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六章 狙阻(二)
兵 by 最後壹名
2018-10-3 18:22
橋西的敵人果然再壹次地行動起來,他們就和頭壹次壹樣,采取著突擊隊突擊的辦法來先行過橋,那些頭戴著鋼盔,身穿著短袖雨衣的美國士兵再壹次的踏上了這座危橋,他們矯捷的身影,就好象是壹只只兇猛的獵豹,快速又隱蔽地移動著,借助著橋欄的遮擋,壹步步地向橋東壓過來。
高地上,所有的人都十分得緊張,已然有人忍不住地向橋面上開了壹槍,子彈打在水泥的橋身上,砰出壹星的火花,瞬間便在雨中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武小陽已經在北面的三二零高地上做好了準備,他找到了壹處被炮彈炸出的彈坑掩住了身形,這個彈坑正處於三二零高坡陣地的前沿,後面就是已然半截泥水深的射擊壕。此時他渾身都已經被泥水染透,倒是成了壹個天然的偽裝,匍匐在泥坑裏,就好象是壹堆泥巴,遠處的人根本就看不清楚他的人影。他的手裏拿著那把被他當成寶貝的帶著瞄準鏡的春田式狙擊步槍,這把槍也被他藏在亂草的之中,只露出個黑洞洞的槍口。他的目光犀利地象閃電壹樣,已然盯到了橋面上那個躥在最前面的美國大兵,只是那個敵人也精得如同兔子,只壹閃身,便躲在了橋欄之後,讓他找不到可以壹槍斃命的機會,他不由得有些著急,眼見著後面的敵人也正在壹躥壹跳地過來,盡管陣地上的戰士們也在努力地捕捉著橋面上的目標,心急的人還當先地打出子彈,卻沒有壹發打中敵人。他不免有些著急,很想從這個彈坑裏跳出來讓同誌們省些子彈,但是卻也知道,只要他壹挪動身子,壹定會暴露在敵人的目光之下。這些敵人的突擊隊員,也是壹個個的射擊好手,他們在移動的過程中,並非是甘心挨打的,相反,他們隨時都會向這邊進行反擊,已然有兩名戰士不幸被他們打來的子彈擊中,躲在彈坑裏,他都可以聽到身後那壹名受傷的戰士痛苦的呻吟。
眼見著最前面的那個敵人再壹次地出現,武小陽心頭不由得有些欣喜,擡手間便打出了壹發子彈,但是這壹次他有些激動了,那個敵人只是剛剛露了個頭,便又縮了回去。敵人是在進行試探,而武小陽卻沒有沈住氣,子彈“砰”地壹聲打在橋欄上,連火花都沒有濺出來便不知道彈到了何處去了。
武小陽不由暗自懊喪,自己第壹槍就沒有打中,真得是有辱了在七十二軍裏神槍手的名聲。可是,在他還沒有來得及再找感覺的時候,忽然就看到那個敵人壹頭栽倒在地上,手腳都攤開來,壹動不動。武小陽楞了壹下,這名敵人到底還是被擊斃了,他不由得側頭看到對面的高地,卻見到於營長正俯在四五五高地的戰壕裏,手裏拿著壹把蘇式莫辛納甘步槍正在射擊,那把步槍雖然也是營裏最好壹把步槍,但是卻沒有他手裏拿的這把狙擊步槍好用,那把也算是狙擊步槍的槍連瞄準鏡都沒有。此時,那把步槍的槍口正微微冒出壹股清煙,雖然在雨中十分輕微,但是還是被武小陽看到了,他明白這個敵人是被於營長擊斃的。他的心裏也說不出來是壹種什麽滋味,那是壹種又妒又醋,又服又羨的感覺。在整個七十二軍裏,從上到下都知道他是個神槍手,當然在射擊上,武小陽也從來沒有服過誰,但是自從於得水出現後,他的神槍手的地位便得到了挑戰,雖然在經過了幾番明爭暗較之後,武小陽已然徹底地對於營長認了輸,可是心裏頭還是隱隱地有些不服。在這個時候,於營長給他布置的任務,對武小陽來說實際上就是壹種挑戰,就是壹次最好的比拼。
“我絕不能輸給阿水!”武小陽自己在為自己打著氣,頭腦在雨水的淋打之下忽然清醒了起來,馬上想起張賢的告誡。
“心靜!壹定要心靜!”武小陽獨自默念著,驀然覺得自己頭腦裏想得那麽多亂七八糟的東西,著實是在影響自己想要的靜心,當下他使勁地搖了搖頭,把這些胡思亂想統統地拋開來,再壹次用他鷹隼壹樣的目光盯視著另壹個出現在橋面上的敵人,就在這個敵人剛剛擡頭的瞬間,他馬上感到了機會的到來,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隨著子彈呼嘯而去,那個敵人也如同第壹個敵人壹樣,倒在了橋上。
雖然這壹次打中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武小陽再沒有了剛才那種非常想要打中而打中的喜悅,他的心平靜得有如這橋下的幽幽湖水,因為他知道,他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
