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三章 初至天外

　　牛車悠悠地向前行駛著。
　　陳洛望著自己面前的老者，無論自己怎麽稱呼，對方仿佛都沒有聽到壹般，只是低著頭在刻著手中的竹簡。
　　陳洛可以確定，對方就是那至聖先師孔夫子的模樣。
　　這天道之內，有壹重忌諱，那便是道主唯壹。
　　道主開萬裏通天大道，連接天道，換句話說，就是天道的代言人。因此道主在天道之內，都是唯壹的存在。
　　因此，其他人不能篡奪道主的言論，不可以將道主的話安放在自己的身上。
　　比如《論語》，便是如此，若說孔聖的原話，必須加上“子曰”二字；同樣，佛門也是如此，想要復述佛祖的原話，也要先說“如是我聞”。
　　至於道門，除了《道德經》外，倒是少有道祖原話流傳出來。
　　而在此之外，還有壹個禁忌。
　　那便是不可變幻道主的模樣。
　　比如陳洛，即便他如今新開了心學和禪宗兩條大道，但是他卻無法變幻成孔夫子和佛祖的模樣。
　　連他都不行，那其他人更不可能了。
　　所以面前這個“孔夫子”，在陳洛看來，有兩種可能。
　　要麽，就是孔夫子留下的壹絲神魂之類的東XZ在封天大陣之中；要麽，索性就是這封天大陣的陣靈。
　　那問題來了。
　　不管對方是什麽，把自己喊過來做什麽？
　　總不會是讓自己現在接手封天大陣吧？
　　現在下車還來得及嗎？
　　……
　　當然，陳洛心裏還是傾向安全的。畢竟自己如今也算是人族棟梁，既然和孔夫子有關，那就不會害自己才是。
　　靜觀其變吧。
　　陳洛收回落在孔夫子身上的目光，往牛車兩側的道路看去，但是這壹看，陳洛有楞了壹下。
　　方才自己的註意力在“孔夫子”身上的時候，能感覺到周遭的風景隨著牛車的前進而在後退，但是當現在自己將註意力放在這些風景上面的時候，才發現視線中的風景卻不是風景，而變成了壹段人族的歷史。
　　他看到了壹名體型魁梧，渾身生滿各種符文圖案的巨人在石板上刻下壹個個字符。那些字符不斷演變，終於化作了陳洛熟悉的天道雅文。
　　他看到壹名壯漢坐著牛車，四處講學，跟在牛車之後的人越多，終於有壹天，這牛車上的壯漢從牛車上站起來，渾身青光幾乎照耀了整個黑夜。
　　他看到了先輩的廝殺，看到了人族在妖族的利爪下拼搏奮進，最終建立了屬於人族的王朝。
　　他看到了人族王朝和蠻族的對峙，看到正氣長城的建立。
　　他看到了壹名青衣廣袖的大儒踏過聖凡之淵，卻毅然轉頭，跳入聖凡之淵中，在漆黑的聖凡之淵上空，凝聚出了壹套鐵索長橋。
　　畫面不斷在陳洛的眼眸中飛逝，壹段段歷史被陳洛收入眼底。
　　“春秋啊……”陳洛心中有所明悟。
　　這牛車帶著他走的路，是人族走過的漫漫長路。
　　所有打不死我的，都將使我更堅強。
　　春秋更叠，人族永恒。
　　壹道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在陳洛的眼前浮現，卻又如同流星壹般劃過。
　　歷史，從來就不是長亮的，而是被壹盞又壹盞剎那的火焰照亮。
　　這些畫面還在繼續，此時的牛車，仿佛行走在時光長河上。
　　直到……
　　陳洛眼神微微凝重了壹分。
　　因為此時他看到壹個人影站在七彩大道上，不停地往天道之門上寫著東西。
　　然後，那天門——炸了。
　　畫面來到這裏，壹直對陳洛毫無反應的“孔夫子”也停頓了下來，擡起頭看了壹眼陳洛。
　　陳洛偏過頭，吹了吹口哨，壹副事不關己的表情。
　　陳洛：～(′ー｀～)
　　怎麽了？
　　誰沒個年少輕狂的歲月啊！
　　本祖是為了給天下人開武道路！
　　炸天門，我無悔！
　　畫面沒有停止，還在繼續著。
　　不過陳洛發現，後面的畫面，幾乎都和自己有關。
