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二章 最是難防枕邊風
奸臣 by 府天
2018-8-6 21:47
左擁右抱妻妾環繞的齊人之福,錢寧如今是早已享受得有些膩了。
他從來就不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既是先後納了何彩蓮和尚芬芬,這數月之間,內廠有知道他心意的手下又送了好幾個絕色佳人來。他知道這是人家巴結他這個如今劉瑾和徐勛面前的雙料紅人,再加上斜眼看著張彩也是左壹個美人右壹個美人地迎進門來,自然不會把這送上門來的好事往外推。因而如今家中有名分沒名分的女人加起來,竟然早已經超過了兩個巴掌之數。女人多了,雨露均沾便難了,可他素來強勢,卻是只憑喜好不管別人,最近這壹連半個月,他都宿在尚芬芬那兒,緣由自然是這昔日頭牌小樓明月的壹手絕妙吹簫功夫。
此時此刻,再次被那壹手弄得欲仙欲死的他長長舒了壹口氣,眼見得人如同八爪章魚壹般又纏了上來,他便沒好氣地大力拍打了兩下那豐軟的高臀,聽著那啪啪脆響,他繼而嘿然笑道:“別忙活了,這會兒爺沒興致,好好趴著讓爺想會兒事情。”
跟著錢寧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尚芬芬已經是深深明白了這個男人是個什麽貨色。野心勃勃、貪婪無恥、好色無度……幾乎戲文中那些反角的所有特質,都在這個男人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但同時她也不得不承認,膽大心細、狠辣果決、能屈能伸……這些梟雄的特質錢寧也壹樣不缺。因而,盡管知道倘若壹有什麽事故,自己就會被錢寧毫不憐惜地丟出去,但她仍然不得不抓緊這壹根救命稻草。
於是,盡管錢寧讓她安靜壹會兒,她仍是用手和胸脯若有若無地撩撥著身邊的男人。直到聽聞他的喘息越來越粗重,她才突然停止了動作。果不其然,頃刻之間,那粗壯的身軀便壹下子壓在了她的身上,旋即便是壹陣猶如疾風驟雨壹般的撻伐。相比從前的苦苦承受,她如今終於知道怎麽抵擋這樣的苦楚,因而壹面嬌吟壹面婉轉承受,直到那個剛猛的男人在她身上完全癱軟了下來,她這才深深吸了壹口氣。
“爺今天似乎比往日更龍精虎猛了。”
是男人總喜歡女人贊自己在男女事上勇猛,錢寧自也不例外。他嘿然壹笑,隨手在那高聳的玉峰上掐了壹把,這才懶洋洋地挪了下來,似笑非笑地說道:“爺今天碰到壹件好事,壹件壞事,兩樣沖在壹塊兒,自然那憋著的氣就深了。妳知不知道,從前提督東廠的丘公公這壹走,這東廠落在誰手裏?”
“誰手裏?”尚芬芬強打精神支撐著自己又酸又軟的身軀半坐了起來,美眸中突然呈現出異樣的神采,“莫非是……莫非是爺拔得了這頭籌?”
“哈哈哈,妳倒是聰明,沒錯,就和爺當年拔得了妳的頭籌似的,這壹次也是爺奪得了這個大彩頭!”錢寧壹陣大笑,旋即便瞇了瞇眼睛說道,“只是,才剛得了這壹個大彩頭,今天晚上平北侯的高升宴上,就有人捅出了壹樁大麻煩,劉公公壹力在皇上面前舉薦我去解決這個大麻煩,平北侯也首肯了。雖說捅婁子的是楊廷和的兒子,可我才不信和平北侯壹絲壹毫的關系都沒有。這查出來了便是沒法子對劉公公交待,沒查出來那就沒法子對平北侯交待。這高升的同時便是進退兩難!”
錢寧左右逢源的打算這家裏別人興許不知道,但尚芬芬打小便周旋在風月場中權貴們中間,早就覺察了出來。壹想到當初自己曾經想引得徐勛動心,可那位少年權貴卻連正眼都不瞧自己壹眼,如今更是再次平步青雲壹舉封侯,連帶那個出身尋常的沈氏亦是成了平北侯夫人,她便只覺得心中如同萬蟻噬咬壹般難受。然而,對於用權力讓她不得不屈從,使她入了錢家委身給錢寧的權閹劉瑾,她也同樣切齒痛恨,這會兒忍不住死死咬緊了嘴唇。片刻之間,那嬌艷欲滴的紅唇就幾乎被她咬出了血來。最終,她終於把心壹橫下了決斷。
“爺說什麽進退兩難,您可是當年破虜的大英雄!”嬌嗔地說了這麽壹句話之後,見錢寧眼睛裏頭異芒壹閃,她便索性躺下靠了過去,又嬌聲說道,“與其進退兩難,您如今已經羽翼豐滿,自立壹方不用看人眼色難道不好麽?”
