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朕封妳大官做!
奸臣 by 府天
2018-8-6 21:46
朱厚照尚未大婚,而且壹貫愛好新奇,承乾宮中的宮女遠遠不如西苑的府軍前衛幼軍,以及劉瑾等人搗騰的各色玩意兒對他吸引力更大。因而,那些綺年玉貌的宮女在當年的小太子,如今的小皇帝面前使過無數勁頭,到最後卻沒能換來饒有興致的壹睹後,大多數人雖不曾心灰意冷,可就免不了思量著在其他地方下工夫。
此時此刻,壹個女官在徐勛面前虛手引導,壹面走壹面回頭微笑頷首,嘴角邊流露出兩個恰到好處的酒窩,而原本訓練有素走路時從來不會叮當作響的環佩,這會兒也隨著她的步伐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裙擺下那雙勾著曳地長裙的繡鞋上,兩朵金蝶正顫顫巍巍地上下飛舞,哪怕算不上巧奪天工,也可決計是匠心獨運,更不要說她特意在臉上妝容下了狠工夫,那人面桃花的燦爛明艷,正是我見猶憐。
她甚至已經想好了若徐勛留意到她悄悄打探她的名姓之後,她該如何欲拒還迎地點上壹句。然而,讓她大失所望的是,壹直聽說最是膽大包天的這位少年新貴,自打進了承乾宮便是始終目不斜視,比那些新進宮的小太監還要規矩老實,那眼神根本沒在她身上停留壹時半會,她那句奴婢花映月竟是無處說去。
而徐勛到了東暖閣門前,眼見那女官不甘心地止步,甚至還用幽怨的眼神斜睨了他壹眼,他不禁大感吃不消,連忙低頭鉆進了屋子裏,等到門簾落下就長長籲了壹口氣。然而,他還來不及尋朱厚照在哪兒,那邊廂就傳來了壹個聲音。
“徐勛,快過來快過來!”
外頭那女官聽到裏頭傳來了徐勛的應答聲和驚呼聲,緊跟著就是朱厚照的大呼小叫,夾雜著笑聲打趣聲,繼而各色聲音就漸漸小了,她想起這壹對君臣年紀差不離,親近得仿佛兄弟似的,連最是森嚴的宮禁,這小皇帝都從來讓徐勛出入無人之地,再想想剛剛徐勛對自己的熟視無睹,她這心裏不免浮想聯翩了起來,表情漸漸變得無比精彩。尤其是當裏頭傳來了哎喲壹聲時,她瞥見那兩個門口侍立的答應都是眼觀鼻鼻觀心,壹時心慌,也顧不得自己是張太後放在這承乾宮的,索性躡手躡腳退遠了。
屋子裏,眼看朱厚照抱著膝蓋呼痛,徐勛滿臉無奈地扶著人坐下,偏朱厚照不肯叫人進來,他只得親自翻箱倒櫃找了壹罐藥油出來,眼看朱厚照自己笨拙地在膝蓋上隨隨便便塗了壹圈,他才沈下臉說道:“皇上千金之軀,下次千萬別再如此了,剛剛臣就險些嚇死了。”
因為他剛剛進屋的時候,朱厚照赫然站在書架旁邊木梯子的最高壹層,壹扭頭看見他還手舞足蹈,好容易站穩了,下梯子的時候還壹不留神踩空了。盡管他扶得眼疾手快,可終究是讓小皇帝的膝蓋磕了壹下,害的他心跳至少停止了十秒。
“別裝了,妳會嚇死,朕說什麽都不信,誰不知道妳是赫赫有名的大膽徐?”朱厚照擦了藥水之後,就沒事人似的撩起半個褲管,坐在涼榻上腳還不老實地蕩來蕩去,信手壹指小方桌上的壹大摞書說道,“這些都是之前朕讓他們搜羅到的各色兵書,不少孤本珍本都有,妳拿回去好好看看,有膽量有勇武有謀略,這才是名將麽?明日文華殿上,還得妳陳奏之前的戰事,到時候若能引經據典,也能讓那些老頭們少說幾句。”
“皇上這是讓臣臨陣磨槍?”
見朱厚照連連點頭,壹副妳知道就好的表情,徐勛頓時無語,可也只能領受小皇帝的這番好意——哪怕他沒時間看,裝點壹下書架也好,亦或是等楊壹清下回從陜西回來,做個人情送了人,順帶讓人解說解說,那就是壹舉兩得了,橫豎朱厚照不會在意這種轉贈之舉——想到這裏,他便少不得把楊壹清的陳情對朱厚照和盤托出。
“他真這麽說?”朱厚照認認真真聽完便問了壹句,見徐勛點了點頭,他便往後頭重重壹靠,歪在那厚實的引枕上,好壹陣子才小大人似的嘆了壹口氣,“這樣的臣子要是能多上壹兩個,朕就能高枕無憂了。他既然有這樣的雄心壯誌,那朕當然得成全了他……不過,真可惡,難道又得便宜了那些就會胡說八道的家夥!”
