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捕快那些年

三觀猶在

歷史軍事

青州府,三龍山。
最近黑風寨壹群好漢們苦不堪言。
自從兩年前,老寨主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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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傳劍

我當捕快那些年 by 三觀猶在

2023-11-13 22:37

  “當年李家出事時,芷月才生產,身體虛弱,她偷偷出宮,找到宋大哥,跪在宋大哥面前,請他救妳們全家,妳知道宋大哥從來不拒絕芷月的請求的,他壹人進了皇宮,在陛下面前據理力爭,想要保全妳們李家性命,只是陛下心意已決,聽不進任何話,還將追殺妳之事,派給宋大哥,那時妳的武功比壹枝花如何?”
  李知行道:“不如。”
  “陛下讓宋大哥帶八百精兵壹路追殺於妳,若不是他心存慈悲,就憑妳和幾個白衣劍卿,能活著逃到北周?正因此事,陛下與宋大哥心生間隙,至於之後的事,想必妳也知道了。”
  李知行初聞此事,想不到原來當年還有這些事,陷入沈思之中。
  薛應雄道:“當年妳我兄弟三人,本來應該聯手做壹番大事業,可現在看來,我們終究對那位捉摸不透啊。”他很顯然不想多說,又道:“妳埋在我家中的桐油,我權且收下了。”
  李知行見事情敗露,臉上滿是頹然與不甘。
  可是事已至此,他沒有任何機會。
  薛應雄來到範趙二人身前,對二人道:“妳們先回避壹下。”
  ……
  範小刀和趙行出了油坊,範小刀心中好奇,想要聽他們在院中說什麽,可兩人聲音極低,對趙行道:“妳耳朵好使,他們在說什麽?”
  趙行道:“估計是些陳年往事,他不願我們知道,妳又何必多此壹舉?”
  範小刀想要湊上前,卻被錦衣衛的人攔在門外,只得悻然作罷。範小刀道:“我覺得李知行挺可憐的。”
  趙行冷冷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以他的罪行,怎麽也得判個淩遲吧?”
  趙行道:“那不是妳我要考慮的。此人禍害我大明二十年,無數家庭被他毀掉,妻離子散,妳竟有閑工夫可憐起別人來?要知道,半個時辰之前,他還威脅要殺妳。”
  這件事對範小刀觸動很大,李知行走到今天這壹步,朝廷乃至陛下都或多或少有責任,像他那種簪纓之家的公子,突逢大難,心理扭曲,生出報復之心,且禍害極大,於法,最不容赦,於情卻又是不得不為。
  他們守護的大明,究竟是大明的天下百姓,還是皇宮裏的那位陛下?
  範小刀心中第壹次生出疑惑。
  趙行似乎看出了這點,他道:“這個世間,每個人都有其存在的道理,並不是非黑即白,我們捕快,懲惡揚善,剪除禍害人間的毒瘤,保天下清平、海晏河清,抓人是我們的本分,但至於有沒有罪,那是朝廷的事。”
  範小刀辯道:“朝廷也是人組成的,陛下也是人,也難免不會犯錯誤。那我們守護的是這個秩序,還是少數人的利益?”
  趙行道:“壹飲壹啄,皆為因果。”
  壹場談話無疾而終。
  兩人陷入沈思之中。
  李知行這些年犯下的罪行,罪不可赦,但他之所以有今日,與當朝的局與勢脫不了幹系,要知當年他也是名動京城的李探花,被視為相國之才的李翰林,可人生軌跡卻壹變再變,最終落得如此下場。