錢寧聞言壹楞,瞇著的眼睛突然睜大了,壹時流露出了深深的寒芒。見尚芬芬不閃不避地和自己對視,他便伸手過去,緊緊捏著那往日看來性感嫵媚的下頜,突然冷笑了起來:“妳是劉公公送給我的人,這話倘若我告訴了劉公公,妳以為妳會是個什麽下場?”
盡管錢寧的勁頭用得很不小,但尚芬芬還是咬牙忍住了下頜那兒傳來的壹陣陣劇痛,強笑著說道:“爺絕不會告訴劉公公的。男子漢大丈夫,豈能壹日無權?爺又不是那些庸庸碌碌的凡夫俗子,豈能壹直屈居於人下?而且,爺與其去告訴劉公公,讓他來處置賤妾,不如親自下手,賤妾絕無二話!”
壹直深藏心中的野心被尚芬芬這樣赤裸裸地揭破,錢寧雖仍是不曾松手,但面色卻漸漸緩和了下來。見這個床上枕邊的尤物壹直咬著牙沒有呼痛求饒,他最終放開了手,這才淡淡地說道:“不愧是那些樓子裏見慣陣仗的頭牌,不是家裏這些只知道為了個男人爭風吃醋的女人能夠比的。只不過,妳雖有些腦子,卻還遠遠不夠。妳以為我有些什麽憑仗?內廠也好,東廠也好,跟著我那是因為劉公公力挺,平北侯默認,就算我下死力把人人都籠絡住了,萬壹那兩位誰想動我,那他們之中少說也有壹多半倒戈!”
“這些賤妾也知道。”見錢寧破天荒地願意在自己面前提這些,尚芬芬就這麽半裸身子坐直了,輕輕為錢寧松著肩上和胳膊上那些墳起的肌肉,隨即輕聲說道,“論膽色論智計,論能屈能伸,爺哪點不如他們?唯壹不如的,便是時運,還有根底而已。爺如今雖掌著兩廠,真要給自家謀些好處不難,可要靠著謀這些好處籠絡您自己的心腹,那卻難上加難。而且您在皇上面前也不是生面孔,可壹直未蒙大用,想要靠著聖心壹舉青雲直上,卻是不可能了。既如此,只能另辟蹊徑,或是借助外力。”
錢寧也不過是隨口壹說,卻不想尚芬芬真能說到點子上。當聽到最後那另辟蹊徑和借助外力這八個字的時候,他心裏陡然之間想起了自己即將到來的江西之行,壹個主意突然從心底冒了出來。然而,當著尚芬芬的面,他卻只是哂然壹笑,仿佛厭倦了似的就這麽赤條條地下了床。隨手敲響壹旁的小鐘,叫了壹個丫頭進來給自己收拾了壹下,他便頭也不回地說道:“大約這壹兩日我便要走,妳預備壹下,隨我壹塊出發!”
尚芬芬原本還覺得自己是不是表現過頭,這才引得錢寧冷淡了下來,此刻壹聽這話,她頓時精神大振,也不顧身上不著寸縷,就這麽下了床服侍錢寧穿衣,隨即半是關切半是打探地問道:“老爺這是要去哪?”
當著丫頭的面,她的稱呼中便多了壹個老字,而錢寧回過頭來看了壹眼她吹彈得破的臉蛋,還有下頜上那兩指紅痕,微微壹笑道:“去江西!楊廷和的好兒子告了寧王壹狀,我奉旨去查看查看那個爛攤子。”
他說完就大步出了門去,也沒註意到尚芬芬臉上先是驚愕莫名,旋即便是壹陣掩不住的狂喜。被這個女人壹提醒,他突然意識到,在京城裏頭自己就是拍馬也及不上劉瑾和徐勛,但若在外頭經營得好,他仍然大有可為。
丈夫上半夜宿在了尚芬芬處,下半夜卻在何彩蓮處,盡管潘氏恨得咬碎了銀牙,可看在兩人都是只開花不結果,家裏還有更多要提防的小妖精,她也只能強作如無其事地送了錢寧去衙門。等人壹走,她卻也不耐煩再看到這些鶯鶯燕燕,索性把人全都打發了出去。而尚芬芬回到自己房裏,便叫了壹個長著俏麗瓜子臉,卻偏是鼻子下頭壹顆痣壞了面相的丫頭進來。
“去對妳家那位羅先生說,讓我做的我已經都做了。老爺這就要去江西,我也會跟著壹塊去!”