　　六千裏、九千裏、化凡……
　　直到自己壹步跨出，武道萬裏通天，成就武祖。
　　到這裏，畫面戛然而止，隨即，這牛車也停了下來。
　　陳洛望向牛車前方，只見前方在牛車道路的正前方，有壹棵巨樹，那巨樹雖然還能稱得上壹句蔥郁，但是樹下也有了累累枯葉，即便樹上，不少樹葉也都有些枯黃，看樣子似乎隨時都會飄落。
　　陳洛見到這個巨樹時，只覺得心潮翻湧，可是當他想要走下牛車去近距離觀察時，又感覺到了壹股強大的壓迫之力朝著他湧來，讓他無法前進。
　　這壓迫的感覺，像極了自己當初剛剛穿越而來，還未覺醒夢境花林時，試圖書寫閑書時天道給予自己的感覺。
　　但是如今的陳洛也不是當初那個什麽也不懂的穿越客，他雙眼中七色光芒閃爍，頓時就看到壓迫之力來自巨樹身上的四個圓環。
　　這四個圓環用肉眼無法看見，只能是陳洛借用大道之力才能發覺。
　　“規則！”
　　陳洛心中壹凜，仔細打量著那四個圓環。只見那四個圓環緊緊貼著巨樹，就像前世那種纏繞著樹木燈帶壹樣，循環往復地在樹幹上遊走，覆蓋了巨樹的每壹根枝條和每壹片樹葉。
　　“四禮封天！”
　　突然間，那壹直沈默的“孔夫子”開口說話，陳洛猛然側過頭，就看到那“孔夫子”也站起身，目光落在那巨樹之上。
　　“那四道圓環就是四禮封天？”陳洛小心地開口詢問。
　　但是“孔夫子”仿佛是設置好的程序壹般，並沒有理會陳洛的問題，而是繼續說道：“這是守護，也是限制！”
　　“嗯……”陳洛憋著臉色，看著那“孔夫子”。
　　能不能展開細說？
　　但是隨後，這“孔夫子”又繼續壹言不發。
　　就在陳洛失望之際，突然那“孔夫子”動了。
　　他擡起手，將那卷自從陳洛見到他開始，他就壹直在刻著的竹簡遞給陳洛。
　　“啊？”陳洛楞了壹下，伸手接過竹簡。
　　但是就在他接觸到竹簡的那壹刻，壹切突然倒轉，牛車迅速向後，那之前看到的歷史風景也仿如倒放，壹切又回到了陳洛登上牛車的原點。
　　牛車停下，陳洛看了看那“孔夫子”，想了想，便從牛車上下來，隨後馬車繼續後退，陳洛眼前壹花，自己重新出現在天際，周圍白雲重重。
　　“嗯？”陳洛正疑惑間，手中壹沈，竟然是那卷竹簡，此刻正被他握在手中。
　　……
　　就在陳洛在那神秘之地接過竹簡的同時，天外虛空，有壹座繁華之地。
　　此時這片天外之地正書聲瑯瑯，但是這錦繡天地中，卻透著壹股殺伐之氣。
　　突然間此地突然有鐘聲轟鳴，天空中壹副竹簡虛影展開，只是展開到末尾卻沒有停止，又繼續展開了壹道空白的卷面，隨即便有磅礴的浩然正氣席卷，舌綻春雷中帶著壹絲期待——
　　“春秋重開，人族新頁！”
　　“聖祖認可，權柄交接！”
　　“可是祖地陳洛出天外？！”
　　“速查！”
　　……
　　就在距離這片繁華天地不知多遠的另壹處，同樣也存在壹座錦繡天地。
　　那方天地中，壹名老者輕拂長須，望向天外虛空。
　　“三千六百年，滄海桑田，又是壹個輪回。”
　　“昔日方聖出天外，也是這般熱鬧啊！”
　　“是祖地那個叫陳洛的小子嗎？”
　　“那小子的紅塵之道，和老祖宗的民貴之說倒是十分契合。”
　　他身旁有人笑道：“竹聖在我孟家的防區，派人去問問便知。”
　　那孟家老者點了點頭：“備壹份禮，讓浩然去吧，他與無忌的大弟子有些淵源。”
　　……
　　“哈哈哈哈……”虛空中另壹個方向，同樣是壹座錦繡天地。此時天地中傳出壹聲暢快的笑容。
　　“壹定是他！”
　　“除了那小子，沒有別人！”
　　“去，發份帖子，讓他有閑來我顏家壹坐。”
　　“嗯，別留老夫的名姓。老夫請他，他還擔不起。就說是師古請的！”
　　……
　　與顏家聖地相對，卻又十分遙遠的第四處天外錦繡，壹名長相端嚴的中年人壹臉嚴肅。
