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六章 爹爹是壹個正人君子！

　　隨著壹支支妖族使團入京，中京城陡然間熱鬧了起來。
　　與陳洛上次在南荒自爆身份後的使團入京熱潮不同，這壹次基本上都是來參與血脈拍賣的，時間緊迫，所以幾乎是壹股腦的同時入了城。
　　中京的百姓都沒什麽察覺，只是壹大早的，突然就看到中京的大街小巷中比平常多出了好幾倍的妖族。
　　中京百姓自然是淳樸的，所謂有朋自遠方來，來都來了，當然要好好招待。
　　看到那種渾身珠光寶氣，壹看就是腰纏萬貫的羊妖，自然就要上前熱心招待，給對方點壹碗熱騰騰的羊湯，暖暖身子，然後將事先擡高了三倍價格的商品打五折賣給對方。
　　對方不買？
　　那壹定是自己的誠意不夠，再請對方吃壹頓羊蠍子吧！
　　如果對方還想瀟灑壹把，再烤幾個腰子給對方補補也不是不行。
　　君子，待人以誠！
　　我們吃什麽，也要給客人吃什麽，才能真正做到賓至如歸。
　　還有那街邊的貓女，也不知道有沒有找到住的地方。自家還有壹張大床，倒是可以騰出壹半和對方擠壹擠。
　　中京的醒早茶樓專門開辟了《西遊記》專場。要知道在南荒，聽說書那都是要搶的，畢竟南荒的說書先生可是稀缺資源，但是在中京，七十二醒早茶樓，給妳至尊般的體驗。
　　茶資？
　　和大玄百姓壹樣的標準，絕對不加價。
　　但是舞臺邊上專門立下了壹個小牌牌，實時更新妖族聽書時給說書先生的打賞。
　　要知道，這種連續章回的專場，每次中間間斷時，說書先生可是會將打賞前三名連同姓名和種族壹起感謝的！
　　尤其是說到自己種族那個血脈時，妳不打賞？
　　妳是不尊重自己的血脈還是不尊重臺上的先生？
　　尤其是當每壹章回結束，說書先生稍作休息時，那舞臺上的法陣都會釋放現場榜壹血脈的返祖虛影。
　　雖然不是山海經那般有勾動血脈之效的虛影，但也都是出自妙筆書生的臨摹，在南荒實屬少見。
　　祖先的事，妳還在乎錢？
　　就問妳沖不沖？
　　除了醒早茶樓，劇院也是這次入京的妖族必須打卡的地方。
　　畢竟南荒可沒有劇院。
　　這些妖族常常聽到人族先生回憶看戲的場景，壹個個早就心向往之。
　　在那些說書先生的口中，那劇院就像是壹個玄奧的奇跡地，壹日演盡千年，壹寸容納天地。
　　華麗的唱腔，優美的身段，壹切真實與虛幻在此交融。
　　而柳景莊也很合事宜，先是安排《白蛇傳》，曲曲經典曲目幾乎引來全場大合唱。
　　“青城山下白素貞，洞中千年修此身……”
　　“西湖美景三月天，春雨如酒柳如煙……”
　　“西湖的水我的淚，我請願和妳化作壹團火焰……”
　　就在這壹首首大合唱中，他們已經忘記自己的座位是按時間收費的，就這麽壹直續費下去，直到預存的錢財全部花完。
　　……
　　“唉……”壹名妖族大聖輕輕嘆了壹口氣，“拍賣會還沒有開始，這幫小家夥的錢財就被人族給卷走了。”
　　另壹名大聖也無奈地點了點頭：“我族中有個小家夥，才半日就將錢財花完，自己逼出了壹滴精血賣得了錢財，又繼續消費去了。”
　　“也不怪他們。本大聖剛到中京之時，也是差點賣了身！”
　　“居中京，大不易啊！”
　　“是啊是啊，尤其對我們妖族來說，誘惑太大了！”
　　“聽說道門開始放貸了，不用抵押，只憑血脈就能獲得不同的額度。”
　　最後壹名大聖揉了揉眉頭：“稍微管束壹下吧……道門在南荒負責追債的可是青牛壹族啊！”
　　“人族，真心黑啊！”
