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

府天

玄幻小說

  壹次荒謬的失足,好容易報卻前仇的徐勛卻落入了五百年前的大明中興盛世。   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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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正德天子

奸臣 by 府天

2018-8-6 21:46

  在英國公張懋領頭上書請治罪張瑜劉文泰等人之後,無論是北京還是南京,從科道言官到六部主事,不少人都跟著紛紛上書,那種咬牙切齒的勁頭仿佛是想把這些個害得弘治皇帝盛年殯天的罪魁禍首給活活撕了。不但是他們,就連正在翰林院中學習的那些庶吉士們也有好些跟著鼓噪的,到最後,尚未登基的朱厚照親自下旨,由領銜六部的戶部尚書馬文升、都察院左都禦史戴珊以及北鎮撫司共同審理這樁案子。當把人從內官監大牢轉押出去的時候,壹幹原以為會死在老鼠蟑螂啃食下的犯人全都是淚流滿面。
  所謂的三法司,原是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然而隨著錦衣衛勢大,大理寺早就是大權旁落了,此番審理案子連刑部也被排除在外,不免引起了內內外外的眾多猜疑,而只有徐勛才知道其中緣故——不外乎是因為刑部尚書閔圭拖著鄭旺幾人遲遲不曾處決,朱厚照大為光火,僅此而已。
  然而,即便是這壹幹犯人不再歸他管,他卻還有的是事情做,那就是五月十八朱厚照登基,小太子欽點了他領府軍前衛作為扈從,和錦衣衛壹道列橫班。可當反反復復操練了三四天登基儀式之後,累癱了的徐勛在再次見到同樣排練數日臉色不好的朱厚照時,心中不由自主冒出了壹個詭異的念頭。
  他還在想著,朱厚照搶過劉瑾送上來的紫砂茶壺直接對著嘴痛喝了壹氣,這才看著徐勛嘿嘿壹笑道:“怎麽樣,這滋味不好受吧?妳既然是我的心腹股肱,總不能看著我壹個人倒黴,要知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見徐勛那壹副齜牙咧嘴的樣子,朱厚照又看著劉瑾等人冷哼道:“還有妳們,總之這脫壹層皮的祭禮妳們壹個都別想逃!”
  被朱厚照這番話壹說,整個乾清宮東暖閣頓時壹片人哭喪著臉。徐勛這幾天跟著禮官又是跪又是拜的,渾身上下已經完全酸痛欲死,知道朱厚照在登基那壹天先要拜過大行皇帝,緊跟著拜天,拜奉先殿拜已故太皇太後拜大行皇帝拜皇太後拜母後,這林林總總的磕頭遠遠勝過五拜三叩首的文武百官,因而眼下小小被朱厚照折騰壹把,小太子又明說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他也被噎得無話可說。
  等到了五月十八日的登基大典,也不知道是老天開眼還是有意考驗,竟是壹大早那太陽就烤得如同火爐似的。朱厚照先是壹身孝服出了乾清宮,及至通過輦車到了奉天殿的時候,他那裏頭壹層衣衫已經全都粘在了身上。然而,這漫長的壹天卻還只是剛剛開始。
  在弘治皇帝從前的寶座前四拜行禮,讀過祝詞之後又是四拜,緊跟著,他就在十幾個太監的服侍下火速換上了那壹套裏裏外外不下十幾層的天子袞冕,這壹折騰更是熱得幾乎腦袋發昏,及至踏出奉天殿在丹墀上拜天行五拜三叩頭禮的時候,他只覺得自己壹面磕頭,腦袋上黃豆大小的汗珠壹面壹顆顆掉落在那丹墀上。這番折騰壹直到上了輦車前往奉先殿,他才好歹松了壹口氣,擦過汗之後,壹旁的劉瑾趁人不備就塞了壹個布包過來。
  朱厚照壹捏覺得冰冰涼涼,不禁楞了壹楞,見劉瑾不敢說話,只做了壹個捂臉的動作,他便知機地把布包捂在了滾燙的面頰上。下壹刻,他只覺得原本燥熱難受的鼻腔和臉上都壹下子涼了下來,就連呼吸也順暢了許多,那種幾近虛脫的感覺更消解了幾分。於是,在奉先殿前下輦的時候,他趁其他人不註意拉了拉劉瑾的袖子。
  “這東西還有沒有?”
  “殿下放心,這東西俺沿途幾處宮殿都預備下了,數量充足。”劉瑾見朱厚照長噓壹口氣,便瞅了壹眼不遠處隨扈的徐勛說道,“這都是徐勛聰明,說是拿冰塊用裏三層外三層的軟布兜著,壹來不容易化,二來隨時隨地可用。”
  有了這樣的補給,朱厚照在這奉先殿內做了壹路磕頭蟲,總算是硬生生捱了下來。緊跟著去拜見兩宮,他這精神就好多了。皇太後王氏畢竟隔著壹層,張皇後原是壹早看見那毒辣的日頭就暗中擔心,奈何這登基大典不比其他時候,時辰壹絲壹毫也誤不得,她只能在兒子拜過之後起身離開之後重重捏了捏他的手,結果壹只手正好觸碰到了那只冰冰涼涼的布袋子,壹時間不由得壹楞,見朱厚照沖自己眨了眨眼睛才反應過來。
  總算這孩子還聰明,否則這壹日下來簡直要折騰病了!
