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魏

蒼穹之魚

歷史軍事

魏青龍二年。
蜀丞相諸葛亮十萬大軍出斜谷、越秦嶺,進討渭南,魏大都督司馬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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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八章 黑暗

爭魏 by 蒼穹之魚

2023-5-14 20:35

  渭北大地上,壹支步軍向南挺進。
  即便是行軍,也沒有混亂,而是結成壹個個小陣。
  頻陽到萬年距離不算太遠,若是急行軍,壹日便可到達。
  但冰天雪地,對士卒體力消耗大,所以至少需要兩日。
  “快壹些,所有人不可松懈,趕到萬年,西賊就回天乏力!”羊祜騎馬在人群中呼喊。
  想要擊敗涼軍,就要壓縮騎兵的活動空間。
  只要趕到萬年,據城而守,再鑿破渭水,西賊就被留在渭水之南。
  壹旦司馬昭與陳騫的十六萬大軍趕來,楊崢插翅難飛。
  “噗通”壹聲,壹名士卒在雪地上滑倒。
  羊祜立即下馬,親自扶起,關心的問道:“可曾受傷?”
  士卒受寵若驚:“不、不礙事。”
  羊祜拍拍他的肩膀,“再堅持兩日,只要到了萬年,涼賊便大勢已去。”
  士卒哪知道什麽大勢不大勢的,心中只有對羊祜的無限感激之情,“遵令!”
  前方又是壹名士卒栽倒,爬了幾次沒有爬起,羊祜親自扶他上自己的馬。
  士卒被感動的淚流滿面。
  羊祜與親軍壹起在雪地裏奔走。
  中軍其他將校也紛紛下馬,隨同奔走。
  “有羊司馬在,區區涼賊何愁不滅?”部下真心佩服道。
  司馬昭掌權後,士族子弟紛紛進入軍中,有沒有能力暫且不談,高高在上,指使士卒如同牛馬,能像羊祜這般愛護士卒的,絕無僅有。
  也正因為此,士卒無怨無悔,聽憑他的調遣。
  “涼賊戰力強橫,五萬兵力敢迎戰二十余萬,絕不可輕敵!”羊祜異常清醒。
  司馬昭令他馳援臨晉,壹聽到楊崢大軍回返,便立刻撤走,毫不拖泥帶水,攻下頻陽。
  “涼賊不過依仗騎兵之利而已,真若兩軍對壘,我們也未必怕他!”
  “涼賊也是人,何懼之有?”
  “我等亦是多年鏖戰之人!”
  部下們紛紛出言,涼賊敢以五萬騎兵,對抗二十萬中軍,他們壹萬五千人,未必不能跟涼賊壹戰!
  其實私下裏,很多士卒對這麽來回折騰頗有怨言。
  只不過被羊祜的人格魅力感染了,甘願聽其調遣。
  羊祜臉色壹沈,剛要斥責部下,忽然覺得地面顫抖了壹下,他以為是錯覺,望了望遠方,昏沈沈的天地間只有寒風不斷呼嘯。
  又擡頭看了看天空,也是壹樣的昏沈。
  風雪停歇了幾日,眼看又要變天。
  籲——
  身邊的壹匹戰馬人立而起,驚恐的嘶鳴著。
  其他幾匹戰馬也惶恐不安的打著響鼻,刨動馬蹄。
  “斥候!斥候!”忽然之間,羊祜覺得心中異常沈悶。
  每半個時辰,便有斥候匯報方圓三十裏的敵情。
  但現在已經過去壹個時辰了,南面的斥候還未回來。
  南面只有悶雷壹般的響聲,大地的震顫越來越明顯。
  羊祜壹直在朝中任職,沒有經歷大戰,所以未曾見過數萬騎兵奔襲的場景。
  但他身邊的幾個部下忽然臉色壹變,“敵襲!涼州騎兵!”
  這壹聲呼喊仿佛壹顆隕石墜入湖水之中,霎時間掀起巨浪。
  “敵襲!”
