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懲奸(三)
兵 by 最後壹名
2018-10-3 18:21
張賢壹路飛快地走著,聽著身後警笛嗚嗚地叫著,心裏跳得厲害,卻不敢回頭。
迎面壹隊偽警向出事地點奔去,張賢擡起頭,目光正與那個帶隊的警官碰在了壹起,他連忙低下了頭,從他們身邊擦身而過。那警官詫異了壹下,仿佛看到了什麽,卻沒有停下腳步,還是跑了過去。
來到了沿河大道,這是條沿著漢水北岸而建的街道,從漢口到漢陽要在這裏過壹個渡口,可是那艘渡船剛剛離開,對面的渡船還沒有過來,渡口上只剩下了他壹個過客。他正猶豫著是不是應該在這裏等渡船,卻聽到後面壹陣槍聲,轉頭看時,那隊剛剛遇見的警察又轉了回來,正向渡口而來,那槍就是警察向天打的,為的是警告在大街上眾多行走的路人,不要擋了他們的路。
張賢不敢再在這裏等待,沿著沿河大道,順著漢水向下面走去,既然過不了漢水,那就去過長江。長江邊上的渡口很多,總有壹個可以讓他趕上。
“前面的那個人站住!”後面傳來了警察的呼喝之聲,張賢走得更快了,近乎到了小跑。
壹輛黃包車橫在了他的面前,壹個很壯的車夫低低地道:“快上車!”
張賢連想也未想,便坐上了車,這個車夫撒開腿來,速度奇快,在人從中穿過,拐進了壹個小巷內,將那些警察丟在了身後。
張賢心中忐忑不安,當時他只看了這個車夫壹眼,並沒有見過這個人,不明白他為什麽會在這麽關鍵的時候替自己解圍,想壹想,他可能就是韓奇為他安排的接應,也就放下心來。
這車夫拉著張賢在漢口的小巷中穿行,他顯然對這裏的地形十分熟悉,七拐八拐地跑了二十多分鐘,來到了壹所私宅之前停下了腳步。那私宅的門開了,車夫回身對張賢道:“先生,到地方了!”
張賢走下了車,正在奇怪,卻又聽到這個車夫道:“妳快進去吧!裏面有人等妳呢!對了,下回出門的時候,妳的槍壹定要收好了,不然,這麽長的槍肯定會被人看到的!”
張賢這才發現,自己掛在腰間的那把狙擊步槍不知什麽時候掉了下來,槍管露出了風衣的下擺,這也難怪那個警官在看到他時覺得奇怪,可能是當時沒有反應過來,事後才想到了,這才回身追趕。要是沒有這個車夫,自己真得會被那幫警察抓到。
“真要謝謝妳呀!”張賢真誠地對這個車夫說著。
這個車夫卻微微壹笑,轉身拉著黃包車走了。
※※※
張賢走進門內,裏面已經出來了壹個女人,張賢看到這個女人,更是驚訝了,她正是那天他在晴川茶樓見到的馮玉蘭。
馮玉蘭沒有馬上解釋,探頭向外面望了望,回身關上了門。
“妳壹直在跟蹤我?”張賢這才明白了過來,跟著馮玉蘭走進院子裏,這樣問著她。
馮玉蘭回身來對他壹笑,沒有多作解釋,卻把他引進了裏面的壹間屋裏。張賢走進來時,他便看到了兩個人,雖然這兩個人此時都穿著寬松的棉布衣褂,不是軍服,他還是不由得叫了起來:“馬大哥?小弟?”便仿佛是做夢壹樣,楞在了那裏!
“大哥!”壹個少年在興奮地低喊著,撲到了他的懷裏。不錯,他正是張義,而在張義身後的不是馬文龍又是誰呢?
馮玉蘭看著他們三個人如此興奮,自己也笑了,卻又悄悄退了出去,跑到外面放風。
張賢摟住了自己的弟弟,撫摸著他的頭,笑道:“呵呵,妳又長個子了!”
“妳好象也長了嘛!”馬文龍也笑著來到了張賢的面前。
張賢放開了弟弟,激動萬分,叫著:“馬大哥,咱們又見面了!”說著,也不管許多,就像張義見到他壹樣,撲上去擁抱馬文龍。
馬文龍也張開了手臂和他擁抱,卻又不由得“哎喲!”地叫了壹聲。
張賢連忙松開了他,關切地問著:“怎麽,馬大哥,妳受傷了?”
“呵呵!”馬文龍點著頭,同時又笑道:“我要是沒有受傷,也不會和妳在漢口相見!”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呀?”張賢如墜雲霧之中。
“還是我來說吧!”張義自告奮勇地道。
馬文龍點著頭,玩笑著:“要是再不告訴妳,妳真要以為這是做夢了!”