　　“族長，人族又有英傑，您不開心嗎？”壹名曾家半聖見到中年人的模樣，笑問道，“能得至聖先師的認可，萬年來，只有方聖了，如今這是第二位。”
　　曾家族長搖了搖頭，感慨道：“正是方聖在前，老夫心中才擔憂啊。”
　　“當年方聖功虧壹簣，封天有變，這才引出了後面的混亂，直接導致祖地前朝滅亡，蠻族攻入神州，生靈塗炭。”
　　“更是讓天地無法再生乾坤境。”
　　“人族有英才，老夫自然開心。但是這英才太過耀眼，老夫有些擔心舊事重演……”
　　“祖地，經不起折騰了！”
　　那曾家半聖聞言，也是輕輕嘆氣。
　　“可是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總歸，是個希望。”
　　曾家族長沈默了片刻，點了點頭：“說的在理，有希望便是壹件好事。”
　　“萬事不可因噎廢食。”
　　“先確定身份，稍後以曾家的名義，送壹份‘三省貼’吧。”
　　那曾家半聖聞言楞了壹下。
　　三省貼，乃是曾聖書寫的“壹日三省吾身”的親筆，是儒家僅次於《春秋》的重寶。整個曾家，壹共只有三幅，壹副在曾聖聖居的書房，壹份在臥室，另壹份則是曾家家主的臥室。
　　曾家半聖看了看自家族長，又笑了笑。
　　雖然看上去壹副冷峻的模樣，嘴裏也是擔憂，但其實心裏還是很關心這新的希望啊。
　　“喏。”曾家半聖應了壹聲。
　　……
　　與此同時，陳洛終於沖出了封天大陣，來到了天外。
　　“小師弟！”在陳洛現身的第壹時間，在不遠處搜尋的白宵就撲了上來。
　　“怎麽人走著走著就不見了？”白宵壹邊抱怨著，壹邊檢查陳洛的狀況。
　　陳洛連忙搖了搖頭，將之前發生的事情和白宵說了壹遍。白宵皺了皺眉：“還有這情況？”
　　“我從未聽人提起過啊！”
　　“我也莫名其妙。”陳洛壹翻手，手中頓時出現自己帶出來的那卷竹簡，遞給白宵，“妳看，就帶出來這麽個玩意。”
　　白宵好奇地接過竹簡，只見那竹簡上壹片空白，也是疑惑地望向陳洛，陳洛搖了搖頭：“之前確實看到那孔夫子在刻來著，但是到了我手中，就變成壹片空白了。”
　　白宵想了想，也沒有個頭緒，於是搖了搖頭，說道：“總之妳沒事就好了。”
　　“咱們先去找老師。或許他知道這裏面的緣由。”
　　陳洛連忙點點頭：“我也是這個意思！”
　　說著，陳洛回頭看了壹眼，也是壹臉疑惑。
　　“師兄，咱們不是從天地中出來的嗎？怎麽看不到天地了？”
　　在陳洛的想法中，自己出了天外，就應當像是前世飛出太空壹樣，轉過身，就能看到蔚藍色的星球，但是現在他轉過聲，居然只能看到壹片虛空。
　　白宵此時拿出淩楚楚留下的玉牌，感應了壹下裏面的信息，壹邊朝著壹個方向飛去，壹邊解釋道：“這是被孔聖的封天大陣給隱藏了起來，妳感應不到的。”
　　“我們所在的那片天地，在天外被稱作祖地，出於安全考慮，祖地無法探詢具體所在，而且能出不能進！”
　　“能出不能進？那天外的人怎麽回去？”陳洛問道，在他印象裏，二師姐不就回去了嗎？
　　見陳洛不解，白宵又解釋道：“想回去也不難，不過不是在這裏。”
　　“得找到壹處天外的儒門錦繡地或者道門洞天，那裏會勾連天道，自然就能感應到世界所在，從那裏破入虛空返回。”
　　聽到白宵的解釋，陳洛的臉色卻越發凝重。
　　如此小心謹慎的布置，到底是要應對什麽樣的敵人？
　　他望了望周圍，壹眼看去，周圍都是壹片虛無，讓人沒來由地感覺到壹陣壓抑。
　　天外，果然是個好詭異的地方！
　　“小師弟，跟上了。”白宵說道，“在天外，將大玄有北至南的直線距離定為壹旬，我們距離老師的所在大約是六十四旬，要飛壹會了。”
　　“嗯，沒問題。”陳洛應了壹聲，跟在白宵身後，兩人化作光虹，朝著壹個方向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