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壹章 壹本破劍譜而已

　　“發生大火時，我正在外地查案。後來調查，據說是幾個幫閑在六扇門烤肉，壹不註意，引發了火災。不過，宋先生，也就是妳義父，我確實曾經見過，而且還指點過我武功。”
　　範小刀脫口而出：“拔刀術？”
　　趙行道：“正是。五年前，我剛入六扇門時，雖聽過宋金剛之名，對其推崇備至，卻從未見過他。有壹日，我在練刀之時，他說我練得壹塌糊塗，那時我年少氣盛，師父又是少林高僧，心中頗為不服，於是提出交手的請求。他說了壹句，‘能拔出刀來，便算妳贏。’”
　　範小刀心中暗道，難怪趙行裝逼時，總喜歡說這壹句話，看來是有深厚的歷史淵源，“結果呢？”
　　趙行道，“我壹連比試了三局，別說拔刀，我的手連刀柄都沒有碰到，後來他只拔了壹刀，便將我制服。我驚為奇人，於是苦苦哀求請他傳授這拔刀術，本來這種江湖武學，乃各門派的禁忌，極少輕易傳授他人，他卻說欠了別人壹個恩情，這次受人所托，特意來指點我刀法，我跟他學了三天，才勉強入門。臨走之時又告訴我，這壹招是保命手段，非到萬不得已，不能使用這壹招式，更不要輕易對外人透露跟他學武之事，否則會給我帶來無盡的麻煩。之後，我勤學苦練，勉強將拔刀術精髓學到。再次見他之時，已是兩年後，也正是三年前的夏至。那時，我已升為紅衣捕頭，他考校了我武功，有提點了幾句之後，便離開了，我問他去哪裏，他說去皇宮，今日是壹位至親的忌日，要去祭奠。”
　　以前在山寨，每到夏至日，宋金剛總是去後山喝酒，遙望西北京城方向，範小刀問他也不肯說，可是現在他卻猜到了，他的母親，也就是長樂公主，死在了夏至日。
　　三年前，宋金剛離開山寨之時，曾說過，要去京城辦壹件事。
　　壹個朝廷通緝犯，壹人壹刀，只身入京，夜闖皇宮，為了給當年的義妹，自己的母親長樂公主掃墓。
　　是何等的悲壯。
　　又是何等的淒涼。
　　可是宋金剛依舊義無反顧的去了。
　　也正是最後壹次入京，宋金剛回來之時，身負重傷，沒過幾個月，便離開了人世。直到從薛應雄口中得知，他是被人算計之時，範小刀心中又燃起了復仇的念頭。
　　趙行接著道：“後來，我出城查案，兩日之後，京城封鎖，我在城外困了兩日，之後便是六扇門失火，從此之後，也沒有了宋先生的下落。”
　　入京大半年來，範小刀從薛應雄、劉壹手、太平道長還有壹枝花等人口中，聽到了關於義父和母親的各種版本，如今經黃玉郎、趙行等人的描述，已了解到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可是殺母仇人又是誰？陷害義父的人又是誰？這些事無不困擾著他，要想解開這些謎題，就要回到京城，可他如今卻陷在了江南。
　　範小刀道，“等這件事了結，我們著手調查假幣壹案，我想找機會回京城。”
　　趙行長嘆壹聲，“聽說太子殿下，在京城中的日子並不好過。陛下不理朝政，太平公主壹手遮天，滿朝上下，全國各地，都有她的勢力和眼線，我不明白，既然陛下已決定將大寶傳給太子殿下，又為何要處處打壓於他？”
　　“皇家的事，說也說不清，根本沒有合理和邏輯可言，這便常言說的天子喜怒無常，帝王心術吧。”
　　趙行道：“去他娘的帝王心術，依我看就是吃飽了撐的。”
　　就在這時，酒樓外進來壹行人，這些人都是江湖人打扮，其中壹人道，“今天這酒樓我們包了，無關人等，壹概出去，所有費用，我們來付！”
　　酒樓中眾人看到這些人橫眉豎眼，又帶著兵器，知道不是善茬，既然有人掏錢，也樂得白食，紛紛起身離開。
　　範小刀、趙行的座位在二樓，倒也沒有影響，不過壹下湧入這麽多江湖人，原先的話題也沒法繼續。
　　眾人找地方坐下，其中中年人道，“各位英雄，這些日子諸位拔冗蒞臨巢州府，為我屈家助陣，我屈千山感激不盡，今日在此略備薄酒，以表謝意，他日若有用得著屈某人的地方，我屈家必湧泉相報、刀山火海，義不容辭！”
　　壹刀客朗聲道，“屈家主太客氣了，若不是官府的鷹犬從中阻撓，我們早已將林家打得滿地找牙，壹雪前恥！”
　　範小刀認出此人，正是那日在太平客棧，找嶺南劍派白不凡麻煩的刀客馬六乙。
　　從對話中，他也猜到了，今日酒樓中的這些人，與之前說的林、屈兩家之爭有關，那叫做屈千水的，應該是梅花劍派彭遠力口中的屈家家主。