　　……
　　壹大幫妖族突然闖進中京這個滾滾紅塵暫且不提，按照慣例，妖族使團入京，必須覲見大玄皇帝。
　　此時長明宮外，等待入宮朝拜的使團隊伍已經排到了宮門。
　　雖然都是沖著這次拍賣會來的，但是大家都知道，荒魂境血脈只有壹個，不可能個個如願。
　　既然來了，那不如在大玄皇帝面前刷個臉，說不定下次就有好事輪到自己呢。
　　而此時，葉恒壹邊看著參拜妖族送上的文書，壹邊聽著侯安的傳音。
　　“陛下，老奴打聽過了。”
　　“今日之事，史家打算命名為‘玄章入覲’，重點講述百族入中京，朝拜陛下。”
　　“拍賣會的事情，會安排在陳柱國的軼事雜文之中。”
　　“畢竟他們覺得商賈之事，還入不了正史！”
　　葉恒嘴角微不可查地輕輕上揚，有些感嘆道：“唉，此事完全是陳愛卿壹手促成，朕卻占據史書壹角，始終有些不妥啊！”
　　“罷了，史家之事，朕不好幹預。妳去內務府翻點寶物，給安國公送去吧！”
　　侯安立刻領命而去，葉恒又打起精神，笑嘻嘻地看著每壹名妖族使臣。
　　壹天之內百妖朝拜，名留青史，上壹次還要追溯到武帝朝啊！
　　他葉恒，抄上了！
　　《史書·玄章紀事》有記：玄章元年四月，武道道主、大玄法相、安國公洛獻妖族定策大計，壹時間百妖入局，俱往中京。時中京繁華，迷妖族之眼，問曰：人族何以如此玄奧？答曰：皆洛之功也。於是百妖拜服，依禮入宮朝陛下，此為“玄章入覲”。
　　……
　　“那臺上的就是洛紅奴嗎？”就在眾使團朝拜大玄陛下的時候，中京戲院最高級的包廂中，風南芷指著正在臺上的紅衣女子，問向身邊的秘衛統領。
　　“回陛下，那正是洛紅奴。”那秘衛點了點頭，回道，“洛紅奴如今為劇院總教習，極少登臺。今日或許是有了興致，恰巧被陛下撞上了。”
　　風南芷輕輕點頭，壹雙媚眼緊緊盯著洛紅奴，雖然包廂距離舞臺有壹點距離，但這對風南芷來說不算什麽。
　　她將洛紅奴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地看了壹遍，最後點了點頭。
　　“是個精致的人兒，她來侍奉陳洛，倒比那些狐媚蛇女好多了，雲思遙選的不錯。”風南芷喃喃說了壹句。
　　說完，風南芷從頭上拔下壹根玉色骨簪，交給秘衛統領，說道：“轉贈給她。”
　　“是！”秘衛統領接過那枚骨簪，離開了包廂，此時風南芷才將目光放在另壹個方向，淡淡道：“可是鎮玄王當面？”
　　“偷偷摸摸窺探本帝，可不是儒門君子所為！”
　　“哈哈哈哈，女帝言重了！”那包廂中突然蕩起壹陣微風，隨即空間壹陣波蕩，壹個胖胖的身影走了出來。
　　在蘇坡仙出現的同時，風南芷身後也顯現出風飛飛的身影。
　　蘇坡仙看了眼風飛飛，拱了拱手，隨意坐下，說道：“本聖只是例行檢視全城，無意中視線落在了此處，女帝勿怪。”
　　“只是女帝親自來我中京，還帶著飛兒，不由得本聖在意了。”
　　“哼！”風飛飛冷哼壹聲，板著臉道，“蘇坡仙，我雖戰不過妳，但是飛兒之名也不是妳叫的。”
　　“唉……”蘇坡仙輕嘆了壹口氣，“妳還記著朝雲之事？”
　　“自家姐妹，如何能忘。”風飛飛冷冷說道
　　聽著風飛飛與蘇坡仙的對話，風南芷的臉上也閃現了壹絲落寞。
　　蘇坡仙，人族最受敬仰的半聖，壹生中有兩妻壹妾。
　　原配雲弗，乃是雲龍之女，兩人因壹次海潮喚魚的比試而相識相愛，最後結成連理。後來在壹次人妖大戰中，雲弗被狼族偷襲而死，當時只有大儒境的蘇坡仙含恨將自己壹首未能完結的大儒戰詞補完，正是“西北望、射天狼”，憑此射殺狼族祖妖。
