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判官

沙拉古斯

歷史軍事

罰惡司裏,壹群惡人正在憤怒控訴壹名判官。   惡人甲壹臉冤屈:“我是個老實人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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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 李沙白的身份

掌燈判官 by 沙拉古斯

2023-12-10 18:15

  搗碎茶塊,研成茶沫,先加水少許,調和成茶膏,且看茶膏成色。
  待水兩滾,再沖成壹杯上乘的茶湯。
  茶湯翻湧之間,呈現出壹幅畫卷,正是望安河上的美景。
  “這景色美麽?”
  “美!”
  畫船起伏於河上,兩岸燈火通明,姝麗花枝招展,行人駐足觀望。
  這麽好的景致,誰敢說不美。
  “這美景,乃大宣獨有,世間只此壹處!”李沙白連聲慨嘆,“這美景,差點毀於昏君之手,就差了那麽分毫!”
  徐誌穹抱拳道:“此役誅殺昭興,百姓與江山皆免遭昏君摧殘,李畫師功不可沒!”
  李沙白放下茶具,把茶湯推給了徐誌穹,微笑道:“妳怎麽知道神諭是我畫出來的?”
  徐誌穹拿起茶湯,抿了壹口:“猜的。”
  他從不輕易喝別人的酒茶,尤其無法確定對方是敵是友。
  但這盞茶,他沒有拒絕。
  李沙白想殺他,不需要用下毒的手段。
  徐誌穹將茶湯喝的幹幹凈凈,李沙白笑壹聲道:“我真欣賞妳這性情,且說妳是怎麽猜的?”
  “畫夢是童大哥的獨門絕技,畫術是李畫師的獨門絕技,李畫師把畫術傳給了童大哥,童大哥肯定也給李畫師送了壹份回禮。”
  李沙白搖頭道:“猜的不準,畫術是我傳給童術士的,但畫夢之術是我偷學來的,
  童術士不懂畫術,他的畫夢之術是醫術,他畫出來的是脈象,他能從脈象之中看出夢境,別人看不懂他的畫,我卻看懂了,
  從他的畫裏,我看到了夢境在脈象上的反映,且把他的手段反過來用壹次,我便能通過脈象改變別人的夢境。”
  李沙白承認了。
  其實他不必承認。
  把畫術傳授給童青秋又如何?
  誰敢說李沙白能通過童青秋的畫學會畫夢之術?這事連童青秋自己都不知道。
  會了畫夢之術又如何?
  又有誰敢說王室宗親的夢境就壹定和李沙白有關?
  徐誌穹所有的論斷都來自於推測,拿不出真憑實據。
  但李沙白沒做無謂的糾纏,那不符合他性情。
  徐誌穹既然看出了端倪,他幹脆大大方方承認了,有些事情遲早要拿到臺面上。
  徐誌穹道:“妳為何要這麽做?為何非要逼死壹眾宗室?”
  李沙白壹笑,搖頭道:“宗室不是我逼死的,我只是提醒他們另立壹位賢明的君主,我只是不想讓大宣毀在昏君手裏。”
  “為何人選是榮王?”
  李沙白拿起畫筆,在畫架上慢慢勾勒:“榮王是嫡出,取代昏君,名正言順。”
  “為何瑾王能躲過壹劫?”
  李沙白換了壹支筆,蘸了些丹青:“因為我看出那昏君要痛下殺手,想給皇室留下壹點血脈,所以在夢境之中給瑾王提了個醒。”
  “為何非得是瑾王?”
  李沙白看著徐誌穹道:“我覺得他有成為明君的潛質,妳信麽?”
  徐誌穹搖頭而笑,“瑾王是個十足的蠢人,從他身上不可能看出明君的潛質,李畫師,妳選擇了瑾王,是看中了他的愚蠢。”
