肅：“只問姐姐壹句，能是不能？”
　　梁玉瑤點點頭道：“若真有那麽壹天，我不僅要保住妳性命，還要保妳壹生榮華富貴，子孫昌盛！”
　　姐弟倆互相凝望，徐誌穹在壹旁喝湯。
　　咕咚！咕咚！咕咚！
　　梁玉瑤壹拍桌子：“徐誌穹！我們時才說的話，妳聽到沒有？”
　　徐誌穹差點把湯噴出來，強吞兩口咽了下去，抹抹嘴道：“聽著呢，都聽見了。”
　　“聽見了，怎就不說句話？”
　　徐誌穹笑道：“皇室之事，哪有我說話的份？”
　　“妳別以為此事與妳無關，懷王若是做了皇帝，第壹個千刀萬剮的就是妳！”
　　“公主此言差矣！懷王怎麽可能做得了皇帝？”
　　太子道：“未必不能，父終子繼，兄終弟及，都在情理之中。”
　　徐誌穹道：“可太子還在這裏，怎麽也輪不到懷王。”
　　梁玉瑤道：“太子若是不在了呢？”
　　太子若是不在了……
　　刺客！
　　太子道：“以此推斷，刺客應是懷王派來的。”
　　梁玉瑤道：“不是他，還能是誰？”
　　太子笑道：“我壹直以為是姐姐派來的。”
　　“這話說得真沒良心！”梁玉瑤怒道，“玉瑤宮與東宮壹墻之隔，我與妳比鄰這麽多年，什麽時候用過這種下作手段害妳？”
　　太子哼壹聲道；“妳平時害我還少麽？”
　　兩人爭執起來，徐誌穹默而不語。
　　梁玉瑤道：“妳怎不吃了？”
　　“吃飽了。”徐誌穹捏了捏下巴，陷入了沈思。
　　刺客可能是懷王派來的，這壹推斷合情合理。
　　可昭興帝想不到這壹點麽？
　　他為何要拉攏懷王羞辱太子？
　　向懷王示弱，博取和解？
　　他若真有這麽軟弱，也當不了這麽多年的國君。
　　那血樹是昭興帝種下的麽？
　　除了他之外，還有誰能調動苦修工坊？
　　饕餮外身又是怎麽回事？與昭興帝有幹系麽？
　　怎麽昭興帝的心思這麽難捉摸？
　　……
　　秘閣之中，公孫文跪地頓首。
　　大宣是不向皇帝行跪拜禮的，但公孫文是個特例，他堅持要按前朝傳統，跪拜皇帝。
　　“微臣無能，今日卻被徐誌穹那潑賴當眾羞辱。”
　　昭興帝壹笑，命令公孫文起身：“愛卿，口舌之爭，本就不是朕之所願，那廝但以詭辯之術取巧，卿又何必在意，懷王那廂，可曾與妳聯絡？”
　　公孫文點頭道：“時才叫人送信與臣，約臣明夜，到其府中赴宴。”
　　昭興帝點頭道：“明夜之事當妥善處置，今夜之事，亦不可怠慢。”
　　公孫文再次跪拜：“臣，定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