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章 教訓

　　十萬中軍陸續進入關中。
　　兩月之間，鐘會效仿當初陳泰之策，構築渭水防線。
　　渭北之地，營壘、塢堡壹座連著壹座。
　　渭南則廣開屯田。
　　鐘會雖然為人輕浮，但治兵頗為嚴厲，軍中但有玩忽職守之人，壹概重罰，輕則當眾鞭打，重則斬首。
　　每日開墾多少土地，挖通多少水渠，全都有具體要求。
　　完成了，有肉食賞賜，未完成者，將領與士卒皆當眾責罰。
　　鐘會時常領著千余親兵，巡視各地防務。
　　忠於職守者當場升賞，玩忽職守者壹概降職。
　　賞罰分明之下，將士用命，軍中為之肅然。
　　短短兩三個月，關中又是另壹番景象。
　　壹支遊騎在渭北遊蕩，幾次試探試圖突破渭水，剛壹靠近，烽火燃起，壹個時辰內，左右各有數千步卒趕來。
　　楊大郎騎在馬上，望著遠處的敵軍步陣。
　　身後跟著他的三個結義兄弟，趙阿二、李阿三、夏侯四。
　　通常情況下，壹支千人涼州騎兵能輕易擊敗三千步卒。
　　若是羌胡、鮮卑等異族，這個數字還要增加不少。
　　但中軍步卒不是烏合之眾，他們同樣也是從淮南戰場血戰而出。
　　從其氣勢上就能看出，面對騎兵，不慌不忙的結陣，占據高地，大盾在前，長矛在中，弓弩在後。
　　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完成了陣列，劍拔弩張，毫無畏懼之色。
　　“堂堂之陣，不可魯莽。”夏侯四提醒道。
　　楊大郎撥轉馬頭，哈哈壹笑，“走。”
　　兩百余騎緊隨其後。
　　回到營地，壹將肅立營前，白銀鑄成猛獸面具，精致而不失威猛，遮住了他的半張臉，雖沒有任何動作，卻讓楊大郎的戰馬莫名的嘶鳴壹聲，後退幾步。
　　“文將軍。”楊大郎與三個兄弟趕緊拱手行禮。
　　“本將令妳們哨探鹹陽，爾等為何深入渭水？若長陵與安陵守軍盡出，左右攔截，妳們還能回來否？”文鴦說話的聲音不溫不火，卻壓迫力十足。
　　趙大郎頂在最前，受到的威壓最大，卻沒有後退壹步。
　　“將軍多慮了，區區幾千步卒，能奈我何？若有壹千騎兵在手，我等便能擊潰長陵與安陵的援軍！”楊大郎身後的李阿三不服氣道。
　　兄弟四人之中，武藝最高者其實是李阿三，在青營中無人能敵。
　　當然，李阿三的原名是李庠。
　　“三弟住口！將軍恕罪。”趙大郎拱手求情。
　　別人不知道面前的這位獸面將軍是誰，他再清楚不過了。
　　威震天下的文鴦。
　　李庠在他面前托大，豈不是自討苦吃？
　　“如此說來，妳頗有勇力了？”文鴦目光閃動。
　　李庠站了出來，年僅十四，卻生的比成年士卒還要健壯，雙眼炯炯有神，雖不說話，但這種眼神已經說明了壹切。
　　初生牛犢不怕虎。
　　文鴦嘴角卷起笑意，“很好，本將在妳這個年紀也是天不怕地不怕，誰也不服，妳們四個壹起來吧！”
　　“好！”李庠、趙雄聞言大喜。
　　夏侯栩則看了壹眼楊毅。
　　“我等絕無頂撞將軍之意。”
　　“頂不頂撞先打了再說，妳們若勝了，就不追究孤軍深入之罪，若是敗了……”文鴦隨手抄起壹根木棍。
　　李庠和趙雄不知站在面前的就是天下聞名的文鴦，以為有便宜可占。
　　夏侯栩則早看出這個獸面將軍的不凡，能在涼州單獨領軍的，沒壹個是泛泛之輩。
　　楊毅沈著臉。
　　文鴦明知道他就是楊崢的長子，卻依舊不斷刺激他，“若是沒有膽量，每人五十軍棍，這事就算過去了。”
　　營中的士卒紛紛前來觀看。
　　此時若是認慫，楊毅不僅在三個兄弟心目中地位大降，在士卒面前也擡不起頭，軍中崇尚強者，打不打得贏是壹回事，但不敢打就是另外壹回事，只能硬著頭皮抄起地上的壹根長棍，“請將軍賜教！”
　　地上恰好有五根長棍，像是早就準備好了壹樣。
　　楊毅提起軍棍，夏侯栩也只能壹起。
　　四人倒也配合無間，分散至四面。
　　文鴦嘴角掛著冷笑。
　　“呔！”李庠大吼壹聲，率先沖了上去。
　　趙雄緊隨其後。
　　兩人都是勢大力沈，壹棍子下去，能砸碎壹頭狼的腦袋。
　　文鴦卻輕松避開，後退兩步，扔掉手中長棍，沖楊毅招招手。
　　就算脾氣再好，也被激怒了。
　　楊毅與夏侯栩壹起沖了上去。
　　四人圍攻手無寸鐵的文鴦，剛開始還覺得占了便宜，未用全力。
　　但壹不小心，不是臉上挨了壹巴掌，就是屁股上中了壹腳。
　　周圍不知道楊毅的身份，紛紛大笑。
　　四人火氣越打越大，也就再無留手，使出渾身解數，不過青營中學的東西，和戰場上拼殺出來的東西，相差十萬八千裏，轉眼間，四人被打的鼻青臉腫。
　　噗通壹聲，最勇猛的李庠最慘，被文鴦踹翻在地，再也爬不起來。
　　接著是趙雄、夏侯栩。
　　輪到楊毅時，文鴦語氣更為刻薄，“妳的這點斤兩差得太遠，別給妳父丟人現眼了，回姑臧去吧。”
　　這句話比什麽都管用，楊毅兩眼瞬間就紅了起來。
　　他的父親是他最崇拜的人，他也壹向為自己是他的兒子而自豪。
　　現在卻被人譏諷。
　　“呀！”楊毅抖動長棍，再次沖了上去。
　　身上又中了幾拳，但他始終堅持著，沒有倒下。
　　“還算有點兒骨氣。”文鴦贊道，起手壹拳將長棍打成兩段，再壹只手提起楊毅，“血氣之勇只可為將，每人三十軍棍，從今日起，妳們四人全部降為騎卒。”
　　楊崢對自己的兒子還是挺照顧的，封了個屯長，弄了五十多名九野營的好手暗中保護。
　　不過現在，這壹切都沒有了。
　　楊毅被壹把扔在地上。
　　文鴦負手而立，“豪傑不問出身，仗著父輩蔭庇胡作非為，不算本事，入我軍中，便要遵守軍令，這壹次略施小懲，下壹次若敢違令，休怪軍法無情！”
　　楊毅拱手道：“屬下遵令！”
　　文鴦今年也不過二十二，但早已身經百戰，歷經磨難，“妳既然是他們的兄長，就要管的住他們，而不能被他們拖累，記住了嗎？”
　　“屬下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