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 舌戰群儒

　　我沒想到這種問題，顧倩也能不假思索的回答上來，略略吃驚。看來她為了這個版權項目，算是做足功課。要知道，她此前沒有任何版權方面的工作經驗，大多數在他們集團裏的工作，也都是針對市場方面的。
　　“她說錯了。”我身邊的程璐，卻輕聲冒出壹句。
　　顧倩回答完畢，平靜的看著麥瑞思。
　　坐在最前排的麥瑞思，就如同選秀大賽的評委，盯著顧倩幾秒，說道，“我這個假設，本來就是錯誤的。雪萊的詩歌屬於公共版權，不用授權，全球的出版商都可以出的。就算是授權，也是授權翻譯權。比如說，有許多人翻譯他的詩，妳如果要用某壹個翻譯版本就要獲得翻譯者的授權。”
　　站在臺前的顧倩，楞住幾秒，接著，微微壹笑，“本人才疏學淺，讓您見笑了。”
　　麥瑞思同樣也是笑笑，並不介意。
　　若是其他人，被麥瑞思當面指出錯誤，肯定是滿臉羞紅。然而顧倩的表現，落落大方，很虛心的承認錯誤，不由讓人更加佩服。
　　“諸位還有什麽想問的，盡管可以問。”麥瑞思向著後面說道。
　　麥瑞思已經做出表率，竟然向著做市場的顧倩提出壹個版權方面的小問題，甚至設下陷阱，故意使得她回答錯誤，也就是說，只要是和版權項目相關的問題，不論這個問題是大是小，都可以提。
　　於是，其他人就再也沒有顧慮，紛紛起身提問。當然，他們的問題，就會像麥瑞思的那個問題那樣瑣碎又刁鉆。
　　顧倩面對著眾人的提問，侃侃而談。不管是大的策略，還是小的細節，都壹壹回答。應該說，他們對於這次版權項目的準備，是非常充分。
　　而顧倩的表現，又給麥瑞思留下深刻的印象。她壹邊聽著顧倩的回答，壹邊隨時記錄壹些語句，顯然很重視顧倩的答辯。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經歷過的所謂的“答辯”，都只是高校畢業的論文答辯。不過那種程度的答辯，也就是面對區區幾個學院裏的教授，哪能比得上今天這樣的場面？
　　壹百多人坐在面前，全部有資格提問。而且這壹百多人都是出版界裏的資深人士，沒有壹個外行人。這種壓力，絕對是常人難以想象地。
　　如果準備不足，或者自信不足，見到這樣的場面，再怎麽樣，都會有些心慌意亂。
　　不過，看著北京出版社出版集團的面子，也沒人特別提出壹些古怪的問題。就這樣足足20分鐘之後，自由的提問終於結束。
　　“如果沒有其他問題，就有請第二家出版單位，繁星出版文化公司。”答辯會的主持人，那名沃爾特斯克魯維爾的工作人員，拿著話筒說道。
　　臺下無人持有異議，於是這名工作人員向顧倩示意答辯結束。因為顧倩是第壹個上臺答辯的，耗時很久，維持站姿將近40分鐘，此刻走下來，還是能夠保持優雅，頓時讓我欽佩她的意誌力。
　　當其他人都關註那名“繁星”公司的總經理上臺的時候，我卻依然把目光放在顧倩那邊。只見顧倩回到座位，長長的松壹口氣，身為前輩的胡經理，對她露出滿意的笑容，遞給她壹杯茶表示慰問。無疑，顧倩的優秀表現，遠遠超乎他的想象。
　　而隨著這名繁星公司的總經理開始陳述他們的合作計劃，我又趕緊把註意力轉移過去。
　　他們的計劃，雖然有點特色，但終究不夠大氣，難以應對這種涉及到千萬本書的版權輸入和輸出，最多只能應付10萬種的外文圖書。也許這名總經理他自己也知道有點勉強，他站在高處，觀察著眾人的臉色，越講越快。
　　果然，這種公開的答辯，能夠相對輕易的區分各家的實力，誰的計劃好，誰的計劃壞，壹聽就聽出來了。
　　陳述結束，進入自由提問時間，幾個大出版集團的代表也不客氣，壹口氣拋出幾個致命性的問題。這個繁星出版文化公司的總經理，思考壹陣，做出回答，卻無法讓人覺得滿意。而隨著問題的深入，他們的計劃書裏原本想掩蓋過去的漏洞，也壹個壹個暴露出來，不論是資金還是運作方式，都存在很大的問題。
　　這名親自上陣的總經理，面對壹個接著壹個更加高級的提問，汗流浹背，簡直可以用“狼狽不堪”來形容，幸虧大家都是圈內人士，其他幾家出版單位的代表們給他留了壹些顏面，證明繁星公司的計劃不適合沃爾特斯克魯維爾的大型版權項目之後，就沒有再窮追猛打。