　　十年後，蘇坡仙超凡入聖，再度憶起雲弗，因此寫下了傳頌千古的“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雲弗之後，蘇坡仙再配佳偶，對方乃是人族大儒之女，名為王閏之，二人相伴二十五載，最終王閏之未能晉級大儒，壽終正寢……
　　但是極少有人提及，蘇坡仙還有壹名愛妾，姓風，名曰風朝雲。
　　在那個人妖對立的時代，為了與蘇坡仙在壹起，風朝雲改姓為王，甘願為妾。
　　只是相伴數年之後，武帝征伐南荒，人妖大戰全面爆發。王朝雲因為虎族血脈，受到朝中言官猜忌，為了不影響蘇坡仙的聲譽，王朝雲最終服毒自盡。
　　王朝雲死後，蘇坡仙悲傷不已，寫下壹副挽聯——
　　“不合時宜，唯有朝雲能識我。”
　　“獨彈古調，每逢暮雨倍思卿。”
　　也正是如此，蘇坡仙未參與那壹次的最終大戰，而是前往了天外……
　　王朝雲……不，風朝雲，乃是當時虎族聖君壹脈，風飛飛的嫡親姐姐，按人族的倫理算起來，也是風南芷的姨娘。
　　這也難怪如今風飛飛對蘇坡仙的態度了。
　　只是如今見到蘇坡仙，想到蘇坡仙和風朝雲的往事，風南芷突然想到了自己，不由得心中抑郁了壹分。
　　種族利益，始終是橫亙在私情面前的巨大鴻溝。
　　包廂中沈寂了片刻，蘇坡仙最終還是開口道：“女帝親來，祖妖相隨。沒有事先通知大玄，這不合適！”
　　“就不怕被人族半聖出手擊殺嗎？”
　　風飛飛還要說話，風南芷擡了擡手，攔下了風飛飛。
　　風南芷望著蘇坡仙，淡淡說道：“本帝無意挑起兩族紛爭，只是對這荒魂境血脈的拍賣有些好奇。”
　　“本帝在位，虎族六脈中，五脈隱居；本帝出事，虎族六脈齊出，對大玄，對虎族，都沒有好處！”
　　“至於未曾通知大玄，只是不想平白引來風波。”
　　“這個解釋，蘇聖滿意嗎？”
　　蘇坡仙看了看風南芷，又看了看她身後的風飛飛，伸出兩根手指。
　　“兩日！”
　　“兩日內，離開大玄！”
　　“否則，就別走了！”
　　風南芷微微皺眉：“我要走要留，不需要他人置喙，就算妳是半聖，也是壹樣。”
　　蘇坡仙沒有再說什麽，而是站起身，準備離開，突然停了壹下，說道：“剛才女帝送給洛紅奴的骨簪應當是壹塊祖妖骨制成的吧。”
　　“價值不低於壹件大儒文寶了。”
　　“倒是大手筆啊！”
　　風南芷淡淡道：“她唱得好聽，長得招人喜歡，順手也就賞了。”
　　蘇坡仙點點頭，踏出壹步，直接消失在包廂中。
　　風飛飛感應了片刻，才對風南芷說道：“阿芷，他走了！”
　　風南芷輕輕松了壹口氣，雖然知道自己這麽入京必然會對上蘇坡仙，但是真正面對這位人族頂梁柱的時候，即便是她，也會感受到壹絲壓力。
　　不過……
　　她心裏又升起了壹個念頭：假如人族半聖真的要對自己動手，他會不會救自己，甚至說出自己和他的關系。
　　他會嗎？
　　如果他這麽做了，自己又該怎麽回應？
　　自從她決定入中京，在她的腦海中，有兩個聲音壹直存在。
　　壹個聲音說道：風南芷，妳在玩火！
　　另壹個聲音則說道：我樂意！
　　兩個聲音不停地來回爭執，但是她還是選擇來。
　　壹次盲目的決定。
　　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突然升起壹絲期待。
　　該死，自己怎麽能生出這樣的感覺！
　　風南芷深吸壹口氣，努力壓制自己的心緒。