張賢笑了,馬文龍猜得確實不錯,他的確這麽想的。
原來,那壹次馬文龍幫助張賢解救了美國飛行員後,日本鬼子便展開了瘋狂的報復,再壹次對劉集進行掃蕩,那是壹場很殘酷的硬仗,但馬文龍還是帶著他的團成功地將鬼子的掃蕩粉碎,但是在最後勝利的時候,他卻不幸被鬼子的壹顆流彈擊中胸口,那情形與陳大興差不多,雖然沒有陳大興那麽嚴重,但在新四軍的根據地裏,沒有哪個軍醫有王金娜那樣高超的醫術來救他的命,再加上根據地的醫療條件和藥品不足的限制,馬文龍奄奄壹息。無奈之下,師部最後決定送他到武漢來就醫。
就這樣,昏迷不醒的馬文龍被裝上了壹只船,由馮玉蘭和張義陪著,從漢水順流而下,沿途經過千難萬險,終於進入了武漢。在武漢的共產黨地下組織的安排之下,馬文龍接受了同濟醫院最有名的壹位專家的手術,終於被救活了過來。因為需要復查和休養,馬文龍已經在武漢呆了近五個月,正準備近日離開這裏回轉劉集,馮玉蘭卻看到了張賢。
張賢和韓奇在那日出了晴川茶樓,就被共產黨的眼線跟蹤了,馬文龍他們也很想知道,重慶方面專門派出壹個軍統特務帶著壹個國軍的少校神槍手,千裏迢迢跑到武漢來做什麽。當看到張賢住進了漢江飯店,馬文龍就猜出了他們的目的。
聽完張義的講述,張賢卻是壹身的冷汗,共產黨的地下諜報組織太可怕了,可以把受傷的馬文龍拉到敵人的心臟武漢來治病,又神不知鬼不覺地跟蹤上了自己,自己卻全然不曉,自己幸虧不是他們的敵人,不然只怕到時怎麽死的都不知道。他到底還不是真正的諜報人員,如果他把那日遇到馮玉蘭這壹節告訴韓奇的話,憑著韓奇的特務經驗,又怎麽可能會被人跟蹤。
“是不是把妳們那個叛徒解決了?”馬文龍這樣問著張賢。
張賢睜大了眼睛,卻又苦笑著點了點頭,道:“看來我什麽也瞞不過妳馬大哥呀!妳又是怎麽知道我的任務?”
馬文龍壹笑,道:“妳住進了漢江飯店,那裏離古頂新的住處這麽近,妳們還會有什麽目的?”
是呀,這麽明顯,還用人猜嗎?張賢告訴他:“我打中了他的頭,他應該不會活了,要看看明天的報紙,就知道這個任務成沒有成功。”
“那個距離不近呀!”馬文龍道:“我知道妳是壹個神槍手,那次解救俘虜的時候,我見妳露過壹手,呵呵,有機會我真想和妳比試比試!”
“哦?”張賢馬上來了興趣,問著:“馬大哥的槍法也不錯嗎?”確實,認識馬文龍以來,他還沒有見過馬文龍的槍法。
“當然!”不等馬文龍開口,張義接過了話去,自豪的道:“我們團長的槍法是全師最準的,有壹次他拿著三八大蓋,壹顆子彈打死三個鬼子,把鬼子穿成了串!都是從喉嚨進去,從喉嚨出來的。”
張賢不相信地看著馬文龍,他知道鬼子的三八大蓋的穿透力確實很強,再強也不可能穿過三個人,不過,他真得沒有見過馬文龍用過步槍,他用的最多的是手槍。
“別聽他吹牛!”馬文龍笑道:“三個沒打過,兩個是確實打到過的。對了,下面妳還有什麽計劃嗎?”
張賢搖了搖頭,卻又告訴他:“我後天還要去與帶我來的人見面,確定任務的完成情況,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就應該會離開武漢,回部隊了。”
“哦,是這樣呀!”馬文龍有些遺憾地道:“我也準備這兩天離開這裏,本來可以和妳壹起走的,路上我們還能壹起聊壹聊,呵呵,要是時間可以的話,我還想請妳再到劉集去作客呢!”
“謝謝馬大哥的熱情了!”張賢只能這樣道,他知道,有韓奇在,是萬萬不能讓他知道自己與共產黨的人接觸過,不然,雖然韓奇跟他是很好的朋友,卻也會對他產生懷疑的。
仿佛是猜透了張賢的心思,馬文龍又道:“妳放心,我知道妳跟著壹個特務來的,不會讓他知道我們曾見過面。”
張賢笑了,他覺得與馬文龍在壹起,真是有著壹種異樣舒服的情愫,他的壹舉壹動都瞞不過這個大哥,就像他能看透張義的心思壹樣。
※※※
張賢與馬文龍呆了壹整天,兩人幾乎是無話不談,但還是沒有把話題扯到政治信仰的層面來。馬文龍曾試過了幾回,可是剛剛壹觸及,張賢便十分敏感地回避掉了,明確無誤而正色地告訴他:“我不信共產黨所宣講的那些東西,同時也不願意聽妳的宣講。如果妳還願意交我這個朋友,就不要在我的面前說這些。我是壹個國軍的軍人,對政治並不感興趣。”
馬文龍只得笑著搖了搖頭,告誡著他:“妳說得沒錯,妳是壹個軍人,呵呵,但是妳如果不懂政治,妳的這個軍人也是悲哀的。要知道,所有的軍事目的,都只是為政治服務的!”
張賢不願意再和馬文龍說下去,當下告辭而去,走的時候,還有些不快。
送走了張賢,馬文龍回到了屋裏,馮玉蘭走過來,問著他:“妳和他談得怎麽樣?”
馬文龍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這個家夥真得太擰了,思想也太頑固不化了,我說服不了他。”
馮玉蘭道:“上面可是說要妳把他爭取過來的,這小子在十八軍裏影響不小,如果他能成為我們的人,那麽蔣介石的這個的主力土木系部隊,我們也能做到了如指掌了,他比另外那個我們安插的人要有前途。”
馬文龍點了點頭,卻又無可奈何地道:“這個我當然清楚,只是這個任務我怕是完不成了。”
“妳要是覺得這個任務不好完成,那就要準備另壹個備用的任務,把張義送到他身邊去,慢慢地去影響他!”馮玉蘭道。
“看來也只好這麽辦了!”馬文龍回過頭來,看了看把張賢送走正回到院中張義,當下下定了決心:“回去後,我馬上送他去抗大,壹年後,他正好十八歲,可以讓他進十八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