　　眼看無人繼續提問，沃爾特斯克魯維爾的工作人員宣布第三位出版單位的代表可以上場，而這繁星公司的總經理，走下那三四步臺階的時候，腳下壹軟，差點摔倒，足見他的壓力之大。
　　程璐瞧我壹眼，肯定是知道這家繁星公司在這個項目的爭奪上絕對沒有希望了。而我環顧宴會廳壹圈，默念華東出版集團的“H”打頭，預計我是第六個或者第七個登場。
　　還有兩三個人的時間讓我準備，雖說我見過大場面，但還是稍稍有點緊張。畢竟，這次的成敗，牽涉到價值上億歐元的版權項目，也牽涉到華東出版集團的未來20年的發展規劃和利潤增長點。
　　顧倩和那位繁星公司的總經理走下來的時候，麥瑞思和那些沃爾特斯的高層都悄悄在他們手裏的小板子上寫字，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在評分。
　　很多人都把他們的這個舉動看在眼裏，對於上臺答辯的事情，就更加不敢掉以輕心。
　　新上臺的是飛逸文化公司，他們公司的規模和繁星文化公司的規模差不多，但是他們只做國際版權業務，擁有相當專業的國際版權處理經驗。當初他們入圍，也是讓眾人都有些驚訝的，不過，也證明沃爾特斯克魯維爾挑選合作夥伴，並不只看公司規模。
　　這名飛逸文化公司的副總經理在上面講，我在下面拼命的記錄，同時，我翻開我們自己的那份計劃書，不斷在上面做標記。
　　打仗也好，投標也好，都需要揚長避短。既然這家飛逸公司突出的是“專業”，那麽，我們就要突出壹些其他的優勢，因為在我的印象裏，在國內，單單只做國際版權圖書交易的公司，也他們飛逸壹家。
　　這也是晚幾個順序上臺答辯的好處，可以通過前面的對手的論述，稍稍的調整自己這方的計劃書，使得自己答辯的時候更加完善。
　　接著，是廣東省出版集團，廣東新華發行集團……
　　“華東出版集團！”沃爾特斯克魯維爾的工作人員，終於叫到我們集團的名字。
　　我長吸壹口氣，猛地站起來。
　　“加油！”程璐攥緊拳頭，朝我做壹個手勢。
　　程思薇對我笑笑，用她細潤的手指，在我的指尖輕輕捏了壹下。
　　我感覺得到她對我的鼓勵，腦海裏稍稍梳理壹下思路，在聚光燈的移動裏，走上高臺。
　　顧倩那壹雙明亮的眼睛，也直勾勾的望向我這裏。
　　這些璀璨的燈光，這些閃動的目光，忽然間，讓我想起大學裏的晚會。
　　“梁經理，請陳述。”那位工作人員提醒我。
　　“哦。”我急忙收回思緒，拋開雜念，面色莊重的望著前方的人們，“眾位晚上好。我，梁瑉，華東出版集團市場部副總經理，代表華東出版集團陳述本集團的針對沃爾特斯克魯維爾出版集團的版權項目的合作計劃。”
　　麥瑞思面帶笑意，擡頭看著我。
　　“我們集團，正式組建於2009年3月，擁有5家出版單位，7種報刊，配備有獨立的發行中心，是壹個比較新型的出版集團。其中，版權業務裏，以安墨出版公司的版權操作最有特色。安墨出版公司是壹家以版權交易為主的……”
　　我聲音宏亮，咬字清晰，卻絲毫不敢大意，唯恐說錯任何壹個字節。程璐遠遠的盯著我，甚至比我還緊張。
　　把公司介紹完畢，就是介紹業務能力。
　　“安墨出版公司在版權運營方面，有著相當豐富的經驗，以最近出版的蘇拉卡爾的《MyWorld》為例，從得到版權到正式出版，我們僅用短短壹個月的時間就完成所有流程，同時，公司內部成立的網絡營銷中心，在壹周之內，網絡訂單銷量達到6萬冊，足以證明華東出版集團擁有相當強大的版權轉化和營銷結合能力。
　　而華東出版集團也將在安墨出版公司的基礎上，在明年成立單獨的版權運營中心，這將是國內最大也是最專業的版權平臺，而且是壹個開放式的版權平臺……”
　　我誌得意滿的闡述著我們的版權理念，引得坐在最前面的麥瑞思眼角翹起，不住點頭。我知道麥瑞思也是很贊同“網絡出版”的發展趨勢的。
　　如果說以前的安墨出版公司是韜光養晦，那麽如今的情況裏，已經不需要遮遮掩掩，我就幹脆就把華東出版集團的真正實力都展現出來。
　　當然，我也看到臺下的那些如刀如劍的目光，漸漸的都紮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