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章 真相（二）

　　“裏面的人聽著，妳們已經被包圍了，要想活命的就放下武器，否則我們可要放火燒祠堂了！”壹個張賢所熟悉的人在祠堂的外面高喊著。
　　這的確是狠辣的壹招，湘西的建築多數還是以竹木結構為主，根本就經不起火焰的焚燒。
　　“真得是彭家堡的人！”熊三娃聽著這個聲音，不由得喊出了聲來。
　　張賢也點了點頭，聽這個聲音，正是彭家的大少爺彭長平。
　　“彭長平！”荊揚也認出了這個喊話的人，不由得大喝了壹聲。
　　“不錯，就是我！”彭長平這壹次倒是爽快，毫不掩示地承認著。
　　“彭長平，妳們彭家太無恥了！”荊揚忍不住破口大罵了起來：“竟然跟土匪們壹夥，來搶我們荊軻寨！”
　　彭長平卻是壹聲得冷笑：“辰州的人都知道我們彭荊兩家是死對頭，對於妳們荊家來說，我們之間的恩怨又不是現在才有！我們來打荊軻寨本來就是很正常的事！呵呵，說我們跟土匪們壹夥？土匪在哪呢？誰看到了？倒是妳們荊家，當初會同向二麻子攻打我們彭家堡，這件事倒是婦孺皆知！”
　　“妳……”荊揚也是壹個老實人，被彭長平如此壹說，卻堵得無話反駁。
　　“彭長平？妳這是落井下石！妳家老爺子知道妳這麽做嗎？”張賢朗聲地問著。
　　“呵呵，原來於同誌也在這裏呀？妳不是回辰州了嗎？”彭長平看到了張賢，明知故問著。
　　張賢道：“我們只是因雪受阻於此，怎麽？難道妳們也要跟我們解放軍作對嗎？妳家老爺子要妳們這麽作的嗎？”
　　彭長平露出了壹個不屑地表情：“於同誌，我可以明白無誤的告訴妳，這件事就是我爹命令的，我現在就代表我爹！”
　　張賢楞了壹下，雖然在這個時候，他對彭青雲已然不再存有幻想，但是聽到彭長平的這個話的時候，還是有壹些惋惜，畢竟在彭青雲在他的印象裏還是不錯的。
　　“妳胡說！”突然，從彭長平的身後傳來了壹個更加響亮的聲音：“於同誌，別聽他的，他在胡說！”
　　“是彭長安！”不等張賢反應過來，熊三娃已經叫出了來人的名字。
　　“三弟，妳怎麽來了？”彭長平轉過了身，看到了渾身泥水的弟弟，有些詫異地問著。
　　彭長安並不理會自己大哥的詢問，而是對著祠堂院墻內的張賢大聲地道：“於同誌，不要聽他的，他這是背著我爹做的，這些我爹都不知道！”
　　“妳胡說什麽！”彭長平不由得惱了起來，命令著身後：“老二，把老三給我拉走！”
　　“是！大哥！”在彭長平的身後傳來了彭二少爺彭長順的聲音，顯然是拖住了彭長安，彭長安在大聲地掙紮著：“妳們這麽做是在害彭家堡，是在害爹，在害我們全家……”可是沒有人聽他的話，彭長順拉著他不知道去了哪裏，他的話意也漸漸地不聞。
　　此時，對於張賢這些人來說，彭長平帶著白桿兵的出現，不管是不是由彭青雲所指使已經不重要了，當務之急需要的還是解決如何應敵的問題。
　　而在這個時候，那些本來藏身於祠堂中，後來又以為已經打退了土匪跑出去沒有來得及撤回祠堂的荊姓的人眾，大多被彭家的白桿兵們所俘獲，足有四五十人，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家哭嚎著被彭家的白桿兵們圍聚在壹起，推到了祠堂之前。已然有人在要挾著，要祠堂內的束的就擒，否則便會殺人！
　　“彭長平！妳此時的行徑跟土匪有什麽區別？妳還有人性嗎？”張賢不由得也來了怒火，大聲地責問著。
