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五章 對策

　　“秦賊攻打河東？”天氣轉暖，司馬昭的身體也跟著好轉，看起來跟正常人已經沒有區別。
　　“秦賊大軍向臨晉集結，斥候壹度越過黃河，深入上黨、弘農等郡，大戰近在眼前。”司馬炎恭恭敬敬道。
　　司馬昭忍不住眉頭壹皺。
　　中原實力強過關西是壹回事，但實力不等於戰力。
　　中原正處於青黃不接之時，石苞被猜忌，州泰病逝，鐘毓不敢用，盧欽治理能力超過統兵能力，石鑒、何曾內鬥壹把好手，外戰壹塌糊塗。
　　只剩下壹個陳騫在河北主持大局。
　　其他的唐咨、劉弘、王濬、王渾，資歷尚淺，為將尚可，為帥就有些讓司馬昭不放心了。
　　如果陳泰在身邊，司馬昭大概就沒有這種憂慮了。
　　壹想起馮颯大雪中，秦賊殺氣騰騰的向自己沖來，司馬昭又不寒而栗起來，“公等可有良策？”
　　“河東為洛陽屏障，秦賊踏入河東，則潼關、弘農不保，當以重兵保之！”司馬炎道。
　　這種沒有建設性的廢話，說了等於沒說。
　　不過他是晉王世子，就算說的是廢話，也會有人捧著。
　　“世子思慮精深，堪為良策。”荀勖拱手道。
　　他壹開口，殿中都吹捧起來。
　　“世子文韜武略，古今罕有。”
　　“世子明達善謀，能斷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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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炎名聲極好，性格比起司馬昭的確寬容不少。
　　眼下的士族豪強不正是需要這麽壹個寬容的君主？
　　種種馬屁聲充斥堂中，讓司馬昭眼神也古怪起來，他問的是禦敵之策，畫風忽變成歌功頌德，咳嗽了幾聲，馬屁才戛然而止。
　　“公閭，妳有何策？”
　　賈充眼珠子轉了幾圈，斜眼掃了壹眼荀勖，雖然嫉恨，但荀勖的家世擺在這兒，賈充根本動不了。
　　司馬昭對荀氏都要客客氣氣，更不用說身為狗腿的他。
　　剛才只是楞神的功夫，風頭就被別人搶了。
　　這年頭當狗競爭壓力也大。
　　“河東有黃河為界，秦賊有太原居高臨下，為何要從臨晉出兵？”賈充曾經也單獨領過軍，還鎮守過淮南幾個月，眼光和水平還是有壹些的，雖不中亦不遠。
　　此言壹出，殿中頓時陷入沈思。
　　賈充得意道：“臣以為秦賊必是聲東擊西，大張旗鼓在臨晉吸引我軍，其真意在太原，從太原南下，可施展騎兵之利！”
　　司馬昭情不自禁的點點頭。
　　“是以，只需牽制住太原，秦賊自然無功而返。”賈充心思極快。
　　“如何牽制？”司馬炎也被賈充的話吸引。
　　而荀勖、裴秀等人的眼神中全都掠過壹絲嫉妒。
　　這讓賈充感覺非常良好，曹髦拔劍登輦，直撲相國府，危急關頭，是賈充冒天下之大不韙替司馬昭擦了屁股，不然曹髦與司馬昭面對面，或者直接死在司馬家的大門口，事情就不可收拾了，司馬家不壹定敢重用潁川士族，但壹定會重用賈充，“大王可是忘了拓跋力微？”
　　司馬昭眼中壹亮，輕笑壹聲，“不錯！”
　　代郡在雁門背後，若拓跋鮮卑出兵，雁門、太原都岌岌可危。
　　正如當年東吳偷襲荊州壹樣。
　　“臣聽說拓跋部與秦賊多有聯系，拓跋力微人老成精，夾在東西之間左右逢源漁翁得利，從不輕易踏足中原內戰，豈肯出兵？”荀勖道。
　　賈充冷笑道：“拓跋力微當然不會出兵，但他已經老了，拓跋鮮卑不止拓跋壹家，拓跋力微的幾個兒子，都雄武過人野心勃勃，大王何不許下重利？只要擊滅秦賊，我方只收回太原即可，雁門、雲中、定襄、九原、朔方、北地任他們取之！”
　　嘶——
　　殿中之人紛紛倒抽壹口涼氣，看賈充的眼神也異樣起來。
　　雖然雁門、雲中、定襄、九原、朔方、北地這些郡從東漢時，便已經事實上脫離中原。
　　但名義上還是曹魏疆土。
　　這世上什麽事都講究名正言順，現在割出去，以後收回來就難了。
　　所有鮮卑部落都有意無意的南下，蠶食漢土。
　　遼東、代郡、上谷都是如此。
　　不過此策雖然無恥至極，卻是最符合當下形勢。
　　反正這些領土收不回，司馬家也打算收回，不如讓鮮卑人跟秦賊去爭。
　　眾人的目光飄向司馬昭，這種罵名，他們這些名士自然要躲遠壹些。
　　賈充為了司馬家已經完全豁出去了，連當街弒君都幹了，還在乎這些許罵名？
　　司馬昭掃了壹眼眾人，關鍵時候，還是賈充貼心，“此策大善，不止是拓跋鮮卑，再給遼東三部、漠北諸部傳令，雁門、雲中、定襄、九原、朔方、北地六郡，任他們自取，得賊縣者為侯，封校尉，得賊郡者為公，封將軍，加太守！”
　　司馬昭的步子邁的更大。
　　正統在這時代是絕對的利器，它能興起壹股浪潮，總有壹些人沖在前面。
　　為了滅掉秦賊，司馬家可謂無所不用其極。
　　“大王不可！”
　　終於有人出言了。
　　“哦？”司馬昭目光壹挑，落在壹頭灰發的石苞身上，“司空有何不妥？”
　　這眼神並不友善。
　　猜忌之心既然起來，就絕不會輕易消散。
　　壹朝天子壹朝臣。
　　石苞是司馬懿的狗腿，與司馬師關系頗佳，但跟司馬昭關系就沒那麽緊密了。
　　司馬昭對非名士出身的人，並沒有多待見。
　　石苞的現狀很像當年的夏侯玄，司馬昭為了挽回已經臭不可聞的名聲，才沒有施展“夷三族”的祖傳絕技。
　　“楊賊的確是在聲東擊西，但並非是太原，而是上庸三郡，荊襄、南陽！”石苞也知道自己的處境，但實在忍不住了。
　　司馬昭對他無情，但他不能對司馬昭無義。
　　他能有今天的壹切，全是司馬懿當年提拔的。
　　不然他現在只能是個商賈。
　　“荊州！”司馬昭臉色低沈下來。
　　這種可能性太大了，司馬昭不是蠢材。
　　賈充壹楞，也覺得比自己推斷更為合理。
　　“吳人素來背信棄義，覬覦荊襄非只壹日，孫休暗弱，張布、濮陽興等人皆不足懼，然丁奉乃嚄唶宿將，施績、陸抗早有圖我之心，吳、秦暗中聯手，不可不防！”石苞鎮守壽春，生意做到哪，細作就跟到哪，當然知道吳國形勢。
　　這時代很多消息都是商賈最先傳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