　　屈千水道：“馬家堡的五虎斷魂刀名動武林，以馬兄的武功，區區幾個橋梁小醜，根本不在話下。”
　　馬六乙哈哈壹笑，好說好說。
　　另壹人道，“屈家主，為了妳這件事，我們不遠萬裏跑到這裏給妳助陣，難道就這麽算了嗎？”
　　屈千水道，“算了？若這件事如此輕易罷手，我們屈家以後還如何在江湖上混下去？林萬山那老狐貍，假意跟我們屈家聯姻，看中的卻是我們家中的那半卷白帝劍訣，還假仁假義要用下半卷劍訣來交換，幸虧我女兒及時識破他們陰謀。今夜子時，我與林老狐貍，約在了城外的紫竹林壹決高下，而賭註就是各自手中的白帝劍訣，還請給英雄前往，替屈某人做個見證，我屈某人說話算話，若得到白帝劍訣，我將於諸位壹同參悟！”
　　此言壹出，眾人目光中都露出壹絲狂熱。
　　“屈家主如此大義，我們敢不從命！”
　　範小刀低聲道，“白帝劍訣，是什麽東西？怎麽從來沒聽人說起過。”
　　趙行道：“壹百多年前，江湖上曾出了壹個白帝劍相，以壹套白帝劍法橫掃各大用劍高手，奠定了壹代劍道宗師的身份。這位白帝劍相，壹生收了兩個徒弟，奈何資質太差，始終無法繼承他的衣缽，他死之後，兩個徒弟將白帝劍訣壹分為二，正是林、屈兩家的先祖，兩家都稱自己為白帝劍相的正宗傳人，無奈始終無法參悟劍訣，也逐漸淪為二三流的門派。”
　　“白帝劍訣真這麽厲害？”
　　趙行微微壹笑，“若問別人，或許不知，但問我，卻是問對了人，這位白帝劍相，其真實身份，只是當年金陵李家的壹位門客，後來李家棄武從商，自斷壹臂，原先的那些白衣劍卿、劍相，只得到江湖上自謀生路，有本事的闖出壹番天地，沒有本事的，也就潦倒壹生，就此銷聲匿跡。”
　　“妳的意思是說，這白帝劍法，其實源自當年的金陵李家？”
　　趙行道，“天下劍法出金陵，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的。至少，二百年前，這江湖上的最後壹位劍仙，就是出自金陵李家。”
　　範小刀奇道，“這妳也知道，不愧是行走的江湖百科全書。”
　　趙行道，“妳若有空多去壹下江湖司，他們整理的天下門派集錄中，曾有過對這件事的記載。”
　　難怪林、屈兩家壹發英雄帖，江湖上這麽多二三流的門派前來助陣，原來無利不起早。
　　天下門派，大小數以千計，壹流門派，無外乎十大門派，四大世家，他們要麽家學淵源，要麽傳承久遠，各自有拿得出手的鎮派武功，但對於三流及不入流的小門派，規模發展已到了瓶頸，要想更進壹步，則要不斷吸收和學習新的武學，以期能在江湖上立足腳跟，從而讓江湖地位更上壹層，所以對這些武功秘籍，格外地看中。要麽花重金求購，要麽明槍暗奪，要麽就是像今日這樣，來幫忙助陣，從而分得壹杯羹。
　　範小刀不由慶幸。
　　宋金剛、楊青也好，雷烈、胡三刀也罷，在江湖上都曾是轟動壹時的人物，有他們傳授武功，能學到多少，全靠他的悟性和天賦，至少不會為了武功秘籍或口訣發愁。
　　趙行也如此，拜師少林四大金剛門下，更有機會學到少林絕學。
　　而像這些人，要麽沒門路，要麽沒機緣，只能在最底層的江湖上摸爬滾打，想要出人頭地，真是難比登天。
　　壹人又道，“林家請來的助陣之人，沒幾個能打的，除了那個嶺南劍派的白不凡，其余人都不值壹提。”
　　馬六乙冷笑道，“幾日之前，我曾與那白不凡有過壹面之緣，若非時機不到，老子早就將他壹刀宰了，若今夜紫竹林他敢露面，老子保證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有馬二當家這句話，屈某人就放心了！來，各位舉杯，在下敬給為壹杯！”
　　“預祝屈家主旗開得勝！”
　　之後，這些人便不談什麽正事兒，都是各大門派之間的商業互吹，這個說毛掌門單臂殺猛虎啊，那個劉門主壹劍蕩天山啊，聽得兩人尷尬癌都犯了，要真有這本事，還會為了壹本白帝劍訣爭得頭破血流。
　　要麽就是聊壹些江湖八卦，隴中某家族門派偷錫扒灰，或淮南三大劍派之間共享妻子之類的閑話，貌似這些人聚在壹起，不說點臟口或倫理哏，就不會正常說話了。
　　範小刀和趙行吃了會兒酒，見這些人說話汙穢不堪，會了酒錢，便離開了酒樓。
　　範小刀道，“妳今晚有什麽安排？”
　　趙行道，“本來計劃是練刀，不過，貌似有壹場熱鬧可以看，妳有興趣？”
　　範小刀道，“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