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伴君伴虎

　　“咳咳，”我清壹下嗓子，湊上前，說道，“麥瑞思夫人的這個意見，其實嚴格來說，是不符合中國的出版的市場的國情的。”
　　我隨手拿起店裏的壹本平裝書，“就比如美國出版市場，它有壹類書叫做大眾市場紙皮書，英文的說法就是Mass－MarketPaperback，特點是定價低，每冊1到5美元，發行量很大。中國從90年代開始，也走這樣的路線，模仿美國的紙皮書革命，卻又正好撞上互聯網的大爆發，形勢發生變化。從出版社到作者再到讀者的垂直壹體化的發展路線在中國沒有走通，作者的影響力和權力也沒有上升，讀者的版權意識也沒有增強。美國當時借鑒的是廣告、報刊、公關和大眾商品的經營理念，而中國的出版業至今還缺乏成功的出版社營銷經驗……”
　　麥瑞思望著我，眼神裏漸漸有了壹些光彩。
　　“不過，新興的網絡方式也給了我們壹些新的啟發，中國的大型出版集團都已經在構建自己的網絡營銷中心，從這點來講，我們中國的出版業又和歐美的出版業來到同壹條起跑線。我講完了，麥瑞思夫人，您還有什麽想問的？”我盯著她，說道。
　　她盯著我，遲遲兩秒都不說話。市長還以為她不滿意，急忙打圓場，“我們再到前面去看看。小梁同誌太年輕，很多東西都是他自己的理解。沒有經過研究，還請不要放在心上。”
　　“不！”麥瑞思擡起手，“他說的很好。人們總以為中國的現代出版業起步晚。比不上歐美的發達，卻沒有想過網絡的發展，已經將世界出版業的格局全部打亂，就連我們沃爾特斯·克魯維爾，在貝塔斯曼退出中國市場的時候，選擇以合作的方式進入中國市場，尋求版權業務。其實也是在找壹種出路。沒有誰比誰更高貴，有的只是互聯網大潮裏的自救。”
　　聽她這樣說，我知道她也已經看穿當今出版業的本質，這是壹個走版權的時代，而不再只是印刷出版那麽簡單了。中國的人口眾多。教育水平也在上升，正是壹個渴求知識的擁有巨大潛力的市場，而貝塔斯曼的敗走，並不是它選錯了地方。只是因為它不能低下它的“高貴”頭顱——它是死在中國本土的網絡書店的崛起之上。
　　穿過這壹條繁華而熱鬧的書市街，市長陪同麥瑞思再沿著另壹條路線繞回去。這些官員們緊緊跟隨著麥瑞思，而他們看我的眼神已經完全不同。
　　而回到車子裏，我在呼嘯的警車的包圍之下，再到另壹個“考察地點”，平海書城。如果說剛才的書市只是隨便走走，那麽這個書城。就是麥瑞思真正要參觀的地方。
　　臺階上。壹堆的省部級高官已經等候在此，足以證明中國方面對於此次麥瑞思這個諾貝爾文學獎主席兼國際出版集團女董事訪華的重視程度。
　　我擡頭望去。猛然見到曉凝的爸爸也在場！他精銳的目光，也壹下子發現我！
　　本來這個項目。因為涉及到眾多的省部級高官，我這種小人物不在安排之內，然而我剛才的表現很出色，市長希望我繼續陪同，於是特別讓我跟著壹起進去。
　　麥瑞思回頭望著我，似乎也希望我繼續陪著。程思薇的眼神，當然更是不用說。
　　為了安墨出版公司的前途，我只能硬著頭皮，隨著麥瑞思壹行人，走上臺階。而剛才那壹批陪同的人，除了翻譯，其他都留在書城外面，等於是整個換了壹套更高級的班子陪麥瑞思。
　　“這位是文化部地副部長孫部長，他知道您到平海市，特地從北京趕過來的。這位是新聞出版署的王局長……這位是浙江省新華書店總經理……這位是中國版權局秘書長……這位是外交部……這位是商務部……”
　　市長費盡口舌，滿頭大汗的依次介紹這些官員，他們每個人的來頭都不小，官銜比他這個市長大了不止壹圈兒，因而市長絲毫不敢馬虎，生怕漏了介紹其中的任何壹個。
　　麥瑞思似乎也習慣中國官場的這點規矩，微笑著依次和他們握手。
　　而市長介紹到曉凝的爸爸的時候，我特別豎起耳朵聽。
　　“這位是國家公安部副部長夏部長，您在中國的安全保障，將由他全權負責。”市長說道。
　　而聽到這個頭銜，我心裏咯噔壹下。轉眼之間，曉凝的爸爸，似乎又升了小半級，難怪他意氣風發，紅光滿面。
　　“好了，我們進去吧。”和這些官員壹壹握手之後，麥瑞思說道。
　　她壹人到訪，眾人陪同，猶如眾星拱月，待遇絕不壹般。所有的媒體之中，只允許中央臺的攝影記者進去，其他的，全部攔在外面。
　　有文化部的高官們陪同，負責引薦結束的市長很識相的退到隊伍之後，不再負責領路。曉凝爸爸也不想搶什麽風頭，於是也慢慢拖到隊伍後面。
　　而我身處在這些高官之中，有些不太自在。
　　“這個是安墨出版公司的特遣代表，麥瑞思希望他陪著壹起逛書城，我就讓他壹起進來了。”市長見到曉凝爸爸不斷的看著我，還以為他是在懷疑我的身份，湊過去，輕聲的解釋道。
　　“梁瑉，見到我怎麽不說話？”曉凝爸爸笑了笑，問我。
　　這時候，大部隊已經轟隆隆的移動到前面去了。大概是為了不出意外，整個8層的書城全面封鎖，暫時不對外公開營業，因而麥瑞思走到哪裏，就成為整幢書城大樓裏最熱鬧的地方。
　　“我不知道該怎麽叫妳。”我尷尬的笑笑。
　　“妳們認識？”市長吃驚的看著我和曉凝爸爸。
　　“他是我女婿。”曉凝爸爸說道。
　　噗……我差點壹口血噴出來。
　　“夏部長，妳不是開玩笑的吧？”市長瞪大眼睛，望著曉凝爸爸。
　　“怎麽會開玩笑，他是我女兒的男朋友，這個周末我母親80大壽，他還要過來慶祝呢。老張啊，這小家夥人品不錯，以後要是有機會，多照顧著點。”曉凝爸爸拍拍市長的肩膀，說道。
　　他這樣壹說，我倒是騎虎難下。
　　也就在這個時候，站在遠處的麥瑞思朝我招招手，“梁瑉，過來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