  ……
  “這些年,妳沒怨過他?”
  薛應雄臉色陰沈,似乎陷入無盡的痛苦之中,緩緩道:“這些年,我無時無刻不受著煎熬,壹想到芷月落得如此下場,我心中便如千刀萬剮壹般,更何況是宋大哥?當年他可是把她當作親妹妹壹般。尤其是太平道觀那件事後,我更是徹底心涼,不過我與妳不同,我學會了隱藏。”
  李知行記起了當年。
  那年他科舉高中,欽點探花,又是江南世家子弟,走馬誇街,迷倒萬千少女,是何等的意氣風發。
  他們四人在城墻之上飲酒、下棋,李芷月在旁邊煮酒、彈琴,酒到憨處,那人解下腰間寶劍,放在他身前,指著他道:“妳便是朕的肱骨之臣,將來大明江山,有妳們輔佐,必然千秋萬代,朕的名號,也將萬世留名!”
  轉眼二十多年,坐在龍椅上的那人依舊健在,可世間卻已物是人非。如果沒有那件事,金陵李家也不會全家覆滅,他現在也位列內閣了吧。
  “妳想怎麽處置我?”
  薛應雄走到他身前,俯在他耳旁,低聲道了壹句話。
  李知行先是震愕,旋即露出壹股釋然的神色,他忽然大笑了起來,良久才道:“宋大哥說我智謀過人,三人之中,數妳最駑鈍魯莽,沒想到到頭來,老而彌堅的,反而是妳。”
  薛應雄淡淡道:“不。那件事之後,我學會了閉嘴。京城朝堂,風起雲湧,妳方唱罷我登場,黨政林立,我只是學會了更好的保護自己。”
  他說的是事實,二十年來,大明朝換了十幾個內閣首輔,但錦衣衛指揮使壹職,卻始終被薛應雄牢牢抓在手中,李知行道:“妳說得對,論格局,我不如妳。”
  薛應雄從懷中掏出了壹壺酒,拍開泥封,頓時壹股香氣彌漫在室中。
  李知行道:“赤水酒?”
  薛應雄道:“這是當年抄家之時,我從妳家酒窖中取出的唯壹壹瓶,已有百余年,珍藏至今,從未享用,壹想到今日要送別老友,便帶了過來。”
  赤水酒,乃二百年前的名酒,以隱陽城赤水河水所釀,曾風靡壹時,當年理宗皇帝,尤好此酒,只是百余年前,壹場莫名的大火,將隱陽城燒成了灰燼,而赤水酒從此絕跡,只有像金陵李家這種豪門貴閥,偶有壹些私藏,也絕不輕易示人。
  他斟了兩杯,壹杯放在李知行面前。
  微黃的酒漿,略顯渾濁。
  李知行道:“我記得十八歲中舉之時,父親曾取出壹壇赤水酒,那是我生平第壹次飲酒。那壹次,我醉了三天三夜,不曾起床。”
  李知禮看到李知行已失去了鬥誌,心中焦急,道:“三哥!”
  李知行渾然未覺,又道:“我有個請求。”
  “妳說。”
  “所有的罪行,都是我壹人之錯,我死之後,知禮是我金陵李家唯壹的獨苗,看在當年交情之上,我想求妳放他壹條生路,妳知道,我這輩子從未求過人的。將來,是當個布衣也罷,或逃到域外也好,也算是給我李家留了壹點香火。只是,再也不要讓他想著去報什麽仇了。”
  薛應雄陷入沈默之中。
  他知道,金陵李家之人本就定性為“余孽”,若真追查起來,誰也逃不掉,這些年來他早已將仇恨藏於心中,不肯輕露於表,若是放走李知禮,將來事情敗露,他也會暴露於風險之中。
  不過,他依舊點了點頭。
  “我答應妳。不過,有個條件。”
  “什麽條件?”
  薛應雄道:“壹份名單。”
  李知行想了想,哈哈壹笑,“想不到到了現在,妳還在算計我。”
  薛應雄道:“這份名單,不是我要的。”他指了指外面,“是我替他們要的。”
  李知行想了想,旋即明白其中道理,說了句,好算計,大聲道:“外面那兩個小朋友,妳們進來吧。”
  範小刀、趙行二人進來,看到屋內酒氣彌漫,氣氛有些怪,不知發生了什麽,也不方便多問,壹臉疑惑的看著李知行,李知行打量著兩人。
