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小徐出馬，手到擒來

　　湛藍沒有壹絲雲朵的空中，幾只獵鷹正高高翺翔，直到下頭傳來壹聲響亮的呼哨，兩三只獵鷹才壹道如閃電壹般俯沖而下，兩只利爪分毫不差地擒住了地上的壹只兔子，旋即在馴鷹人的吆喝下將獵物擒了回來，歡快地分享了內臟之後，又撲騰著翅膀高高飛上了天空。
　　“好！”
　　看到這壹幕，徐勛忍不住撫掌贊嘆了壹聲。壹旁的劉瑾見徐勛這般表情，不禁暗自得意，壹時笑道：“怎樣，還看得過眼吧？這是下頭人孝敬給皇上的，只畢竟才送進來，俺吩咐他們好好先操練操練，別到時候在禦前失了手，那會兒就丟臉了。聽那幾個馴鷹的說，別看不過是玩意兒，可卻是貴重物事，灰色的就已經極其難得，這其中竟還有壹只白色的，簡直是千裏挑壹萬金難尋。聽說前朝的時候，這叫什麽海東青，妳要是喜歡，到時候俺說給皇上，留壹只給妳？”
　　徐勛知道朱厚照喜歡新鮮玩意，劉瑾這幾只獵鷹也不知道是怎樣的法子方才弄來，但木已成舟，他也不打算在興頭上潑冷水，當即笑道：“那就承老劉妳的情了。這鷹飛得高，若是能馴好了當成偵查用，打起仗來便輕松多了。”
　　“咳咳，妳這上過壹次戰場，怎麽就三句不離本行了？”
　　劉瑾雖是打趣，但卻因為徐勛肯收禮而眉開眼笑。招手叫了壹個馴鷹的人過來，等其召喚了壹只鷹下來，他不敢接近，就站在幾步遠處對那鷹指指點點誇其神駿，待說好了到時候就是這只鷹相贈，他才心滿意足地屏退了人，又和徐勛並肩而行到了壹旁的澄波亭。到裏頭壹屁股坐下，他就直截了當地問道：“聽說徐老弟去見過蕭敬了？”
　　聽劉瑾絲毫不避諱直呼蕭敬其名，徐勛暗嘆蕭敬實在是成精了，對於進退把握得尤其精準，當即便點了點頭：“當初我剛進京的時候，蕭公公照拂不少，所以他如今既是臥病，我當然得去看看。不瞞妳說，蕭公公身邊伺候的瑞生，當年還是我身邊的小僮兒。”
　　既然誌在司禮監，劉瑾哪裏會不打探明白這些，見徐勛直言相告，他的心裏不覺舒坦了不少，當下就推心置腹地說道：“妳這人重情分俺知道，可妳也得分清楚，誰是真心實意，誰是假情假意。蕭敬這人在宮中那麽長時間，慣會假仁假義，妳知道想當初他得了傅容的信時，曾經打過什麽主意？他那會兒可沒打算讓妳和興安伯相認，是想閹了妳讓妳進宮的！”
　　此話壹出，見徐勛的臉壹下子就陰了，劉瑾誤以為徐勛對此並不知情，少不得添油加醋賣弄了壹下自己的消息渠道，末了才語重心長地說道：“所以，妳可別中了這老家夥的圈套。他這壹病，司禮監掌印的位子就能騰出來，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機會。”
　　“圈套什麽的說不上，至於過去的事情，老劉妳也別提了。”徐勛不等面露失望的劉瑾說話，他就擺了擺手說道，“我今天去探望蕭公公的時候，見他情形不好，就已經勸過他了。戀棧權位不去，到頭來被人擠下去，還不如現在急流勇退，還能留個好名聲，至於錢財人手等等，上至皇上，下至妳們這些後輩，誰會虧待了他？”
　　“啊……妳這話說到點子上了，他怎麽說？”
　　徐勛早就和蕭敬計議停當，見劉瑾果然是神情急切地看著自己，他便優哉遊哉地說：“這還用得著問？我徐勛出馬，還有不能手到擒來的道理？”
　　劉瑾趕緊連連點頭，簡直是心花怒放。朱厚照對於蕭敬壹貫有幾分敬重，這人要是不主動求去，小皇帝是決計不會出面趕人的，徐勛壹回京就給他掃清了這麽壹個最大的難題，簡直用福星二字來形容也不為過。
　　“徐老弟，這次多虧了妳，事成之後，俺壹定重重謝妳！”
　　“哪裏的話，咱們不是壹條船上的人？”見劉瑾笑得極其得意，徐勛趁勢說道，“只是，蕭公公壹退，我那小僮兒再跟著他就算是廢了。說實話，要不是他被他那狠心的父親給閹了，我壓根不想讓他入宮，如今卻得給他求壹條路。老劉妳是皇上面前最得意的人，還請幫忙給他在皇上身邊尋個事情做，不用顯眼，只混口飯吃就行。”
　　劉瑾對蕭敬身邊的人下死力去壹壹摸過，知道瑞生才進宮壹年，雖在司禮監管過壹陣子文書，可還沒個正經說法，再加上是徐勛身邊出來的，必然不是蕭敬心腹。對於這種舉手之勞而又可以結個人情的好事，他自然不會拒絕，當即爽快地應承了下來。
