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黃雀在後

　　路燈下面，我修理著自行車。程璐在旁邊靜靜的站著。這條寂靜的路上沒有別人，樹葉在寒風裏打著圈，從我們腳邊掠過。
　　嘩啦啦啦……我轉動腳踏板，鏈條終於又裝上去。
　　“上來吧。”我看著她，說道。
　　程璐斜著坐上來，調整身體坐在自行車的後支架上，伸手從後面抱住我。
　　這大概是她這輩子第壹次穿著晚禮服坐自行車，而我也是人生裏第壹次穿著背心在半夜的寒風裏騎自行車。
　　腳踏板嘎啦嘎啦的響，我頂著風，加快速度向前踩。現在都已經快半夜，馬路盡頭的小區裏都還亮著燈光的人家寥寥可數。
　　“我坐到前面吧。”程璐忽然說道。
　　“前面是橫杠，妳坐得不舒服。”我說。
　　她略顯固執，“給妳擋點風，讓我坐到前面。”
　　於是我停下來，讓她側身坐到自行車的橫杠上。她雙手抓著把手，稍稍向後靠著我的胸口。
　　寒風掠過，吹得她的發絲淩亂的飄起。她的頭發又細又香，而從我騎車的角度看下去，她五官端正的就像是刻意造出來的壹樣。
　　品學兼優，相貌出眾，當年在學校裏壹定也是校花級的人物。我心想。
　　如果不是和她住在壹起，這樣的場景恐怕永遠不會出現。
　　“妳對公司的情況還蠻知根知底的。”程璐靠著我胸懷，沈默片刻，又忽然說道。
　　“什麽？”
　　“剛才那個演講。公司的情況。”程璐擡頭看看我，說道。
　　“我是市場部的，對於這些數據，當然清楚了。”我回答說道。
　　“沒想過跳槽？”她突然又問我。
　　“吳總對我不薄，我至少要給他做滿兩年再走。”我想了想，說道。
　　程璐仰著臉，看著我。不說什麽。似乎陷入沈思。
　　發絲滑落到她臉頰兩邊，袒露她秀美的臉龐。以她這樣的姿勢，此刻只要我低頭，就能趁她不備，偷襲她抹著唇膏的香甜嘴唇。
　　“別這樣看著我。”我對她說道。
　　程璐微微壹笑。“妳這個人有點奇怪，猜不透妳是什麽樣的人。”
　　說完，她轉頭過去。腦袋朝後貼著我的脖子。望著前面昏暗而似乎遙遙無期的道路。
　　我騎車帶著她，再過兩個路口，再抄近路穿過壹個老式小區，終於進入藍橋花苑的後門。
　　穿過壹路的花草，我和程璐終於回到公寓門口。我把自行車停放放在外面，問程璐，“她們都應該睡了吧？”
　　“哪有，她們都是夜貓子。”程璐脫下外套和襯衣還給我。取出鑰匙開門。
　　果然，我們剛進去，蘇蘇就像花蝴蝶壹樣飛過來，“璐璐姐！才回來呀！妳穿晚禮服的樣子好漂亮！”
　　然後，她看看我，“小瑉哥，妳怎麽只穿著背心？”
　　“車子壞了。我們騎自行車回來的。我怕她冷，剛才把衣服給她了。”我解釋說道。
　　“自行車回來的……那壹定很浪漫。”蘇蘇憧憬的說道。
　　“浪漫個頭。都快凍死了。”我說道。
　　蘇蘇立刻把我的手拿起來，放在她的手心裏捂了捂，“真的好涼！”她擔憂的看著我，“小瑉哥，妳不會感冒吧？”
　　“我去喝點熱水，早點睡覺。”我看看客廳，“靈萱和曉凝呢？”
　　“靈萱姐在她房間裏批改作業，曉凝姐在寫什麽論文，我壹個人無聊死了。”蘇蘇嘟著小嘴，說道。
　　“妳可以早點休息，明天上課的。”程璐對她說道。
　　“哦，這個送給妳。”我從衣服口袋裏掏出那個裝有鈀金鳳凰的盒子，交給蘇蘇。
　　白光閃耀的鳳凰從盒子裏取出來，在這光亮的環境裏，更是顯得名貴刺眼。
　　“參加酒會送的。”我補充說道。
　　“哇，很貴的吧？”蘇蘇拿在手裏欣賞著，說道。
　　“蘇蘇，我的也送給妳，正好湊成壹對。”程璐把她的那個盒子也拿出來，交給蘇蘇。
　　“真漂亮，放在客廳的展示櫃裏吧。”蘇蘇提著這兩尊沈甸甸鳳凰，走到展示櫃，小心翼翼的放進去。
　　兩個鳳凰比鄰而立，放在展示櫃中間，正好形成壹對。