　　彭長平卻是冷冷壹笑，道：“姓於的，妳少跟老子裝相！我們是土匪？嘿嘿！說得不錯，我們湘西本來就是土匪窩！妳們共產黨難道就不是土匪嗎？平白地奪走我們的田地！不讓我們生活！妳們又跟土匪有什麽區別呢？只不過盜國者王，竊鉤者賊，如今是妳們共產黨得勢，當然是妳們怎麽說怎麽是的！但是不要忘了，兔子還有逼急的時候，何況是人呢？”
　　張賢有些無些無言了，如果從彭家的角度來考慮，他們的話何嘗沒有道理呢？只是，無論哪朝哪代，在政權交替的時候，陣痛總是難免的，這壹點，張賢十分清楚。
　　“彭長平，妳不要這麽胡攪蠻纏，不管是妳怎麽做，有壹句話我想要奉勸給妳！”張賢忍不住地道。
　　“妳說吧！”
　　“人在做，天在看！”張賢悠悠地道。
　　彭長平楞了壹下，驀然哈哈大笑了起來，也不知道是自嘲還是在取笑著：“天在看？呵呵，天看到了又能怎麽樣？我家老爺子每天吃齋念佛，又能怎麽樣？還不是要被妳們革命？姓於的，我爹說妳是壹個有學問的人，我也可以看出來，妳的確不是壹個不講道理的兵痞，但是妳還是要革我們彭家的命！”
　　聽著這些話，張賢皺了下眉頭，可以看出來，彭長平已經是劍走偏鋒了，他冷笑了壹聲，戳穿了他的謊言：“彭長平，妳不要說得自己好象多委屈壹樣，妳們不過也是聽說了向二麻子的寶藏被找到，所以只是加入進來搶軍火的人！”
　　彭長平楞了壹下，沒有否定，反而坦白地道：“好，既然於同誌猜到了我們的目的，那麽我們也就明人不做暗事，的確，我們對這批軍火覬覦以久，只要於同誌答應把這批軍火交給我們，我可以保證妳和荊軻寨所有人的人身及財產安全！”
　　張賢沈默了，邊上的荊揚與謝三娘以為他有些猶豫，竟然壹起的道：“不要聽他的，他是在騙人！”
　　張賢點了點頭，其實他怎麽會看不出彭長平的把戲，而此時他只是在措詞，想著怎麽能夠先把面前的敵人穩住，在他看來，這個時候，他的援軍也應該到了。
　　“姓於的，妳是不是還想拖時間，把妳的援軍拖過來呢？”彭長平忽然笑道。
　　張賢壹楞，馬上意識到了什麽。
　　果然，只聽著彭長平得意洋洋地說著：“妳還是收起這個幻想吧！呵呵，我知道妳們在竹溪橋有部隊過來，只怕現在這支部隊已經到了長坡頭了，離著荊軻寨是越來越遠！我老實告訴妳，他們找了壹個向導，就是我們彭家的人！”
　　張賢只覺得自己的頭壹下子大了起來，難怪竹溪橋方向上的援軍直到現在還沒有身影，他們本來早就應該在傍晚之前到來的，卻原來到底還是著了彭家人的道。長坡頭，是與荊軻寨同壹方向，但是卻相隔有十多裏路的另壹個山嶴，中間最少也相隔著兩座大山。
　　“哥呀，他要是說得是真的，這怎麽辦呀？”熊三娃也不免有些心急起來，原本他也懷著張賢壹樣的心思，以為自己的援軍馬上就可以趕到了。
　　“別急，先穩住他！”到這個時候，張賢反而冷靜了下來，他還有另壹股援軍，那就是被騙去聾子界剿匪的張義和陳大興他們，想壹想，如果彭青松能夠把那些人帶回來，也要到天亮黎明時分了。“要把他們拖到天亮！”張賢打定了主意。
　　“我有壹點事情不明，所以想問壹問妳！”張賢仿佛是拉家長壹樣，對著彭長平道。
　　“呵呵，妳可以問，但是我不見得回答的！”彭長平說著，卻又仿佛狡猾的狐貍，接著道：“只是，如果妳想要拖時間，最好還是算了，我老實告訴妳，現在我的人就在這個村子裏搜村，過壹會兒，等搜完了，妳要是還不交出軍火，我也只好先殺人，再放火了！”
　　“妳真得是要當土匪了！”張賢經不住地道，同時又問著：“妳們彭家也算是有錢有勢，為什麽為了向二麻子的這點軍火鋌而走險呢？難道妳們就不怕解放軍打回來嗎？”
