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章 反撲（二）

　　在張義的指揮之下，六四三團重新進行了部署，按照張賢的建議，讓第二營放開蘇民裏西面的通道，轉向小鎮的南面。壹聲令下之後，北山的迫擊炮陣地上當先的怒吼了起來，榴彈雖然並不沒有美國人那樣得多，那麽密集，但是幾十發榴彈同時飛射出去，打到彈丸之地的小鎮之下，也著實令那些守護的美國兵們有些吃不消。迫擊炮彈炸開的時候，灰塵與碎片就像是禮花壹樣四處噴射著，立時將美國人剛才還氣勢洶洶的機槍陣地壓倒了下來。幾乎是與此同時，這些美國人的身後也響起了激烈的槍聲，那是武小陽帶著兩個排的突擊隊員，打入了蘇民裏的南面；第三營也適時的發起了沖擊波壹樣的進攻，從東面如潮水壹般湧進了鎮子裏，他們沖過了那道已然被打得有些暈頭轉向的美國兵的前沿陣地，進入了近身的搏殺之中。而對於敵人南面的小河陣地，此時雖然還在頑強地進行著抵抗，卻也沒有先前的那種心無旁鷙，不由得有些左顧右盼，終於被夏陽抓住了壹個空檔，帶著第二連和第三連沖過了河岸。而南面迂回過去的第二營，也轉過了矛頭，從西南方向突入到鎮子之中，象錐子壹樣，快速地往縱深穿插著，立時讓這支還想在鎮子裏作困獸猶鬥的美軍營支離破碎了起來。
　　實際上，在武小陽帶著第壹連的兩個排，從敵人的身後沖進鎮子裏的時候，這場攻防戰便已經分出了勝負來。
　　真得就像是張賢所估計的那樣，美國人的這個營再也不管自己的任務了，此時對於他們來說，逃命成了第壹要務，他們就像是驚弓之鳥壹樣，拼命地向西面沒有圍堵的公路上擁去，也顧不得什麽隊形，顧不得上級的命令，丟下了汽車，丟下了帶不動的重炮，以及所以對於他們來說，會影響他們逃跑速度的裝備和武器，沒命地沖到前面，連掩護和抵抗都顧不得了，幾乎是轉眼之間，剛才還火力強勁的工事，便人去樓空了。
　　所有的部隊其實都有壹個通性，壹旦那個指揮的主官因為膽怯而放棄了戰鬥，那麽其下便是有再先進的武器和強大的火力，也無法阻止他們的失敗。
　　這壹刻，這支美國守軍，已然是被六四三團擊潰了，雖然他們頑強地阻擊了六四三團三個多小時，卻沒有能夠繼續堅持，美國人也只是象張賢所說的那樣，可以打順仗，卻不能打逆仗，這也許就是他們失敗的真正原因。
　　當張義帶著政委董傑和曹爽踏進蘇民裏這座小鎮的時候，他的心情卻並沒有早先的時候因為勝利而感到激動，看著滿目瘡痍的街道，以及隨處可見的或是敵人、或是自己人的屍體、傷員，他的心卻是無比得灰暗。他覺得這壹仗實際上他打得太窩囊了，如果開始的時候，他就能夠象張賢建議的這樣來打，那麽最少六四三團可以少死不少人，可以少損失不少的同誌，要怪的話，也只能怪自己的能力的確不足，與大哥張賢比起來，差得不是壹腥半點，而是太多太多了，自己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夠真正的成為壹名合格的團長呢？最其馬就算是自己的大哥張賢不在跟前，他也能夠地來打壹場真正屬於自己指揮、而又取得大勝的戰鬥呢？看來，便是這種渴望，路也是很長的，他還需要他努力地來學習，還需要更多經驗的積累。
　　不過，不管怎麽樣，雖然比預計多用了兩個小時的時間，蘇民裏總算是拿了下來。張義馬上接通了電話向師長王大虎作著報告，電話裏，王大虎的聲音都已經沙啞了起來，那邊的槍跑之聲也傳到了他的耳邊來，就仿佛是在眼前。
