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章 進山(二)
兵 by 最後壹名
2018-10-3 18:22
果然,沒有幾分鐘的時候,油茶林中當先著鉆出了壹個人與老山羊壹樣,裹著頭布的漢子,這個人還背著壹桿步槍。緊隨其後是壹個滿臉橫肉的家夥,後面又是五個挎著子彈袋,背著槍的人。可是,在他們後面出來的卻是壹個背著個女人的漢子,這個漢子沒有帶槍,背後背著的卻是被布條綁住了眼睛,嘴裏堵著布,雙手與雙腳都捆住了的女人,這個女人披頭散發,也看不出面貌與年紀,卻還是在唔唔地掙紮著,臉上還掛著晶瑩的淚水,顯然是被強迫的。在這個背著人的漢子之後,又是幾個扛著槍的人過來。
“這群土匪!”武小陽低低地罵壹了句。
張賢也點了點頭,這群人不是土匪還會是什麽人呢?而那個被捆綁的婦女,也不知道是他們從哪裏搶來的呢!
老山羊的臉色凝重了起來,驀然間“哢”地打卻了步槍的槍栓,對著走在前面的匪徒。
“等壹等!”陳大興卻是十分警惕,從後面按住了他的槍。
那群匪徒已經全部走出了油茶林,張賢數了壹數,除去那個被綁的婦女,共有十五個人,這個數目不多,也不少。
這群土匪走到了七個人埋伏的附近,那個被背在身後的女人扭動著身體,背人的土匪身體壹下子沒有平衡好,兩個人壹起摔倒在地,所有人的都停止了腳步。
那個背人的土匪爬了起來,卻是惱羞成怒地踢了還橫躺在地上的那個女人壹腳,恨恨地罵著:“妳個不識擡舉的臭婆娘,要不是我們老大看上妳,老子現在就把妳強奸了!”
倒在地上的女人動了動,停住了掙紮。
走在前面的那個滿臉橫肉的家夥也轉了過來,也跟著罵道:“謝三娘,妳就知足吧,妳男人串通共匪殺了我們那麽多的兄弟,照理說,妳男人被打死了,妳也應該要剝皮的。我們老大心腸好,只是要妳去陪陪客人,妳還不願意,到處亂跑!當心把我們惹毛了,就在這裏把妳……”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那個倒在地上的女子,揣摩著他的聲音,猛地雙腳蹬去,正蹬在了他的腿上,他壹個沒有站穩,馬上摔倒在地。等他從地上爬起來,已然是怒火滿胸了,大聲地命令著身邊的兩個土匪:“妳們兩個,給我把她按住,敢踢我,老子今天就把妳強奸了!”說著,真得俯身去撕扯那個女人的褲子。
邊上的壹個漢子有些擔心地道:“彪哥,這樣不好吧?到時老大要是不高興怎麽辦呀?”
這個叫彪哥的卻是把眼睛壹瞪,道:“怕什麽怕,老大還會吃了我們?等壹會兒老子爽夠了,再換妳們來!”說著,“吱”地壹聲,已然扯破了那個婦女的花布褲腿。
“打!”陳大興終於發出了壹聲命令。
“啪!”地壹聲,武小陽當先地放了壹槍,那個正行兇著的漢子慘叫了壹聲,已然被擊斃在地。
其他的土匪見勢不好,紛紛向兩邊躲避,但是小路兩邊的槍也壹起響了起來,眨眼之間,這十幾個的土匪便被撩倒在了當場。
見到除了那兩個被丟在地上的婦女之外,再沒有其他的活人了,武小陽壹馬當先地沖出了隱蔽地草叢,其他人也紛紛現出了身形,打掃著戰場。可是張賢數了數,地上只有十四個屍體,還有壹個人卻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正在搜索之時,猛然看到另壹處草叢在抖動著,顯然有人藏身其間。
熊三娃也看到了那個草叢,舉起了沖鋒槍,準備對著那個草叢掃上壹梭子,卻被張賢制止了。
“留壹個活口!”張賢低聲地告訴著他。
熊三娃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撥開了草叢,不由得笑出了聲來,這個土匪雖然身上也有槍,但是他卻抱著頭趴在地上,把屁股撅著朝著這邊,瑟瑟地發著抖,就好象是遇到了危險的駝鳥。熊三娃的槍直接頂到了他的屁股之上,這個土匪已然嚇得“啊”地尖叫了壹聲,整個人都趴倒在地,嘴裏還有不停地喊著:“饒命呀!饒命……”