“之前楊都堂只是奉旨督理陜西馬政,既不是巡撫也不是總制,這壹次皇上可以為他正名,令他掛右都禦史銜,總制寧夏延綏甘肅三邊,到時候回來的時候,這左都禦史就能順理成章讓他上位了。”
“還是妳想得周到!”朱厚照眼睛壹亮,立時壹拍桌子道,“就這麽著,他不說了是壹年半載嘛,朕大不了就熬壹陣子,等那邊太平了就立時三刻調他回來!對了,徐勛,之前朕要封妳的官,妳不肯領受,這壹回妳建下大功回朝,想來就沒人能夠啰啰嗦嗦了。朕都想好了,就封妳平北伯,前軍都督府都督,兼掌錦衣衛,妳看怎麽樣?”
對於朱厚照這迸出來的壹系列頭銜,徐勛在嘆為觀止的同時,卻沒有說好還是不好,而是直截了當地問道:“皇上,這麽多官職,都是您想出來的?”
“朕就想給妳封幾個大官做,至於這麽多名頭,那是劉瑾給朕想出來的——不過朕想著估摸著是他請教了哪個狗頭軍師,他哪能知道這麽多名堂!”
果然如此!
“皇上好意,臣心領了,不過,這些似乎都要留在明日文華殿上頭才能決斷吧?”見小皇帝不甚情願地點了點頭,徐勛就笑容可掬地說,“既如此,臣還是等到塵埃落定之後再向皇上謝恩。相比這個,臣倒是有更要緊的大事請皇上做主。”
“哦,什麽事?”
見朱厚照壹下子坐直了身子那興致勃勃的樣子,徐勛便輕咳了壹聲說道:“皇上什麽時候給臣做個大媒?就這幾天的工夫,我家門檻險些都被上門提親的人給踏破了,就連壽寧侯都親自來過了,再這樣下去,家父決計難能支撐。皇上要真的賞功,還不如先把臣的婚事給定了,臣感激不盡。”
看著徐勛那可憐巴巴的樣子,朱厚照臉色變幻了好壹陣子,最終沒好氣地下巴壹翹道:“別裝可憐,朕還沒大婚呢,妳憑什麽搶在朕前頭!朕知道妳不就是怕朕那兩個舅舅說動了母後麽,放心,朕聰明著呢,婧璇妹子已經有心上人了,至於其他的表妹們,母後也不放在心上。朕回頭就去對母後說,妳感謝父皇當初知遇之恩,朕不大婚,妳也不娶家室。”
說到這裏,他得意揚揚地斜睨了壹眼瞠目結舌的徐勛,意味深長地說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橫豎妳才比朕大那麽壹丁點,朕都還不急,妳猴急什麽!到時候朕大婚,妳和沈家姐姐也壹塊辦婚事,這豈不是壹樁美談?”
美談個鬼!
徐勛已經完全相信朱厚照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當下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皇上既然這麽說,那不如這樣,您先找個法子給沈姑娘正名如何?她畢竟在世人眼中已經跳了秦淮河,現如今總得找個名正言順的法子讓她能夠重新站在人前。”
“這事倒是可以……”朱厚照歪頭壹想就點了點頭,突然壹拍巴掌道,“不如這樣,朕去安排壹場戲,讓壽寧侯夫人或是建昌侯夫人把人弄了家去認作義女,這樣朕那兩個舅舅就不會壹門心思想著把女兒嫁了給妳!唔,這法子最好,朕真是聰明絕頂!”
眼見小皇帝在那自說自話自鳴得意,徐勛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壹下。要是張太後知道自個的兒子正幫著外人這般算計張家人,該會是什麽表情?
七月十五這壹天,道教稱之為中元節,佛教稱之為盂蘭盆節,而民間俗稱則是鬼節。有道是這壹天鬼門關大開,於是百姓家有各種祭祀,宮中亦是壹大早就開始有各色禮儀,而望日的大朝會上,密密麻麻擠滿了的朝官們從站班到各自磕頭完畢,足足花了將近壹個時辰。而朱厚照雖說極其不耐煩,可這壹個月的早朝被他免成了朔望兩次,他也著實沒辦法連這個都不參加,只呵欠連天卻在所難免。
更何況,對外宣布免朝的理由,是他因為先帝去世不忍臨朝,而決計不是什麽早朝只奏五件事是面子工夫廢了正好。
好容易捱到朝會結束,隨著那些閑散的官員壹壹退下,各部的司官等等紛紛回衙門理事,壹眾三品以上的大佬們,則是默契地三三兩兩站在壹起,趁著進文華殿之前的這會兒工夫把早就打點好的方案再次重溫了壹遍。等到了文華殿中,聽徐勛將此番戰事的細節壹壹解說了壹遍之後,劉健就在所有人的目光焦點之下從容站了出來。
“皇上,徐勛以弱冠之齡奉調出征,臨機立斷以偏師出擊,先在沙城敗虜師數百,奪回軍民上千,之後又和大同軍宣府軍等大破察哈爾汗庭精銳,以至於至今虜寇內鬥不寧。此等大功,臣以為當厚賞。臣和內閣李謝二閣老商議,又與吏部馬尚書兵部劉尚書部議,擬定進封徐勛平北伯,世指揮使,前軍都督府左都督,兼掌錦衣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