　　“呵呵，我們彭家是有勢，但是有沒有錢我們卻是最清楚的！”彭長平半真半假地道：“向二麻子比我們彭家有錢得多，呵呵，他的武器足可以裝備兩個團了，我們是望塵莫及！這也就是土匪的好處！只可惜向二麻子太貪財，舍不得多武裝些部隊，到頭來還是被妳們趕跑了。要是我們彭家有這麽多的武器彈藥，我們也可以上山去當土匪了！反正妳們共產黨來也是要革我們命的，橫豎如此，那倒不如自己早些動手，先打個基礎！”
　　彭長平說來說去，還是害怕土改，害怕被革了命！
　　“是不是還有人跟妳們放了什麽話？比如那個武漢的韓主任！”張賢提醒著他，這也是當初他在彭府裏聽到的。
　　“呵呵，於同誌妳果然是聰明！”彭長平毫不掩示地道：“不錯，如果拿到這批軍火，我們彭家的白桿兵也可以裝備出壹個團來，到時我爹就是反共護國軍的總司令了！”
　　張賢不由得有些悲哀，說來說去，這壹切都是韓奇在後面推波助瀾，他定然是許諾了很多不可能實現的東西，也虧得這個彭家的人還真得信以為真。
　　“我再問妳壹件事，那個龍泉寺的見性和尚，是不是也是妳們彭家的人裝作趕屍匠殺的？”張賢問道：“不然，那條狗也不會無緣無故地去咬彭長清了！”
　　“難怪我爹說妳很聰明，果然是聰明過人，看來妳早就已經在懷疑我們彭家了！”彭長平也有些佩服地道。
　　被他們如此壹說，熊三娃忽然也明白了過來。
　　“這麽說，那夜裏襲擊我們車隊的並不是土匪，還是妳們的白桿兵了？”張賢又問著。
　　這壹回，彭長平並沒有回答，而是不耐煩地道：“姓於的，妳哪來這麽多的話？到底想沒有想好？”
　　“這件事事關重大，那些軍火到底還在荊家，我也做不了主，想跟他們荊家的人商量壹下，妳看怎麽樣呢？”張賢用商量的口氣說著。
　　“妳要是商量個沒完，我豈不是要等個沒完了？”
　　“呵呵，妳放心，在黎明之前，我壹定會給妳壹個答付，只是要妳通融我們兩個時辰！”張賢懇求著。
　　彭長平想了壹想，又笑了出來：“剛才我已經說過了，妳想要拖時間，這是枉然的，我也沒有這麽多的時間給妳！”他說著，對著後面拍了拍手，兩個莊兵押著壹個人走了過來，有人把火把照在了這個人的臉上，彭長平大聲地對著張賢道：“姓於的，妳看壹看，這個人是妳派出去聾子界的吧？”
　　借著火把的光，張賢壹眼便看到了壹臉怒氣，被彭長平所控制住的彭青松，他的心不由得涼了半截，想來這個彭長平果然也不是壹個容易對付的人，心思縝密並不亞於自己，也許在很早以前，荊軻寨的壹舉壹動就已經在他的掌握之中了，他抓住彭青松那也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是青松！”謝三娘也看清了那個被綁的人，不由得叫出了聲來。
　　張賢回手捂住了謝三娘幾乎要哭叫的嘴，卻又面對著墻外，不以為然地道：“既然妳覺得時間太長，那麽給我半個小時，這總行了吧？”
　　彭長平又想了想，覺得這半個小時內也不會有什麽變化，當下點了點頭，他也希望能夠威脅生效，並不希望真得放起火來，彈藥是怕火的！那樣的話，就算是把全寨子的人都殺了，他還是有可能什麽也得不到。
　　在答應張賢的同誌，彭長平還是沒有忘記他的警告：“要是半個小時後，妳們還是沒有結果，那麽就不要怪我們不客氣了！”
　　“我記得了！”張賢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