見到武小陽也擊斃了敵人的壹個突擊隊員,張賢感到自己的壓力稍微有些緩解,就在剛才,他看到了武小陽打出的第壹槍,竟然放了空,這對於壹個狙擊手來說,往往是致命的,因為那會很快暴露他的行蹤;好在他迅速地消滅了那個敵人,沒有給對手壹絲喘息之機。在看到第二名敵人突擊隊員被武小陽擊斃之後,他知道這個七十二軍的神槍手總算是找到了感覺。
張賢與武小陽就好象是兩個門神壹樣,兩把狙擊步槍交替著守住了整個橋面,美國人的突擊隊員接二連三地被擊斃在橋上,轉眼之間,在這座還不到壹百米長的橋面上,已然橫七豎八地躺倒了二十余具屍體,幾乎所有的人都是壹槍斃命,到這個時候,敵人這才意識到橋對面是有專門的狙擊手存在,而非是陣地上打過來的亂槍。也許是有些惱羞成怒,這些美國人再壹次發動了炮火,炮彈撲天蓋地地直打過來,撲向橋東的兩個高坡陣地,他們是希望這些成片的炮火,可以有效阻止對面誌願軍的狙擊手的狙擊,最好是把這些狙擊手盡數消滅掉。
警衛營的戰士們再壹次躲進了避彈壕與防空洞裏,張賢也適時的蜷縮進了戰壕之中,委身在泥水裏以躲避著四處飛射的彈片與沖天的氣浪,在敵人炮彈的炸裂聲中,除了震耳欲聾的轟響之外,其他的聲音全都聽不到了,但是他的眼睛還在四下裏搜尋著,壹眼看到了對面還藏身於戰壕之前彈坑之中的武小陽,武小陽並沒有躲避炮火,恍然無覺壹樣地依然手握著他的狙擊步槍瞄準著大橋,炮彈爆炸後掀起的泥浪飛起老高,又壹層層地堆積過來,不壹會兒便將他的整個身子都埋了進去。
“小武!躲壹下!”張賢幾乎是聲嘶力竭在呼喊著,無奈這隆隆的炮聲把所有的聲響都淹沒了,便是站在他的身邊,也沒有人可以聽得到。
乘著炮火傾襲橋東高地的時候,敵人的突擊隊再壹次踏上了這座危橋,這壹回,他們顯然是有備而來,在他們壹個隊長的帶領之下,飛快地從橋面上移動著,那個隊長更是身輕如燕壹般地打著沖鋒,轉眼間就沖過了大橋的中心,撲向橋東。
張賢甩了甩自己頭,抹去自己滿臉的泥水,冒著敵人未停的炮火,再壹次操起了槍來,扒到了壕溝的邊緣舉槍射擊著,但是,這壹次由於他還要分心來避讓呼嘯而來的炮火,連放了四槍都壹槍未中,他不由得有些心急起來,眼見著敵人的這支突擊隊已經到達了橋東,快要靠進了機槍陣地,雖然說此時警衛營的機槍陣地又換了壹個方位,但是不可能每壹場戰鬥都要來回得移動,壹旦機槍開火,那就是自暴目標,而經歷了剛才那種被敵人抵近用火焰噴射器、用擲彈筒和手雷攻擊的機槍手們,壹定不會放任這些突擊隊員過來,就有可能因小事大地開火。張賢就怕這麽來打,過早地暴露機槍陣地,對於他們來說,就是在失敗的開始。
驀然,那個沖到頭面的敵人突擊隊長倒了下去,張賢還有些奇怪,自己又打了壹槍,卻還是沒有打中,轉臉間,便看到了北側的高地上,在炮火紛飛之中,那個埋成小墳壹樣的土堆下面冒出了火來,他不由得壹喜,這說明武小陽還在,還保持著他的冷靜!
此時的小武,就好象是打瘋了壹樣,每壹發子彈就可以消滅掉壹個敵人,這壹波沖上橋的突擊隊員是最多的,有三十多號人,竟然沒有壹個可以沖過橋面,武小陽便是換子彈的功夫,也幾乎是省略了,轉眼之前又有十多人敵人倒在橋上。那些未被打中的敵人,紛紛地躲到了橋的北側欄桿下,以避開著對面死神的招喚。
張賢被武小陽的氣焰所鼓舞著,也終於定下了心來,從他這邊看去,那些躲在北側橋欄上的敵人全數暴露在了他的槍口之下,當下他也抓住了機會壹個個地瞄準射殺。
冷酷的子彈壹枚枚地穿透了人的身體,鮮血在雨水的沖刷之下,不久便染紅了整座橋梁,並且滴滴答答地落進了湖水裏,不壹會兒便把這片純凈的湖水染成了深褐色。盡管這些美軍的突擊隊員們戴著堅硬的鋼盔,卻無法擋住子彈巨大的沖擊,鋼盔被擊中後就算是僥幸沒有被擊穿,卻足可以令戴著鋼盔的人脖勁骨折,幾無所免。這簡直就是壹個充滿殺戮的屠場,過了橋中的人幾乎沒有壹個人可以活著回去,便是那些還未來得及過橋中的人,也被這殘酷而恐怖的景象嚇癱在地,動彈不得。便是在橋西準備隨時進行沖鋒的美軍官兵們,也早就失去了剛才他們追趕上來時候的得意,代之的而是驚恐和畏懼,不敢再踏上這座橋面半步。這樣的記憶在後來存活的人們頭腦中形成了壹個恐怖的印象,並且永遠成為了壹個心結,所以即使在戰爭結束之後,這座橋也被他們長時期地稱為了傷心橋、地獄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