　　“好了，我去休息了。”我擡頭看到墻上的掛鐘已經是晚上11點多，打壹個哈欠，說道。
　　程璐也擡起她的細手，疲憊的摸摸她自己的額頭，吐壹口氣，“我也去休息了。”
　　蘇蘇看看我，再看看程璐，“哎，算啦，我也去睡覺了。本來想讓妳們幫忙，想不到妳們今天都忙。”
　　“什麽事情？”我和程璐異口同聲地問她。
　　“我想參加壹個設計比賽，想讓妳們參謀參謀，不過妳們最近好像都很忙，過兩天再說吧。”蘇蘇有些失落，慢吞吞走回她的房間。
　　程璐看著蘇蘇的背影，笑笑，轉身進入她的房間。而我也只是搖頭笑笑，回到自己房間去洗澡睡覺。今晚的雞尾酒會，有驚無險，成功殺入程思薇設定的12位名單之中。只是我的車子輪胎被趙明江這種小人戳破，壞了我的心情。
　　不過再想想，他因為挑釁而剎車不徹底，撞壞奧迪A8的前部，和我相比也算互有損失。而且要說損失，他比我嚴重，但是說到做法，他戳破輪胎的做法未免卑鄙。
　　也許是靈萱和曉凝昨晚都壹直工作到後半夜，第二天我起來的時候，習慣早起的靈萱和曉凝，卻都還沒起來。
　　蘇蘇似乎要討好我和程璐，主動承擔做早飯的責任，又是煮雞蛋，又是熱牛奶，忙的不亦樂乎。
　　程璐看著蘇蘇在廚房裏忙碌的身影，笑了笑。
　　“她是想讓我們幫她想設計吧？”我問程璐。
　　“妳以為她每次設計作業都是全優，都是她壹個人的功勞？”程璐神秘的笑著，反問我。
　　我笑笑，心想蘇蘇這丫頭，人小鬼大，懂得充分調用這裏的資源。
　　今天我沒有車子，只能和程璐壹起坐車去公司。而直到我和程璐出門，靈萱和曉凝都還沒起來。看樣子，她們昨晚是累壞了。
　　到達公司，我第壹個去的不是版權部辦公室，而是8樓的趙明江的辦公室。
　　豈料，沒有碰到趙明江，卻碰到神色慌張的趙明江的“專業狗腿”猴子精。
　　猴子精看到我，也不敢開口提昨晚的事情，避開我幾米，慌慌張張的下樓。
　　我知道就算抓住猴子精也問不出什麽來，反而會打草驚蛇使得趙明江不敢來上班，於是下樓，去版權部的辦公室等待趙明江今天上班，再跟他算賬。
　　咚。辦公室裏的鐘聲，敲了壹下。
　　正好九點。
　　“所有部門經理，連同助理，以及中級職稱以上的職員，到三樓大會議廳開會！”忽然，大樓的各層廣播，發出通知。在廣播裏宣讀通知的，是猴子精的聲音。
　　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程璐也迷茫的看看我，不知道這次趙明江又要搞什麽。
　　而我則有些不安的猜測，這大概和裁員有關。
　　周圍的辦公室紛紛動起來，程璐站起來，對我說道，“去看看情況。”
　　想必裁員的傳聞已經在私底下傳開，面色惶惶的經理們，在電梯裏碰頭，壹起去三樓的會議廳。
　　會議廳裏，猴子精手忙腳亂的收拾著桌椅，顯得十分勤快。這和他以往的表現有些不太相符。
　　我沒有看到趙明江，料想他壹定是要等人都齊了才會出現。
　　經理們和助理們各自找座位，我和程璐當然是坐到壹起。“八卦王”謝小凡剛進公司不久，還沒有資格參加這樣的會議，我在這裏見不到她，也無從打聽壹些關於公司內部的小道消息。
　　不過，我見到以前市場部的經理，簡單的打壹個招呼。他經常出差，平時很少碰到，但是對於我的能力，他從來是不懷疑的。
　　很快所有人都來齊，眾人在會議廳裏壓低喉嚨輕聲討論是否裁員。就這樣坐了十分鐘，會議廳的門，忽然再次被人拉開。
　　率先走進來的，是壹個穿著正統西服的男人，他表情嚴肅，目光炯炯。他身上是壹套喬治阿瑪尼西裝，充滿力度，比上次蘇蘇她們合力給我買的那套EmporioArman休閑西服，不知要貴多少倍。
　　而在他身後跟著的，是壹臉惴惴不安的趙明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