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陣亡

　　月黑風高的，要不趁機做了這兩貨？
　　楊崢擡頭望了望天，夜空中掛著壹輪明月。
　　這種事情實在有些下作，而且自己的部下也都看著。
　　後遺癥也不小。
　　“征蜀護軍徐質在此！”徐質又大吼了壹聲，聲音在山崖間來回傳蕩，驚起幾只夜梟，竄入天幕。
　　相隔五十余步，用得著這麽大聲嗎？
　　生怕別人不認識他這個大人物。
　　“楊崢特來迎接二位。”楊崢聲音不大。
　　話音剛落，兩側山崖上人影綽綽，緊接著，無數人頭大小的石塊扔了下來。
　　仿佛雨點壹般，直奔著徐質他們落下。
　　楊崢壹楞，姜維還留了壹手？
　　壹聲聲慘叫響起。
　　胡烈部被困將近壹天，早已精疲力盡，大部分都受了傷，連躲閃的力氣都沒有。
　　徐質也好不到哪去。
　　但這廝勇力驚人，壹把環首刀亂劈，生生從落石中沖了出來。
　　壹名名魏軍就在楊崢面前被砸死，血肉橫掃，慘叫連連……
　　幸虧姜維留下的人不多，半炷香的功夫就停歇了。
　　楊崢與徐質大眼對小眼，若不是這廝吼了兩嗓子，說不定不會引來蜀軍的伏兵。
　　“楞著幹什麽，快去救人。”楊崢氣不打壹處來。
　　心情有些矛盾。
　　也不知胡烈是死是活。
　　劉珩和孟觀帶著人小心翼翼的上前，黑燈瞎火的壹陣摸索。
　　被砸死的很多，但活下來的也不少。
　　過不多時，劉珩提著壹具屍體走到楊崢面前，“死了。”
　　“誰死了？”
　　“胡烈。”劉珩將屍體扔到楊崢與徐質面前。
　　徐質眼珠子瞪得老大，看看地上面目全非的屍體，又看看楊崢。
　　胡烈的半張臉都被砸沒了，白骨森森的，不太能看清面容，但壹身魏軍高級將領特有的明光甲，時刻在提醒屍體主人的身份。
　　“完了，這可如何向郭都督交代？”徐質壹屁股坐在地上。
　　“胡將軍……”
　　那些未死的胡家部曲在後面痛哭。
　　“別嚎了！引來伏兵又是壹頓石頭！”楊崢罵道，心中卻在想，這次郭淮不會再把鍋扣自己頭上吧？
　　沖身邊的孟觀和蒙虓使了眼色，讓他們戒備點兒。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扶著傷兵走出峽谷，郭淮的人馬在嶺口下等著。
　　而鄧艾的人馬占據了楊崢的營地。
　　胡烈的屍體被擡到前面。
　　“都督……”徐質跪在郭淮面前泣不成聲。
　　郭淮當場臉都黑了，銳利的眼神首先刺向楊崢，“胡太守如何殉國？”
　　徐質這人倒是根直腸子，將嶺中發生之事壹壹道來，沒有添油加醋，也沒有嫁禍別人。
　　郭淮聽完，又去詢問了幾個將校。
　　回頭壹刀鞘壹刀鞘抽打在徐質的背上。
　　啪、啪、啪……
　　抽打的聲音特別清脆。
　　徐質壹聲不吭，身體挺得筆直。
　　“他身上穿著盔甲，當然不疼。”劉珩小聲道。
　　他的嗓門跟徐質差不了多少。
　　深夜中，本就安靜。
　　聲音毫無阻礙的傳了出去，郭淮與徐質同時回頭望過來。
　　劉珩卻躲到楊崢背後。
　　楊崢差點沒壹口老血噴出來。
　　不過看著郭淮怒火攻心的樣子，楊崢心中莫名的覺得爽快。
　　別人都看著自己，也不能白戳著，面子上都不好看。
　　楊崢拱手道：“都督，姜維調虎離山，所圖必是麹山，為今之計，應速速馳援麹山二城。”
　　壹絲疲憊和老態瞬間爬上郭淮的臉，占據他的眼，又瞬間消失。
　　但有些東西始終是藏不住的。
　　與姜維、鄧艾、陳泰相比，郭淮的確是老了。
　　他的時代也將落下帷幕。
　　人壹旦老了疲憊了，就會力不從心。
　　郭淮惱怒的將刀扔在地上，深深看了楊崢壹眼，壹言不發，回到營地。
　　就這麽把楊崢和徐質晾在壹邊。
　　楊崢倒是習慣了，讓部下簡單湊合壹下，休整。
　　徐質又跑到營地中請罪去了。
　　壹地的傷兵誰也不管。
　　郭淮與鄧艾連夜起兵，向麹山而去。
　　天亮的時候，百來個重傷的人死在晨光之中。
　　野狼山豹在林間露出貪婪的眼神。
　　楊崢分給傷兵壹些水和幹糧，便揮軍向西而去。
　　郭淮不待見自己，就不要往上湊了。
　　還是去找直屬領導陳泰。
　　西南山嶺上，魏軍的所有動向都傳到姜維面前。
　　“陳泰攻打牛頭山，郭淮、鄧艾圍麹山二城，王金虎已敗，我軍兵力太少，徒留在此無益，不如引軍而回。”董厥提醒道。
　　牛頭山背後就是沓中。
　　姜維多次屯兵於此，結交隴西羌人。
　　而以蜀軍現在的兵力，根本無法解開麹山二城的死局。
　　原本姜維召陰平太守廖化壹起圍攻麹山。
　　然而廖化卻送來了壹封急報，魏安西將軍司馬昭攻占長城，集結五萬大軍，南下駱谷，有直取漢中之意。
　　漢中都督王平已在去年病逝，新任都督胡濟剛剛上任不到半年。
　　“司馬昭必是疑兵。”姜維不想放棄麹山二城。
　　只是形勢已經越發對蜀軍不利。
　　“雖是疑兵，但牛頭山若被陳泰攻陷，我軍騰挪之地大受限制，再戰，就是硬仗、死戰了！陳泰、郭淮不好惹，沒想到這鄧艾也有如此兵略，北國人物何其多也。”董厥嘆道。
　　鄧艾以屯田而傳名，從未單獨領兵。
　　然而壹出手，三下五除二便解決了王金虎。
　　王金虎不是尋常人物，與王飛梟兩人隨王淩在淮南，多與吳國大戰，洞口之戰，夾石之戰，皆領軍出擊。
　　芍陂之戰，隨王淩迎戰吳國大都督全琮七萬人馬，血戰數日，斬殺秦晃等吳將十三員。
　　兄弟四人才武之名動於江淮。
　　以雍涼的形勢，王金虎失敗是必然的，畢竟只有壹個殘破的金城郡，但敗的這麽快，就有些出乎姜維的意料之外了。
　　正因為王金虎快速被鄧艾擊破，導致麹山二城過早暴露在魏軍兵鋒之下。
　　司馬昭雖是疑兵，但若是漢中有機可乘，未必不會南下。
　　“若是舍棄麹山二城，我無顏回見蜀中父老。”姜維回望了壹眼身後的虎步軍。
　　多日征戰，士卒皆有疲憊之色。
　　“麹山已成死局，伯約準備犧牲多少將士？今陳泰已經進兵牛頭山，斷回沓中之路，若郭淮鄧艾驅兵陰平道，則我軍後路被斷，此時不退，就沒機會再退了。”
　　姜維默然。
　　良久之後，艱難的吐出兩個字：退軍。
　　精銳如虎步軍士卒，也暗中松了壹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