  李沙白笑道:“我為何要看中他的愚蠢?”
  “為了給何芳讓路。”
  李沙白頗為驚訝:“此事與何姑娘有何幹系?”
  “何姑娘有混沌修為,我曾聽太蔔說,混沌修為與蒼龍霸道修為相似,屬血脈相承,徐某若是沒猜錯,何姑娘應該是當今皇後之女!”
  李沙白微微頷首;“這壹點,妳確實沒猜錯。”
  徐誌穹又道:“何芳同時有蒼龍霸道和混沌無常道修為,以此推測,她是昭興帝和當今皇後的生女,真正的嫡出公主,不知為何緣故流落到了民間。”
  李沙白點頭:“這妳也沒猜錯。”
  “何姑娘壹直沒有暴露自己的身份,除了李畫師和太蔔,恐怕也沒有人知道何姑娘的出身,
  直到涼芬園祭祀,何姑娘出面,力挽狂瀾,救下了朝中大臣和上萬百姓,此番出手,直接贏得了聖威長老的信任。”
  李沙白微微蹙眉道:“這是何姑娘的功績,若是把這份功績算作心機,李某絕不答應!”
  徐誌穹點頭道:“不光李畫師不能答應,徐某也不能答應,何姑娘拼上性命和皇後壹戰,被她救下的萬千百姓也不能答應,
  可這份功績還不夠,當時拼上性命的不止何姑娘壹個,太子也拼上了性命,
  在北境戰場,太子不止壹次拼上性命,他為大宣所做的壹切足以名垂青史,
  何姑娘當前的根基和太子相差甚遠,她離皇位也太遠,貿然登基,難以服眾,於是李畫師把瑾王推到了太子面前,
  太子因修為過了六品無法繼承皇位,唯壹合適的繼承人變成了瑾王,
  以瑾王癡蠢的性情,登上皇位之後,勢必昏招不斷,大宣的臣民剛從昭興帝的陰影中掙紮出來,又豈能再容忍另壹位昏君?
  不出三五年,群臣勢必要逼瑾王退位,屆時何姑娘根基已經攢足了,而太子在蒼龍殿默默無聞,也漸漸被人們遺忘,何姑娘順利登基,壹切水到渠成。”
  李沙白放下手中畫筆,笑壹聲道:“徐千戶,妳真是個妖人!”
  徐誌穹搖頭道:“李畫師,過譽了,徐某只是想到了這壹步,李畫師真真做到了這壹步,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為了通過何芳把持朝政?”
  李沙白搖頭道:“李某此生最厭惡政事。”
  “那是為了富貴?”
  李沙白笑道:“李某別無所長,卻也善於經營,這多年來攢下的家業,足以讓李某肆意揮霍。”
  徐誌穹相信李沙白的話,以他的修為,距離星官只壹步之遙,權勢富貴不可能打動他。
  “那敢問李畫師,妳到底是為了什麽?”
  李沙白笑嘆壹聲:“妳信也好,不信也罷,李某此舉,只為大宣!”
  他又給徐誌穹沏了杯茶,茶湯翻滾,有如萬裏江山。
  “我信妳!”徐誌穹點頭道,“可既是為了大宣,為什麽壹定要何芳稱帝?妳就恁地看不起太子?卻不信太子能為壹世明君?”
  “徐千戶高看我了,太子註定名垂青史,豈容李某擅自褒貶,可惜李某與太子並不相熟,縱使太子成了明君,也不知對大宣是禍是福。”
  徐誌穹皺眉道:“既是明君,難道不是大宣的福氣?”
  李沙白壹笑:“本朝武宗皇帝,壹生東征西討,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按史書所記,其為壹世明君,
  然大宣無數兒郎戰死沙場,百姓飽受徭役賦稅之苦,十室九空,餓殍滿地,妳覺得這真是大宣的福氣?”
  徐誌穹沈思許久道:“太子非窮兵黷武之人,北境之戰,是為保家衛國。”
  李沙白又道:“大乾真宗皇帝,重農事,尚節儉,常穿壹身短褐,與百姓共同耕種於田畝,