  當這壹圈磕頭蟲完事了,朱厚照再次回到奉天殿升座時,總算是神清氣爽。眼見得錦衣衛鳴鞭鴻臚寺贊禮,百官五拜三叩首,他生出壹種會當淩絕頂壹覽眾山小感覺的同時,可坐在禦座上打量著下頭那壹排排後腦勺,又瞥了壹眼前後左右哪裏都靠不著的寶座,他心裏突然又湧上了壹種空落落的感覺。
  從今天開始,他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不,他還有母後在,他還有劉瑾那些跟了他幾年十幾年忠心耿耿的伴當,他還有徐勛這個足智多謀的出謀劃策,他自個日後還要娶妻生孩子,他不會是壹個人的,絕不會!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山呼海嘯壹般的聲音從大殿中壹直延續到大殿外,那頌聖的聲音仿佛連這大殿都撼動了,而朱厚照這個聽著的人卻覺得壹陣恍惚。很快,他的目光就從最前頭的勛貴和內閣首輔身上壹個個往後移,可在那種千篇壹律的裝束下,他幾乎認不出人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突然察覺到四周圍呈現出壹片詭異的寧靜,立刻回過了神,左右壹看,他方才醒悟到這壹日的禮儀便終於到了尾聲,接下來就該將登基所頒的詔書送到承天門開讀。
  “頒詔吧。”
  “皇上有旨,頒即位大赦詔!”
  盡管是內閣草擬的詔書,但朱厚照事先就仔仔細細看過好幾遍,甚至還把壹幹心腹股肱都召集齊了壹塊研讀,最後還怕被劉健等人蒙了,特意召了蕭敬來壹條條講解,甚至連明年改元正德,他都琢磨了那年號好壹陣子,因而這會兒宣讀詔書的時候,他忍不住又走神了。而他這壹走神不打緊,袖子裏的那壹袋子冰漸漸化成了水,順著他垂膝的袖子滴滴答答落了下來,年紀壹大把的劉健沒瞧見,李東陽和謝遷卻都看清楚了,悄悄對視壹眼誰也沒做聲。
  這大半天的折騰下來,時辰自是很不早了。禮儀壹完,朱厚照離座先退,壹上禦輦就如同癱了似的倒在位子上,根本沒發現袖子完全濕漉漉的。好壹會兒,他很沒有儀態地伸手去解脖子上的系帶,三下五除二把帽子摘了下來信手壹扔,待要伸手去脫靴子的時候,壹旁的高鳳終於看不下去了,趕緊湊近了些說道:“皇上,就快到乾清宮了,還請暫且忍壹忍。”
  “乾清宮?我……不,朕今夜不住乾清宮,依舊回承乾宮住!”朱厚照壹下子坐直了身體,斬釘截鐵地說道,“要是前朝他們問起來,就說先帝猝爾逝去,朕心中悲切,不忍居於乾清宮,料想這樣他們就沒話說了!”
  面對犯了執拗的小皇帝,高鳳楞了壹楞,終究是沒勸解下去,而劉瑾幾個早就知情,甚至還特意把承乾宮重新收拾過壹遍的自然更不會說什麽話了。等到朱厚照回到自己住了十幾年的承乾宮,第壹件事就是踢掉了腳上的靴子,又大聲叫嚷著人幫忙脫衣裳,壹大幫子人整整折騰了壹刻鐘,這才總算是把這壹層層的衣裳剝了幹凈,緊跟著就有人知情識趣地送了浴桶和熱水進來,服侍朱厚照入浴。
  出了壹身臭汗的朱厚照在浴桶中壹坐下,這才舒坦地籲了壹口氣。隔了好壹會兒,他又懶洋洋地說道:“徐勛呢,讓他來見我……不對,是見朕!”
  幾個在旁邊又是捏手又是捏腳的太監面面相覷了壹會兒,還是劉瑾賠笑說道:“皇上,這承乾宮不比乾清宮,等閑沒有召見外官的道理……”
  “誰說沒有?上次朕病了的時候,父皇明明吩咐他來勸我喝藥的。快去,朕從前是太子妳們不敢違逆,難道朕如今是天子妳們反倒敢不聽了?去,劉瑾妳親自去,免得別人傳不清楚話。”壹句話攆了劉瑾飛也似的跑出去傳話,他便意興闌珊地說道,“今天實在是累死朕了,接下來總算能好好歇壹陣子了。”
  “皇上恐怕是不能。”馬永成瞅著這個空子,忙賠笑說道,“內閣三位先生之前就派人往司禮監說了,按照之前所定下的日程,請皇上明日禦西角門上朝……”
  “明日!”朱厚照大驚失色,激動之下竟是赤條條地在浴桶中站了起來,“這大熱天的上朝就只聽那麽五件事,他們偏那麽熱衷!不行不行,明天絕對不行,朕這會兒渾身都軟了!父皇……當年父皇登基的時候,難道是隔天就上朝了?”
  “回稟皇上,想當初先帝是九月初六登基,因心懷哀痛故而免朝多日,九月十二日開始禦西角門上朝……”
  “父皇既是六日不朝,朕這個當兒子的,怎麽也該多幾日……唔,要是他們再來聒噪,就說朕心懷哀痛,今天五月十八……等六月初二再開始上朝!”朱厚照壹面說壹面四下裏壹看,見劉瑾不在,到了嘴邊的焦芳那上書怎麽還沒來那句話又吞了回去。今天這場面工夫他已經做得煩了,壹想到日後每天都要這麽去做壹件毫無意義的事,他就簡直煩躁得想死!
  ……
  PS:壹直都以為登基是臣子三拜九叩當磕頭蟲,沒想到資料查下來,大明朝的皇帝在登基那壹天才是真正的磕頭蟲,小正德總計這天下來估計得磕頭二三十還是三四十,可憐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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