　　就在此時，包廂的門敲響，傳來秘衛首領的聲音：“主人，洛姑娘前來謝禮。”
　　風飛飛身影迅速消失，風南芷略微整理壹下儀容，說道：“進來！”
　　……
　　門推開，洛紅奴跟著秘衛統領走入包廂，她壹眼就看到坐在包廂中氣質高貴的風南芷，眼中閃過壹絲異樣，隨即福了壹禮，說道：“貴客贈寶，紅奴前來謝禮。”
　　“只是紅奴自有規矩，不受賜贈，貴客心意紅奴銘記，寶物還請貴客收回。”說完，洛紅奴將那骨簪遞給風南芷。
　　風南芷沒有接，只是說道：“我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收回的道理。”
　　“洛姑娘跟隨陳洛，自然寶物不缺，若是看不上，本……我再送妳其他的。”
　　“不，不是這個意思。”洛紅奴搖了搖頭，“紅奴正經身份是公子的侍女，閑余時間才來劇院領了個教習的差事。”
　　“哪有侍女私收他人財物禮品的道理。”
　　“人族習俗如此，還請貴客見諒！”
　　“若是貴客有什麽話需要紅奴轉告公子，紅奴壹定帶到。”
　　風南芷微微挑眉，說道：“妳怎麽知道我是因為陳洛才送妳寶物？”
　　“公子閑時會作壹些丹青，紅奴見過貴客的畫像。”洛紅奴輕聲道，“紅奴問公子如此美人是何人……”
　　“他怎麽說？”風南芷立馬身體前傾，急問道。
　　“南荒故人！”洛紅奴輕聲說道。
　　風南芷聞言，下巴微微擡起，又恢復了之前淡然的模樣，輕聲道：“哼，誰與他是故人！”
　　說罷，她又看向洛紅奴，洛紅奴的手壹直舉著骨簪，風南芷也不打算為難洛紅奴，伸手就要將那骨簪接過來，結果手剛剛接近洛紅奴，就從洛紅奴手腕上的壹串手鏈中感應到壹絲隱藏極好的龍威。
　　“這手鏈倒是別致。”
　　“哦，這是主母賜下的。”洛紅奴笑道，“算是紅奴照料公子盡心的賞賜。”
　　聽到這句話，風南芷那本來伸手接過骨簪的手壹頓，隨即立刻抽了回來，說道：“既然陳洛說我是故人，那我贈妳寶物也算合理。”
　　“我乃女子，不用避諱！”
　　“就這麽定了。”
　　“這……”洛紅奴看了看風南芷，見對方表情堅定，只好又福了壹禮，說道，“那紅奴謝過貴客了。”
　　“骨簪紅奴先收著，待回去稟報公子，公子同意，紅奴再留下。若是公子不同意，無論如何，這簪子都要還給貴客的。”
　　“那妳就去問問！”風南芷淡淡道，“我讓小家夥收了他的禮物，他若是敢不讓妳收我的禮物，我自會找他分說。”
　　洛紅奴眉頭蹙起，她總覺得風南芷似乎話裏有話。
　　她又擡頭看了壹眼風南芷，只覺得這容貌，比起自家夫人也毫不遜色，又自帶著高貴氣質，遠勝過外界那些吹噓的傾國傾城。
　　這貴客和公子的關系定然不壹般！
　　公子，妳是不是藏著什麽小秘密？
　　洛紅奴感覺此地不宜久留，連忙找了個借口離開了包廂。風南芷看了眼包廂外面的舞臺，問道：“現在這出戲叫什麽名字？”
　　“回陛下，這是陳洛任法相後所寫的新戲。”
　　“叫做——《鍘美案》！”
　　……
　　安國公府。
　　“她果然來了……”陳洛看著蘇坡仙給自己的傳信，輕輕嘆了壹口氣。
　　B－2計劃，啟動！
　　只是這壹次對自己的小嗷嗚來說，不是壹次很好的胎教啊！
　　陳洛收起傳信玉簡，朝著花廳走去。
　　關於馬上到來的拍賣，還有些事情要安排。
　　但是，小嗷嗚，請相信，爹爹，是壹個正直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