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求援

　　糧食，糧食。
　　楊崢輕輕念叨著。
　　羌氐肯定沒有糧食，去年就被朝廷搜刮幹凈了。
　　扶風郡有糧食的只有豪族大戶。
　　去“借”點？
　　朝廷都很難從他們手上弄出糧食，更何況是自己。
　　學羌氐吃大戶？
　　若邁出這壹步，就意味著跟整個魏國為敵了。
　　既然借不到，又不願去搶，那就只能買賣了。
　　但自己手上有什麽能賣的？
　　想來想去，鬼使神差的想到被自己抓到的騎兵頭領。
　　聽他的語氣，此人應該有些身份。
　　而杜家最近也在城外尋找“三郎君”。
　　既然是少爺，應該能換點糧食。
　　看扶風郡的形勢，動亂還會持續很長壹段時間。
　　目前城內的糧食能撐到明年。
　　但流民會越來越多，遲早會坐吃山空。
　　“爾等竟然敢如此對我，知不知道我是誰？我是……”
　　城墻上，楊崢壹張麥餅扔他臉上。
　　這廝壹把接住，狼吞虎咽，不過眼神依舊兇狠。
　　都這麽長時間過去了，還沒認清現實。
　　看他的樣子，楊崢生怕他噎死，還給他遞過去壹碗水。
　　他也不客氣，“咕隆咕隆”的壹口氣灌下去，看樣子這幾天沒少遭罪，“別以為如此就能收買我，我是杜家……”
　　周圍壹陣大笑。
　　楊崢不禁莞爾，“杜家三郎。”
　　“妳、妳怎麽知道？”杜三郎君壹臉驚訝，旋即面有得意之色，“既然知道我是誰，還不趕快把我放了！”
　　“我為什麽要放妳？”楊崢神色古怪的盯著他。
　　而他的眼神躲躲閃閃，但嘴上依舊不肯服軟，“哼，我杜氏壹門世代簪纓，我將來也是要入朝為官的！”
　　這邏輯實在有些奇特。
　　楊崢總感覺這家夥腦子裏缺根弦，妳將來為官，跟現在有什麽關系？
　　再說杜氏在朝中日子並不好過。
　　杜恕官位雖然顯赫，但為人剛直，頗遭同僚嫉妒，得罪了不少人。
　　楊崢記得三國演義中，若不是羊祜臨終前推薦杜預，杜家可能很長壹段時間，只是世家中的二流角色。
　　“等妳將來為官再說。”楊崢拍了拍他肩膀。
　　每壹巴掌下去，全身跟著壹顫。
　　這色厲內荏的模樣，讓楊崢心中好笑，“妳想回去嗎？”
　　三郎君眼神壹亮，聲音都有些顫抖了，“妳肯放我？”
　　“那就要看妳在杜家的地位如何。”楊崢微笑著，露出壹口白牙。
　　三郎君脖子壹縮，“我乃杜家年輕壹代中的翹楚，只要妳放我回去，什麽都好說。”
　　翹楚？
　　看他自吹自擂的模樣，莫非是杜預？
　　杜預可是華夏歷史上同時進文廟和武廟的牛人。
　　楊崢眼神直楞楞的看著他，心裏卻不停的打鼓。
　　杜預是這德性？
　　見楊崢眼神不太對勁，這廝咳嗽壹聲，不太自信道：“翹、翹楚之壹……”
　　“妳叫什麽？”楊崢懶得聽他自吹自擂。
　　“杜、杜家、家二房三郎君杜斌、杜元質。”聲音越說越小。
　　楊崢壹陣無語，幸虧不是杜預。
　　不過又有些與歷史名人失之交臂的失落。
　　弄清他的底細，楊崢也就不想聽他大吹法螺了，放了他手下的壹人，讓他回去傳話，拿糧食來換人。
　　第二天中午，杜家就來人了。
　　但不是來談買賣的，而是求救的。
　　羌氐豪帥齊堅頭、楊鐵劍聯合漢、羌、氐青壯兩千，欲攻杜家在渭南的塢堡與莊園。
　　杜家只能向距離他們最近的楊崢求援。
　　“羌氐亂起，將軍若束手旁觀，壹旦他們攻陷塢堡，取得糧草軍械，為禍大矣，屆時恐武功亦不得安寧，若蜀人暗中相助，扶風將非國家所有。”杜家派來的使者也是壹個年輕人，看樣子跟自己年紀差不多，談吐非凡，比杜三少爺杜斌不知強了多少。
　　但脖子比常人粗了壹圈，影響了整個人的氣質。
　　出於對世家大族的厭惡，楊崢本想坐山觀虎鬥，卻被此人壹言驚醒夢中人。
　　武功不是安身立命之地，但好歹也是個落腳之地。
　　羌氐動亂或許不關自己的事，若與蜀人勾結，這城還怎麽守？
　　指望附近的雍涼軍來支援自己嗎？
　　以自己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處境，若是丟了武功，回去也是要挨刀子的命。
　　這些人就不能等幾個月，自己走了再鬧騰嗎？
　　說來說去，這事的源頭還是要怪曹爽，伐蜀敗的這麽慘，羌氐也跟著掉坑裏面，日子過不下去，怨聲載道，朝廷也沒個說法。
　　“閣下所言甚是，我必出兵。”楊崢點頭同意。
　　“羌氐無備而來，眾心不壹，將軍當速速進兵，佯攻沈嶺，半途折道向西，繞行其後雷霆壹擊，與杜家內外夾擊，其眾必亂，將軍必能壹戰而擒其酋首，若遷延時日，恐羌氐部眾鹹來依附，其勢若成，破之難矣。”使者目光灼灼道。
　　楊崢壹楞，這是在教自己怎麽做事？
　　思忖良久之後，才點點頭道：“好，我明日便點齊部下，救援杜家塢堡。”
　　“不，是現在！將軍此時起兵，路上休整壹個時辰，正好酉時抵達，休整壹個時辰，可趁亥時夜攻之！”使者拱手道。
　　求救還這麽理直氣壯的指手劃腳，楊崢心中難免有些厭惡。
　　暗忖杜家人果然都是壹個德性。
　　前有杜斌，後有此人。
　　不過轉頭壹想，此策可行性非常高。
　　楊崢不是什麽剛愎自用之人，快刀斬亂麻的道理還是知道的，壓下心中的情緒，“妳說的不錯，我現在就出兵！”
　　看他的樣子，似乎杜家的情況非常危險，有些急切。
　　使者目光中升起壹抹敬意，恭敬的向楊崢拱手，“在下多有冒昧，多謝將軍海涵。”
　　楊崢卻忽然想到另外壹個問題，“若我出兵，武功空虛，蜀軍來犯該當如何？”
　　使者淡然壹笑，“費祎若有反攻關中之意，當初就該乘勝追擊，何必等到今日？壹個武功小城，於蜀人而言沒有意義。”
　　楊崢壹想也是，蜀人幾萬大軍，要打早打了，不用等到現在。
　　若蜀人真的來了，自己也守不住。
　　而且蜀軍爭奪的重點壹向是隴右諸郡，然後徐圖關中。
　　武功的背後是長安，雍涼的大本營。
　　他們打下來也守不住。
　　“張特、周煜點齊人馬，隨我救援杜家！”楊崢不再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