壹直到錢寧出發,劉瑾倒是召了他千叮嚀萬囑咐,而徐勛卻只是抽空見了他壹面,吩咐了幾句套話就沒有下文。他出發的這壹天,府軍前衛上下那些從前的舊日同僚下屬,也沒幾個來相送。雖知道這是因為他這壹趟公差走得急,連帶上尚芬芬都是借口說麻痹江西上下,自然走得時候不好招搖,可他更明白這壹天乃是壽寧侯世子張宗說往曹家催妝的日子,府軍前衛那些個軍官們多數去湊熱鬧了,他仍然心中存著幾許深深的不忿。
說來說去,還不是因為他的養父錢能死得早,沒有給他留下什麽倚靠麽?如張宗說徐延徹齊濟良之輩,倘若不是因為家世好,徐勛怎麽會重用他們!就是曹家兄弟能有今天,還不是因為有個身為邊鎮武將的好爹爹!
被人腹誹為只有家世好的張宗說,這會兒在家中看著齊濟良和徐延徹兩個裝束壹新的家夥,再加上馬橋等等總共八個雄赳赳氣昂昂武將打扮的軍官,他仍是有些底氣不足地問道:“我說,這陣仗真的就已經夠了?”
“咱們是去催妝,又不是去打仗,妳難道還怕妳家那兩個大舅哥把咱們打出來?”齊濟良有些沒好氣地撇了撇嘴,隨即滿臉戲謔地說道,“瞧妳這熊樣,等到明日媳婦過了門,日後必然怕河東獅吼……”
“呸……換成妳們兩個討了曹家千金當媳婦,還不是壹個樣!”張宗說回了壹句之後,旋即便伸出雙手猶如轟人似的趕了兩下,又開口說道,“要去就現在去,反正若是妳們在曹大爺曹二爺那裏鎩羽而歸,別怪我沒提醒妳們!”
盡管嘴上說那是危言聳聽,但當眾人真的來到曹家,送上了催妝的酒水果子糕餅和脂粉等等,面對壹身戎裝的曹謙和曹謐,連帶齊濟良徐延徹在內,全都是有些心裏發怵。直到聽見那壹聲熟悉的咳嗽,又見徐勛笑吟吟地從正堂出來,他們才松了壹口大氣,知道今兒個不用來壹趟全武行就能順順當當把事情辦完了。
“回去告訴壽寧侯世子,明日好好預備,別出了醜!”
“好好好!”
當看著曹家送妝奩的大批人馬陸續起行,齊濟良走到坐騎邊上,突然拿著胳膊肘壹撞旁邊的徐延徹,低聲說道:“看這樣兒,日後張家肯定是夫綱不振!”
“想當初先帝爺還不是同樣的?”徐延徹低聲說了壹句,旋即便沖著齊濟良笑道,“不過妳娘給妳挑的媳婦肯定是任妳揉捏,絕不會像小張這麽倒黴的攤上兩個彪悍的舅子!”
“那也沒勁……照我說,若是如同咱們大人那樣,連娶個媳婦都能寫出壹本轟動京華的大戲來,而且入門之後還迅速從賢妻升格成了良母,那才是最幸運的!”
兩人正說得起勁,突然只聽見背後傳來了壹聲重重的咳嗽,他們頓時脊背挺得筆直。好壹會兒,徐延徹方才回頭瞧了壹眼,見是徐勛似笑非笑地站在背後,想到剛剛在那兒非議人家的嬌妻愛女,他頓時暗自叫苦,眼睛滴溜溜轉動著正思量該怎麽解釋,他便瞥見徐勛對他們兩個勾了勾手指頭。
“近來妳們兩個也歇了很久了,等張宗說完婚之後,我給妳們找件好差事做做。”
見徐勛撂下這話後便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齊濟良頓時惡狠狠地瞪了徐延徹壹眼:“都是妳這家夥惹禍,這下把我也壹塊坑進去了!”
“妳這是什麽話,這位大人什麽脾氣妳還不知道?看著是我招惹了他,可他心裏肯定是早就盤算好了,只不過眼下說出來嚇妳壹跳罷了!”嘴裏雖是這麽說,可壹想到之前的跑腿也好,居中聯絡策應也罷,都不是那麽容易的差事,徐延徹忍不住嘆了壹口氣,旋即竟是雙掌合十念了壹聲阿彌陀佛,“總而言之,別是什麽要命的苦差難差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