陳大興也跟了過來,卻是揮了下手,把老山羊叫了過來,他是怕自己的話這個人聽不懂,所以要老山羊來問。
“問他是哪部分的,叫什麽?做什麽來了?”陳大興告訴著老山羊。
老山羊點了點頭,用著當地人的方言問了起來。
這個怕死的土匪叫做山伢子,是個只有十五歲的少年,這也難怪他遇到這種情況會嚇成這樣。他是壹個叫做黑膀子的土匪手下,這個黑膀子手下原來有兩百多號人,上個月被解放軍打死了壹半。這個被抓住的謝三娘的男人叫做李三,原來是黑膀子的手下,黑膀子懷疑是李三勾結的解放軍,所以把他殺了。而這個謝三娘卻帶著孩子躲了起來,黑膀子派出人來四處找尋,最終讓他們這壹隊人找到了這個女人。
黑膀子,這又是張賢與陳大興沒有聽說過的名字,看來,以後在山裏面可能還會遇到更多沒有聽說過名字的土匪來。
山伢子在說的時候,壹直抖個不停,眼淚和鼻涕也流個沒完,趴在地上卻連頭也不敢擡壹下。“好漢好漢,妳們是哪個山頭的?”可能是聽到了老山羊的語音就是當地人,以為他們只不過是被黑吃了黑,被另壹個山頭的土匪吃掉了,卻又終於忍不住地問了壹聲。
老山羊看了陳大興壹眼,陳大興卻是望著張賢。
“告訴他,說我們是曾獨眼的人!”張賢低低地道:“他們要是想要這兩個女的,就拿三十條槍來換!”
老山羊點著頭,大聲地告訴著他:“妳回去告訴妳們老大,他要是想要回這兩個娘兒們,就讓他拿三十條槍來找曾獨眼換!”
“是!是!是!”山伢子連連應答著。
“把槍放下,快滾吧!”老山羊命令著。
山伢子應答著,放下了自己的槍,從地上爬起來,想要回頭看壹眼這個問話的人,但是老山羊卻是吼了壹句:“看什麽看?還不快滾!”
這壹句話,把山伢子嚇了壹跳,連滾帶爬地向山下跑去,頭也不敢回了。
看著那個小土匪已經跑遠,老山羊回過頭來,對著陳大興道:“連長呀,剛才的槍聲只怕會驚動附近的土匪,我們還是快快收拾壹下,趕緊走吧!”
陳大興點了點頭,命令著隊伍先趕快離開這個地方,只在這裏留下了十幾具土匪的屍體。
※※※
那個被土匪們抓住的女人已經被武小陽解救了下來,當看清救她的人是解放軍的時候,這個女人撲通壹聲地跪倒在地,磕著頭就如同是雞啄米壹樣,盡管武小陽連連擺著手,卻也無法推開這個已然哭成淚人的婦女。
賀強已經從這十幾具屍體身上把槍支和彈藥收集了起來,可能在湘西的這壹段流浪經歷中,這種事情他們也算是做得多了。此時,他與熊三娃、肖劍和張賢等人都抱著壹堆的槍枝,身上掛滿了彈藥。
面對著這些槍支彈藥,陳大興命令著能帶走的就帶走,不能帶上的先藏在某個地方,等任務完成後,再告訴當地的政府過來收繳。可是對於這個被救出來的女人,陳大興卻有些犯難了起來。
這個女的,約摸有二十四五歲的樣子,陳大興知道,她叫做謝三娘,仔細地打量了打量她,發覺她的確是壹個長得不錯的女人,不僅水靈,而且漂亮,僅管滿頭的亂發讓她有些狼狽不堪,卻無法掩示住她那張白晰而又柔嫩的臉,尤其是那雙淚汪汪的眼睛,忽閃著晶亮晶亮的,仿佛是夜空的星星壹樣,只是帶著壹層薄霧,讓人壹見便不由得憐憫起來,但是卻又憐憫不起來,因為從這雙眼睛裏,他同時也看到了壹種悲憤與堅毅。的確是壹方水土養壹方人,湘西的女人也跟這片美麗的山川壹樣,靈秀中還帶著壹絲狂野的味道,這也就難怪那個土匪頭子要活捉到她。她穿著壹件青藍色的花布棉襖,下面黑色長褲原來套在緬襠棉褲的外面,只是這個時候被剛才的土匪扯得爛了,成了兩個布條搭在棉褲的外面。她的腳卻不小,不象是常德城裏經常見到的那些小腳女人,只是穿著壹雙草鞋,連襪子也沒有。
仿佛是看出了陳大興的為難,這個婦女遲疑了壹下,來到了他的面前,當先地開口道:“妳是這裏的長官吧?”語言裏已經在盡量地學著國語地發音。
陳大興先是怔了壹下,隨即才明白她在說的什麽,連忙搖了搖頭,告訴著她:“我們解放軍裏,不興這麽叫,我姓陳,妳叫我陳同誌就好了!”