　　“好樣的！張團長！”當聽完張義的匯報之後，王大虎不由得誇贊了壹句，這讓張義聽著心裏面暖乎乎地，便是剛才多焦心的過程也都隨風而去了。可是，當王大虎聽完張義介紹奪得蘇民裏的經過之時，卻又經不住破口大罵了起來：“張團長，妳是怎麽回事？妳這不是禍水西移嗎？雖然妳們奪下了蘇民裏，卻把那些敵人放到了這邊來，妳太自私了！妳知不知道？六四四團打這個四九九高地有多困難嗎？妳這是在人為地增加這邊的困難！六四四團都打光了兩個連，妳這是要讓六四四團負出更沈重的代價，妳知不知道？”
　　面對王師長壹通劈頭蓋臉的責罵，張義壹時之間臉紅脖子粗了起來，他身邊的董傑和曹爽也大眼瞪著小眼，壹臉得灰樣。直到王大虎罵完了，張義這才解釋著：“師長，您聽我說，我們六四三團僅憑壹團之力，根本無法盡數消滅敵人，我們的傷亡也很大。為了完成奪得蘇民裏的任務，所以我才決定給敵人放開壹條路，這樣他們就不會拼死抵抗。其實，您大可不必擔心，這些從蘇民裏過去的敵人都是潰兵，他們根本就起不了什麽作用，反而會讓您那邊的敵人產生動搖，另外，我們已經命令兩個營在後面追了過去，必要的時候，協助六四四團攻占四九九高地！”
　　聽到張義這麽壹說，王大虎的語氣也和順了許多，的確，如果四九九高地上的敵人知道自己成了孤軍，而蘇民裏的敵人已經敗潰之時，信心不動搖都不可能了，這樣對於攻擊的六四四團來說，未必不是壹件好事。但是，剛才罵了罵了，說也說了，他必須要有壹個臺階下來，於是，還是清了清嗓子，警告著張義：“張團長，如果因為妳的緣故，倒致六四四團受損，那麽，妳這個團長也就別幹了！”
　　“是！”張義只得答了壹聲，對於王師長的威脅，他還是第壹次感受，心裏頭說不出來的壹種別扭。他知道，他這個團長能不能當下去，還不是王大虎說了就算的，還需要劉興華的同意，但是，他也知道，按照劉興華的作戰方案，是想把這裏的敵人全殲的，當時他們也是如此得信心百倍。如今雖然奪取了蘇民裏，卻沒有合他們壹個團的力量來達成全殲敵人的壹個營，數壹數在這裏敵人的屍體和俘虜，最多也就是消滅了敵人的壹個連，這與上面首長們的意願相差了十萬八千裏，如果上面真得追究起來，他們這壹仗打得並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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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羅壹直堅守在作戰部裏，直視著面前的沙盤地圖，便是連口水也想不起來喝壹口。
　　價川，也是壹座位於清川江下遊南岸的交通樞紐，五條公路和三條鐵路在這裏交匯，可以說，這裏就是平壤北面的第壹道大門，如果價川壹丟，那麽其南面的順川和平城將直將暴露出來，幾乎是無險可守了。也正因為此地的重要性，所以美軍第九軍的前線指揮部也就設在了這裏，而此時，保羅作為第八集團軍的作戰參謀，便被派到第九軍裏來作與各部隊的統籌，因為這場戰爭是由聯合國授權的，不僅有美國軍隊和南朝鮮的軍隊，還要其他國家的軍隊。
　　第九軍的軍長叫做約翰·庫爾特，也是壹位身經百戰的將軍，在二戰中就有出色的表現，隨著第八集團軍到達朝鮮參戰之後，卻有些身心疲憊了，尤其是感恩節攻勢失敗之後，這位將軍承受了不少外界的壓力。第九軍也算是美國作戰部隊裏的主力部隊，下轄騎兵第壹師、陸軍第二師和陸軍第二十五師三個作戰師，與東線的第十軍壹起，共同形成了朝鮮半島戰場上美國人的兩只拳頭。