  淒厲的喊聲到處都是。
  士卒慌亂不已,仿佛無頭的蒼蠅到處亂轉。
  羊祜的臉色也壹陣蒼白。
  他突襲頻陽、南下萬年,圍堵涼軍,幾次出手都頗為驚艷,極具眼光。
  很明顯,涼賊的目標是長安,也只能是長安。
  即便分出壹支人馬,羊祜也有自信擋住。
  但他想不到楊崢對他的重視遠在長安之上,不來則已,壹來就是泰山壓頂!
  眼睛看到,手能未必能跟上。
  宰相必起於州部,猛將必發於卒伍。
  即便是韓信也在飽嘗人間冷暖之後,才有壹鳴驚人之時。
  “結陣!結陣!”羊祜拔出腰間長劍,怒吼道。
  這壹刻他的名士風度只剩下驚恐。
  好在士卒對他極為信任,紛紛聚集在他身邊。
  短短壹炷香時間,士卒便完成了陣列,長矛大盾在前,弓弩在後。
  “速去相國、陳將軍處求援。”羊祜滿臉大汗。
  天地越來越昏沈,暮色也被混雜其中。
  四面八方都是騎兵影影綽綽的身影,仿佛壹條來自遠古洪荒的巨蛇,將他們壹點壹點纏緊,馬蹄聲幾乎踩碎大地。
  人未至,但那種無邊無際的恐懼已經狠狠擊中每壹個人的心。
  須臾,蹄聲停止了,人影也消失在黑暗之中。
  天地間只有呼號的風聲,仿佛無數鬼魂在哭泣。
  氣氛壓抑陰沈的可怕。
  壹名士卒受不了這黑暗中恐懼,扔下武器跑出陣列,試圖逃走。
  然而沒跑出幾步,他的身體就忽然拔地而起,停在半空中,發出淒厲的慘叫,鮮血順著他的腳壹滴壹滴的落下。
  然後屍體被重重扔在雪地中。
  “羊叔子,妳我都是夏侯氏之婿,不如投降於我,共舉義旗,同討司馬氏如何?”黑暗中傳來沈穩的聲音。
  聽在士卒耳中,卻猶如鬼神壹般可怕。
  “放箭!”羊祜指著聲音湧來的方向。
  壹陣箭雨,驚起壹陣劈劈啪啪的響聲。
  過不多時壹串的長笑聲響起,“何必如此?今日妳已深陷重圍,插翅難逃,何必為司馬氏陪葬?”
  黑暗中傳來的每壹個字都讓羊祜的心不斷下沈。
  “我羊叔子豈是貪生懼死之人,忠臣不事二主,休要多言,今日之事有死無生!”羊祜振臂而呼。
  周圍士卒也跟著大聲疾呼:“有死無生!”
  “可惜了!”
  聲音在黑暗中隱去。
  接著,大地又開始震動起來。
  壹支騎兵從黑暗中沖出,人和馬都披著黑沈沈的盔甲。
  森然的騎矛仿佛要撕開黑夜。
  壹看到這股騎兵的氣勢,羊祜就知道今日必死!
  而他也做好了必死的決心。
  他是夏侯家的女婿不假,但他的姐姐羊徽瑜也是司馬師的正妻,羊氏早已與司馬氏緊緊綁在壹起。
  “眼下黑夜不辨敵我,司馬可速速突圍!”身邊的部曲跪下。
  “祜豈能貪生?”
  說話之間,那支虎狼壹般的騎兵已經撕碎了前陣,黑暗中仿佛下起了血雨,手臂、人頭、內臟……紛紛被挑上半空。
  骨頭碎裂聲,騎矛刺穿盔甲聲,士卒驚恐絕望的慘叫聲,全都被裹挾在黑暗之中。
  人力根本無從抗拒這來自黑暗洪荒的恐懼!
  “逃啊!”
  無數人扔下武器,沒跑兩步,被長矛挑在半空。
  殺機無處不在!
  剛才還眾誌成城,轉眼便崩潰了!
  士卒到處亂撞——
  ——到處都是殘破的屍體。
  羊祜第壹次經歷血戰,也第壹次被深深震撼了。
  無窮的黑暗和寒冷湧進他的心胸。
  “司馬!”幾個部曲不由分說,架起羊祜,沖入夜色之中。
  殺戮仍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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