  但其眼中只有農事,其余諸事在其看來都是閑事,都是錯事,他禁歌舞、禁書畫、禁戲劇、禁雜藝,
  至其晚年,以至於茶、酒之類全部禁止,就連商事也禁,在其治下,大乾上下壹片死寂,百姓終日耕作,活得如同行屍走肉,此等明君,乃大乾之福?”
  徐誌穹壹怔。
  大乾真宗皇帝他是知道的,這是史書裏有名的明君。
  可他下了這麽多禁令,史書之中並無記載。
  李沙白是怎麽知道的?
  他怎麽連當時百姓的生活狀況都知曉?
  李沙白又道:“大瑜朝孝宗皇帝,崇尚仁道、孝道,在史書之中也是明君,在位十九載,編撰《仁經》、《孝經》百余卷,仁孝之道,已然高於律法。
  壹名惡徒,入室行竊,因行跡暴露,連殺壹家七口,只因他對母親孝順,官府便免其死罪,當時竟傳為佳話,
  壹名少年,難忍其父毆打母親,與其父爭執推搡,被官府抓捕,視作不孝,當街斬首,也傳為美談,
  這等荒唐之舉,在孝宗皇帝壹朝比比皆是,有這樣的明君,乃大瑜之福?”
  徐誌穹揉了揉眉心,這事情,他又是從哪知道的?
  “李畫師,妳覺得太子是這種愚頑之人?”
  李沙白搖頭道:“我時才說了,我與太子並不相熟,我不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但我知道何芳是什麽樣的人,
  我見過太多明君聖主,我親眼看著他們把壹個繁華的盛世糟蹋的不成樣子。”
  他拿起水壺,又沏壹盞新茶,茶湯翻滾,還是望安河上的美景。
  “三代王朝之中,唯有大宣最為開明,唯有大宣稱得上錦繡繁華,能在大宣活壹世才是百姓的福氣。”
  這點徐誌穹承認,拋開朝堂之上的種種陰暗,大宣的開明和繁華連徐誌穹都為之贊嘆。
  李沙白接著在畫架上作畫:“我信得過何芳,是因為她能守得住大宣的繁華,她知道繁華從何而來,也知道繁華因何而去,
  我考校過她,試煉過她,她是壹個真正為大宣而生的君主,我願盡我所能,保她為君。”
  徐誌穹道:“我堅信太子也能守得住這片繁華。”
  李沙白笑道:“這便是僵局,且看最終誰是贏家,太子修為超過七品,按大宣祖制,不能繼位,這是大宣的規矩。”
  徐誌穹道:“若是不講規矩又當如何?太子身後站著聖威長老,站著陰陽司,站著皇城司,妳知他們有多少雷霆手段?”
  李沙白點點頭:“雷霆手段我已聽說壹二,聖威長老想要殺了瑾王,強行立太子為君,
  請徐千戶轉告聖威長老,他殺不了瑾王,哪怕聯手太蔔和鐘參,他也殺不了瑾王!
  若是聖威長老不講規矩,李某也有不講規矩的手段,哪怕陰陽司、皇城司壹並出手,李某也願意奉陪!”
  徐誌穹深吸壹口氣:“李畫師,且容晚輩問壹句,妳的真實身份到底是誰?”
  李沙白笑道:“妳可知大瑜王朝的三品陰陽師李衍?”
  徐誌穹點頭道:“聽太蔔說過。”
  “妳可知大乾王朝的畫師李思訓?”
  徐誌穹眨眨眼睛道:“也有耳聞。”
  李沙白又道:“妳可知本朝的三品名匠李伏生?”
  徐誌穹沒再說話。
  難道這三個人都是妳!
  李沙白看著徐誌穹道:“李某只想按規矩做事,難道不合情理麽?”
  “核理!”徐誌穹端起茶杯,壹口喝下,“李……前輩,這事咱們好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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