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九十章 問罪

　　不是楊崢對楊濟有偏見，而是有些懷疑他背後的士族門閥。
　　上壹次楊濟傳遞消息，就可以看出夏侯霸對他的倚重。
　　換句話說，楊濟知道足夠多的秘密。
　　“拜見兄長。”楊濟向楊崢拱手壹禮。
　　楊崢也拱手還禮，“文通辛勞。”
　　楊濟爽朗壹笑，“分內之事，何談辛勞？”
　　到底是弘農楊氏的子弟，言行舉止中都帶著獨有的氣質，讓人心生親近之意。
　　壹時也分不清他是人是鬼。
　　允吾城這麽多人，想找出細作，無疑是大海裏撈針。
　　“既然是細作，壹定會裏應外合，夫君何不暗中監督四城門，總會有蛛絲馬跡，也可防備細作起事。”夏侯芷低聲道。
　　“不愧是吾賢妻。”楊崢忍不住摟了摟她的腰肢，這親昵的動作讓守城士卒目瞪口呆。
　　夏侯芷嗔怪的推開楊崢，臉上又飛起兩朵紅雲。
　　楊崢遂將親衛分成三部，分散東南西三面。
　　自己與夏侯芷留在夏侯霸身邊。
　　允吾北依湟水、東憑大河，西南皆有高山為屏障，難以駐兵。
　　乃是霍去病屯兵之所，用以窺伺河西匈奴渾邪王部。
　　但凡是霍去病選中的地方，多是戰略之要地，軍事價值極大，曹魏當年因羌胡之亂此起彼伏，而把金城郡的郡治遷徙到更加富庶的榆中。
　　但，這座城的軍事價值並未削減半分，與西南的枹罕、東南的狄道形成壹個互相依托的攻守三角。
　　時人稱此為河首。
　　想要強攻，就必須付出代價。
　　郭淮第壹波的連哄帶騙加恐嚇失效之後，剩下的就看誰的拳頭硬、誰的刀子狠了。
　　夏侯霸雖然坑了楊崢。
　　但從另壹個角度來看，倘若楊崢沒有及時趕來，夏侯霸會不會如歷史上的那般被郭淮攆去蜀國？
　　可能性非常之大。
　　沒有夏侯霸，楊崢恐怕也擋不住郭淮、鄧艾、陳泰的擠壓。
　　甚至用不上擠壓，身為雍涼秦都督的郭淮只需壹道換防的軍令，楊崢就會陷入極大的被動之中。
　　“仲權何故背反大魏啊？”郭淮中氣十足的在壹眾甲士的簇擁下來到護城河前。
　　這個距離剛好在弓箭的射程之外。
　　“分明是妳構陷於某，我夏侯家世代忠於大魏，為國血戰，豈會無故背叛？”夏侯霸也學乖了，死活不承認。
　　楊崢頗為欣慰。
　　這年頭人太老實，怎麽混得下去。
　　以後沒有曹爽、夏侯玄的照拂，壹切就只能靠自己了。
　　郭淮哈哈大笑，“仲權既然沒有叛國，何必如此緊張，朝廷以某都督雍涼秦諸軍事，妳有何冤情？不妨打開城門，本將為妳昭雪。”
　　這語氣與神態宛如哄騙壹個四五歲的孩童。
　　城門打開了，什麽罪名還不是任妳說？
　　不過他現在都督雍涼秦諸軍事，秦州也在他的管控之下。
　　的確有巡視允吾之權。
　　夏侯霸壹時語塞，讓他砍人可以，讓他打嘴皮官司，就遠遠不是別人的對手。
　　城墻上的守軍又轉向他。
　　作為主心骨，氣勢稍落下乘，就會影響全軍士氣。
　　郭淮無疑給夏侯霸出了壹道難題。
　　楊崢在夏侯霸耳邊低語了幾句，夏侯霸壹臉不可置信，但還是按楊崢的話做。
　　夏侯霸大聲吼道：“郭都督如此興師動眾，霸怎可不盡地主之誼？郭都督快快入城，我夏侯霸壹向光明磊落。”
　　北城城門緩緩打開。
　　這壹舉動倒讓郭淮眼神復雜起來。
　　城內有兩萬大軍，妳郭淮也就兩萬軍，妳敢進來，我就敢甕中捉鱉！
　　這年頭誰怕誰？
　　該玩命還得玩命。
　　“我道是誰，原來是妳小子在此。”郭淮眼力不錯，看到了在夏侯霸身邊耳語的楊崢，目光變得更加復雜。
　　被點名了，楊崢也只好從幕後站到臺前，向城下拱手壹禮，“末將楊崢，拜見郭都督。”
　　“定是妳蠱惑仲權勾結蜀國。”郭淮開口就是誅心之言。
　　“郭都督莫要血口噴人，我楊崢對大魏忠心耿耿，天日可表！”楊崢手指蒼穹道。
　　今日天氣不錯，萬裏無雲，不像會劈雷的樣子。
　　再說人家司馬懿能指著洛水放屁，自己就不能學學？
　　“城中已備好酒宴，恭請郭都督入城！”楊崢又拱手壹禮。
　　對身邊的親衛們使了個眼色。
　　親衛們立即扯開喉嚨大吼：“恭請郭都督入城！”
　　夏侯霸的親衛們也跟著大吼：“恭請郭都督入城！”
　　幾百人的吼聲響徹湟水兩岸。
　　郭淮眼中迸出兩道怒火，隔著護城河，向楊崢射來。
　　可惜眼神終究殺不了人。
　　楊崢不禁想起當初在武功城下，郭淮騎在馬上不可壹世的樣子。
　　今日如此吃癟，也算是小小報復了壹把。
　　片刻之後，郭淮仰天大笑，“哈哈哈，好妳個楊崢，今日天色已晚，就不叨擾了，我們來日方長！”
　　大手壹揮，甲士舉盾緩緩而退。
　　城墻立即響起歡呼聲。
　　身邊夏侯芷望向楊崢的眼神裏帶著絲絲崇拜。
　　夏侯霸壹拳錘在雉碟之上，“今日之後，興雲當為天下名將！”
　　楊濟笑道：“兄長腹有良謀。”
　　周圍士卒們的信心也在不斷高漲。
　　楊崢心中豪情大起，能以言語退郭淮，當浮以大白！
　　過不多時，城外兩軍皆後退了五裏，安營紮寨，搭建拒馬。
　　當然，也並非郭淮真怕了楊崢，而是他也有顧忌。
　　夏侯霸是朝廷任命的秦州刺史，還是衛將軍、征蜀護軍。
　　雍涼都督與秦州刺史火並，就算郭淮打贏了，此事傳出去也是天下震動。
　　畢竟夏侯霸手上有兩萬大軍，依托堅城。
　　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郭淮雖然出動大軍，但還是只敢暗鬥，不敢明戰。
　　大家都玩心跳，看誰能沈住氣。
　　若是夏侯霸承受不住壓力，舉止失措，則郭淮可以壹擊致命！
　　這也是郭淮沒有帶攻城器械的原因。
　　兩人在雍涼同床異夢湊活過了二十多年，比夫妻都了解彼此。
　　郭淮壹副吃定夏侯霸的架勢。
　　只不過楊崢的出現，讓事情出現了變化。
　　當前之勢，只要清除了內應，夏侯霸就可高枕無憂了。
　　後世有句名言，戰爭是政治的延續。
　　西北之局，同樣也是洛陽朝堂之局的延續。
　　只要夏侯霸沒有公然造反，郭淮就算逼良為娼，也要先給自己立個牌坊。
　　而且秦州三郡靠近蜀國，鬧下去，大家都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