　　“這事好辦，不如就這樣，俺直接對皇上說，這是從前妳用過的僮兒，皇上哪怕不看俺老劉的面子，也壹定會看妳的面子，到時候人順順當當就留下了。他又不是什麽高品的，俺讓老張老谷他們幾個也都看顧幾分，壹定把人給照應好了！”
　　“好，老劉妳果然夠交情，不愧是義氣劉！”
　　這義氣劉說得劉瑾更加眉開眼笑，當下拉著徐勛又是好壹番商議。從打算把高鳳推上司禮監掌印太監的位子，到他自己想要把內官監太監拿到手，就連對兵權的覬覦也沒掩飾。而徐勛壹面聽壹面點頭，不時還出個主意點撥兩句，到最後他突然假作無意地開口問道：“說到這個，我倒是想起來了。蕭公公若是去位，司禮監掌印太監按理該是李榮接掌，我記得焦芳和李榮已經不是壹兩日的交情了，妳不妨通過焦芳打探打探李榮的動向。”
　　劉瑾對於那些老家夥也壹直提防著，聞言立時嗤笑道：“李榮比蕭敬年紀還大上不少，蕭敬都撐不住這酷暑，他倒能撐住？不過妳這主意不錯，回頭俺就去讓焦芳試試！”
　　“這才是未雨綢繆嘛……啊，對了，妳也知道我和焦芳有舊怨，和馬文升也不對付，倒是這次吏部文選司郎中張彩上書挺合我胃口的，之前老谷才對我舉薦了他。這人我預備延攬延攬，到時候打算在皇上面前推壹推，老劉妳可得幫我壹把。”
　　劉瑾之前看張彩在禦前露臉，於是想要賣弄個人情，可壹轉頭焦芳就在自己面前說了張彩無數壞話，他倒是躊躇了。如今徐勛明說對張彩有興趣，他想想自己已經有個身為侍郎極有希望升任尚書的焦芳，區區壹個文選司郎中張彩可有可無，略壹沈吟就嘿然笑了。
　　“難得妳徐老弟對俺開這個口，俺還能不答應麽？”
　　“那好，算我欠妳老劉壹個人情！”
　　“欸，妳說服蕭敬幫了俺大忙，這樣的小事還算什麽人情！”劉瑾豪爽大方地把這件事抹過了，緊跟著拉人又商議了幾句別的，這才東張西望了壹眼，旋即笑瞇瞇地說，“今兒個妳才回來，先見過皇上和令尊，居然第三個就來見俺，俺也是知情識趣的人，就不留妳了，趕緊去會妳的佳人吧。俺可得提醒妳壹句，現如今妳是炙手可熱的香餑餑，要真想把名分留給人家沈大小姐，可得動作快壹點！”
　　有了劉瑾這句話，徐勛接下來自然不會再耽擱時間，打了個哈哈就匆匆告辭了。然而，等他心癢癢地來到閑園，壹入眼就看到四下裏那些熱熱鬧鬧的商鋪，多數都是販賣江南的小玩意兒，竟有不少衣衫華麗的富家子弟在那閑逛，而相比之前，只在門前壹駐足，他就發現園子中雖只落成了寥寥幾處，可乍壹看去就大不相同了，壹個閑字竟是淋漓盡致。
　　暗贊了徐經到底懂得格調，他就悄悄拐到了壹旁的壹條暗巷之中，由壹道鐵將軍把守的不起眼大門溜進了閑園。在那林中小徑中前行了不多久，他就聽到那邊傳來了壹聲嬌斥：“什麽人？”
　　隨著聲音鉆出來的，便是手裏捏著壹把雞毛撣子的如意。她愕然看著徐勛，突然二話不說壹溜煙跑了回去。徐勛見著好笑，當下不慌不忙跟在了後頭，等到了那深處的三間草堂時，他就只見壹個人影剛好挑開門簾出來。鴨卵青的衫子，藕色的湘裙，這壹色極淡的色彩在明媚的夏日陽光和郁郁蔥蔥的綠樹映襯下，竟是顯得格外的明艷，哪怕小丫頭許是剛剛洗了頭發，壹頭烏絲只松松地綰了個鬏，可卻是嬌艷十分。
　　“我回來了。”
　　“妳還知道回來！”
　　這壹句憤憤然的輕哼再加上那雙手叉腰的刁蠻樣子，立時把剛剛那幅淡淡的水墨畫變成濃墨重彩了。盡管剛剛乍然從如意口中得知徐勛來了的時候，沈悅的眼睛裏已經彌漫著壹層極薄的霧氣，可這會兒她卻掩飾得壹絲不漏。嗔怒地迸出了這麽壹句話之後，她就快步下了臺階，端詳了徐勛好壹會兒，卻是始終沒再說話。
　　倒是壹旁的如意擔心冷場，突然插話道：“世子爺這壹天剛回京城就四處趕，應該還沒歇口氣吧？瞧這壹身臭汗，正好剛剛燒了熱水，不如先洗壹洗。”
　　被這壹說，徐勛才發覺身上黏糊糊的難受，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另壹個樣子：“用不著熱水，這大熱天，用井水隨便沖壹沖就行了，只是妳們這兒都是女人，難道還備著男人衣裳？”
　　“小姐才剛給世子爺做過全套……”
　　見如意在沈悅的瞪視下立時閉了嘴，徐勛不覺已是滿臉的笑意，當即對著小丫頭擠了擠眼睛：“娘子這般厚愛，那相公就卻之不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