　　此時，作戰指揮部裏的電話是此起彼伏，接線員忙得不亦樂乎，而那些參謀與副官更是進進出出，壹個個都顯得焦頭爛額。
　　庫爾特將軍就在保羅的身邊，壹直與保羅壹樣，註視著面前的沙盤地圖，他的眉頭緊鎖著，從昨天晚上開始，接二連三的戰報便象外面的雪花壹樣不斷地飛過來，令他想喘口氣都喘不過來了。
　　“保羅上校，妳也認為這壹次是敵人反攻了嗎？”這位軍長懷抱著雙肩，雖然想要保持壹個十分幽雅的站姿，但是卻因為過於瘦弱，又壹夜未眠的原因，反而顯得身體有些佝僂了。
　　“肯定如此！”保羅點著頭道：“將軍，敵人隱藏在這片山嶺裏，就等著我們過來，如今，他們就好象是潛伏已久的狂獅，正在跳出來獵食！”
　　庫爾特將軍只是點了壹下頭，沒有多說什麽。
　　他旁邊的參謀長也是眉頭緊鎖著，看著地圖介紹著：“將軍，敵人突然從北面現身，據前方的戰報，人數非常之多，而且大多都是中國人！”他說著停頓了壹下，又指著地圖道：“敵人昨天晚上便開始了行動，根據最新的戰報，我們東面的兩個韓國作戰師突遭中國軍隊的攻擊，在寧遠、德川壹線被圍；而西面的韓國第壹師在龍山洞附近，也遭受到敵人的攻擊！”
　　“都是韓國部隊！”庫爾特不由得嘟囔了壹句，不由得問著：“那麽，我們第九軍當面的敵人呢？”
　　參謀長道：“我們當面也有不少的敵人出現，寧邊的二十五師和蘇民裏的第二師都受到了敵人的攻擊，西面我們的近鄰二十四師在博川附近，也受到了敵人的攻擊！”
　　庫爾特不由得思索了起來，想了壹下，有些不解地道：“這些敵人這麽大面積展開進攻，不可能面面俱到的，他們壹定是有目標所在，肯定有他們的目的！”
　　參謀長和保羅都點了點頭。
　　“保羅上校，妳說說敵人會有什麽目的？”庫爾特直截了當地問著保羅。
　　保羅想了壹下，指著地圖道：“中國人肯定會先揀弱的韓國部隊來打，我認為其他的進攻應該都是佯攻，我們可以不作理會；這個時候，我們必須要協助東面的韓國人不被敵人打垮，所以我建議，應該讓離著那裏最近的第二師派兵增援德川！”
　　庫爾特點了下頭，正要開口，邊上的參謀長連忙道：“最新的戰報，蘇民裏已經被敵攻占！”
　　保羅與庫爾特楞了壹下，蘇民裏，正處於德川與球場之間，如果那裏被攻占的話，就等於是把第二師和東面的兩個韓國師隔離了開來，再說得直白壹點，那就是等於把韓國人置於不顧。
　　“蘇民裏不能丟！”保羅不由得叫了起來。
　　“對！”庫爾特也隨聲附和著，當下馬上下達著命令：“命令第二師，今天中午之前，務必重新奪回蘇民裏！”
　　參謀長楞了壹下，卻又說出了另外壹條理由來：“將軍，第二師主力已經退守球場，如果讓他們進攻蘇民裏，我只怕敵人會沿清川江攻打球場，到時我們會顧此失彼。如果球場壹丟，那麽價川只怕也暴露出來了！”
　　庫爾特怔了怔，價川，正是他們此時的所在地。
　　“救援韓國人也要做，球場也不能丟！”保羅斬釘截鐵地道：“我相信在大白天裏，我們第二師這兩點都可以做得到！”
　　庫爾特又想了壹下，點了點頭，還是命令著：“讓第二師派出壹個團奪回蘇民裏，兩個團守護球場，這應該是比較穩妥的！”
　　“是！”參謀長應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