“哦!”謝三娘點著頭,叫著:“陳同誌,我可以跟著妳們壹起走嗎?妳放心,我絕對不會拖累妳們,妳給我壹把槍,我也可以打土匪!”
陳大興有些為難,邊上的肖劍卻道:“妳還是先回家呀,我們的任務很多,不能帶著妳!”
“回家?”謝三娘不由得又眼淚汪汪起來,告訴他道:“我已經無家可歸了,兩天前,他們打死了我男人,還把我的兒子摔死了,我要報仇,我壹定要報仇!”她說著,淚水又止住了起來,已然是滿腔的憤恨。
陳大興與肖劍對視了壹眼,壹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了。
武小陽也走了過來,搖著頭,十分堅決地道:“這個同誌,妳怎麽這麽不識好歹?我們這是要去執行壹個非常危險的任務,帶著妳實在是礙手礙腳,怎麽能夠完成任務呢?”
謝三娘楞了壹下,已然明白了這幾個人意思,又些怨氣,但是又不便對這些救過自己的人說出來,只是喃喃自語著:“解放軍來了又能怎麽樣?解放軍都來了三個月,我們的日子還是這個樣子,李三呀,妳算是白死了!”
她的話說得不大,雖然聽著方言半懂不懂,但是大家都是聽了出來,肖劍與陳大興都不由得有些臉紅了起來。是呀,從九月四野攻下湘西以來,這邊的匪患不減反增,老百姓是活在水深火熱裏,他們看在眼裏,卻也急在心裏。
“這樣吧!”陳大興想了壹下,對著熊三娃道:“三娃,給他拿壹支槍過來!”
熊三娃從繳獲的槍支中抽出了壹把中正式的步槍遞了過來。
陳大興接過來,隨手遞給了謝三娘。
謝三娘怔了壹下,接過這把槍,臉上露出了笑容來,以為陳大興是答應了她的請求。
陳大興卻問道:“謝同誌,這把槍妳會用不?”
謝三娘肯定地點了點頭。張賢卻有些感慨,湘西的女人也與別的地方不壹樣,這個看似柔弱的婦女竟然也會用槍,這在很多地方是不多見的。
“這樣就好!”陳大興點著頭,然後又道:“我給妳五十發子彈,妳沿著我們來的路去辰州縣城,如今那裏已經成立了人民政府,土匪不敢去,還是很安全的,妳可以到那裏找壹位姓殷的人,他會幫助妳的!”
謝三娘楞了楞,拿著槍壹時之間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是好,不過可以看出來,這支解放軍的隊伍並不歡迎自己,她並不是壹個臉皮厚的人,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卻沒有再說壹句話。
陳大興以為她是默認了這種安排,當下招呼著自己的隊伍,穿過前面的油茶樹林,繼續向馬頭山的方向趕路。
看著陳大興這壹行人已經消失在了油茶樹林中,謝三娘並沒有與他們反向去辰州城,她猶豫了壹下,卻是悄悄地尾隨著前面的隊伍,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