  趙行俊逸非凡,壹表人才,冷漠的神情中帶著壹絲倨傲之色。範小刀則帶著壹絲吊兒郎當、玩世不恭的模樣,但是眼神卻是清澈無比,又十分精明。這兩人的神態,不由讓他想起了二十年前的年輕時的他們。
  “我李知行自詡智謀無雙,善於謀局就勢,妳們兩人,能把我逼到這份上,足以引以為傲了,我輸得不冤。”他將範小刀喊過來道,“宋大哥是我生平最敬佩之人,妳是他的徒弟,初次見面,沒什麽好送的,有件東西,請妳務必收下。”說著對李知禮道,“把我的劍匣取過來。”
  李知禮見他說及劍匣,登時大急,“三哥,這可是我們李家……”
  李知行厲聲道:“我知道這是什麽!”
  李知禮見狀,只得回到內屋,取出了壹個半尺寬、四尺長的劍匣,檀木的劍匣有些古樸,包漿油亮,看得出來,李知行壹直對它保養得很好,他打開劍匣,壹柄古拙的長劍,呈現在眾人面前。
  李知行按劍簧,壹聲龍吟,劍身彈出。
  範小刀看到劍身上滿是古樸的紋理,上面以小篆刻著兩個字:“驚鴻”,不由驚嘆:“好劍!”
  李知行道:“此劍名驚鴻,乃兩百年前我家先祖的壹柄佩劍,後來這柄劍落入壹名姓楊的女俠手中,後來楊女俠將這柄劍歸還了李家,之後我李家棄武從商,便再也沒有用過。”他又道,“這柄劍曾殺過貪官汙吏、也曾殺過江洋大盜、甚至斬過陸地神仙,唯壹的遺憾,就是沒殺過皇帝吧!”
  “妳跟我說這些作甚?”
  李知行壹臉肅容,道:“我將這柄劍送於妳。”
  李知禮道:“這是我李家祖傳之物,萬萬不可!”
  李知行道:“李家?人都沒了,還要這柄劍有何用?這把劍給妳,至於將來妳是用來懲惡揚善,還是賣到當鋪換酒,悉聽尊便。”
  範小刀看著薛應雄,薛應雄道:“這是送妳的,妳願收,便收了。不願收,扔了。”
  範小刀道:“扔了怪可惜的,上面鑲著幾個寶石,怎麽也能值不少銀子吧,夠去好幾次百花樓了。”說罷,連上前幾步,將驚鴻劍收了下來。
  李知禮眼神中露出慍怒之色。
  李知行看著薛應雄,“希望妳能信守承諾。”
  薛應雄點了點頭,背過身去。
  李知行摘下了面具。
  這個伴隨了他二十多年的面具。
  面具之後,是壹張俊朗無比面孔。
  吞炭、毀容、逃亡,這些不過是當年宋金剛為了掩護他而編造的說辭而已。
  李知行端起赤水酒,腦海之中,無數的過往曾經,壹壹閃過,他壹口飲下,擊案而唱道,“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手持綠玉杖,朝別黃鶴樓……”
  聲音帶著壹股蒼涼。
  有些不甘,有些懊惱。
  他的壹生,風光過、快意過,失落過、懊悔過,愛過、恨過。壹切如過眼雲煙,在此時此刻,畫上了壹個句號。
  聲音逐漸低落下來。
  李知行眼神渙散,毒素在體內蔓延,很快便壹動不動,宛如壹座雕塑。
  範小刀心中暗驚,天摩羅?
  不過,他並沒有表現出驚愕,也沒想明白,為何薛應雄手中會有天摩羅這種毒藥。
  薛應雄沒有理會在這裏發呆的兩人,壹拳轟出,將在沈痛中李知禮擊暈,道:“我答應了李知行,此人我帶走了,記住,今夜之事,我沒有來過。”
  說罷,又將壹份名錄塞入範小刀手中,“妳們立了大功,陛下定會詔見妳二人,這樣東西,妳們可以趁機交給陛下,將來妳們的大好前程,全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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