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八章 蠱門往事，穢土轉生？

　　對於肖清芳的警告，陳洛和三山先生不置可否。
　　這種事情，妳嚇唬我，我恐嚇妳，沒有結果的。
　　嘴炮解決不了什麽問題。
　　歸根到底還是需要實力說話。
　　於是乎，陳洛與三山先生都緊緊鎖定了肖清芳。
　　雖然說對方肯定不是超品，但畢竟是麟皇親自培養，與武帝翻臉還能活下來的女人，容不得小覷。
　　肖清芳見狀，卻只是冷冷壹笑，目光重新落在陳洛身上。
　　“本門最大的錯處，就是當初失了武道文心後，應該不惜代價直接絞殺了妳，也就沒有今日這麽多煩惱了。”
　　陳洛淡然道：“凡間有句俗語，千金難買早知道。”
　　“跟妳壹樣有這般想法的，恐怕沒有壹萬也有八千。”
　　“所以，妳得排隊。”
　　“不過，有些事情從現在回過頭去看，妳也不必以此來安慰自己。就算妳真的打算殺我，妳們蠱門做得到？”
　　肖清芳微微蹙眉：“什麽意思？”
　　陳洛淡淡笑道；“為了追查妳們，我將妳們的這些年的舉動研究了通透，發現了壹個有意思的現象。”
　　“最近三十年，妳們蠱門高層的行動，比之前要少了許多。尤其是壹品戰力，幾乎不見蹤影。”
　　“起初我以為妳們只是蟄伏。”
　　“但是現在從武帝屍身的情況來看，妳們那些頂級戰力應該是都被召回，參與超品蠱蟲的煉制吧？”
　　“所以，妳們騰的出人手來殺我嗎？”
　　聽完陳洛的話，肖清芳眼中閃過壹絲訝異：“倒有幾分道理！”
　　“往事已矣，多想無益。”陳洛神色平和，“妳蠱門謀大玄國運，是敵非友，當誅。”
　　“妳若是自廢修為，舉門投降，再將多年來的情報如實報於朝廷，雖然免不了壹死，但本相可法外開恩，依然認妳們為人族，可歸故土安葬！”
　　“蠱門的道統必須斷絕，但是未沾人族鮮血的蠱門門人可以受監管的在大玄生活。如有特異之處，還可入偏倚處。”
　　“如何？”
　　陳洛突然開口勸降，讓肖清芳楞了壹下，隨即肖清芳搖了搖頭：“法相的好意妾身心領了。”
　　“不過，我肖清芳，與葉氏，與大玄，不共戴天。”
　　“我生，蠱門存；我死，蠱門與我又有何幹？”
　　三山先生眉頭微微動了壹下，看著肖清芳：“果然，妳忘不了那件事。”
　　肖清芳眼神瞬間淩厲：“忘？妾身至死也忘不了。”
　　陳洛聞言，歪歪了嘴角。
　　什麽情況？
　　我在爭取煉化時間呢，這還有意外收獲？
　　此時肖清芳重新看向陳洛，福了壹禮，說道：“素聞法相上任不過數月，卻壹改偏倚處頹勢，令世家聖族膽寒，被萬民頌為青天。”
　　“清芳這裏倒是有壹樁案子，想請法相幫忙斷壹斷！”
　　三山先生微微皺眉，冷喝道：“肖清芳！”
　　肖清芳沒理會三山先生，而是緊緊看著陳洛。
　　“法相，妳敢聽嗎？”
　　陳洛看了壹眼三山先生，三山先生欲言又止。
　　陳洛清聲道：“除卻個人隱私與聖道私藏，只要不違背公序良俗，妳敢講，本相就敢聽。”
　　肖清芳點點頭：“好，不愧是天下法相！”
　　“陳柱國，麟皇當政之事妳定然是知道的，那妳知不知道，在麟皇當政之前，平宗座下有壹位太子！”
　　“那位太子，乃是平宗原配配禮皇後之子，出生之時就被立為東宮太子！”
　　陳洛微微皺眉。
　　平宗，乃是武帝之前的大玄帝王，謚號大昭大顯大和永皇帝，廟號平宗。
　　麟皇只是平宗的第二任皇後。
　　這位平宗的首任皇後，尊號配禮，乃是——方家之女！
　　不過並非是方家主脈，是出自支脈，因為入主後宮，被劃入了主脈之中。在產子三年後，意外病故。
　　又過了十三年，平宗後宮才再壹次迎來新主人，就是未來的麟皇軒轅曌。
　　站在掌握了足夠信息的眼下，陳洛再來看這件被史書稱為“鳳棲皇城”的大事件，更像是壹次政治動作。
　　麟皇入宮為後，就是為了她接下來主政大玄，然後排除外憂，兵壓北蠻，留下壹副足夠的家底後前往幽冥，爭奪幽冥大道的壹步棋而已。
　　若是再往前看，彼時中央婆娑凈土連損三位掌門如來，面對血海與白蓮凈土的合圍，苦撐萬年，形勢危急，幽冥大道更是連爭奪的資格都沒有。
　　這個時候，紫霄宮將幽冥之事告知聖堂，聖堂推演之下得知大玄有壹尊鳳凰入人胎，於是自己的師祖就出面收對方為徒，開始培養。
　　不對！
　　這棋局布局之期還在前面。
　　從大師伯還是壹枚鳳凰蛋的時候，被司馬相如壹首“鳳求凰”給“拐”出元海，怕不就是聖堂的布置！
　　嗯……
　　也不對，再往前推！
　　祖龍從梧桐大世界救出大師伯，帶入了此方世界，之後出走天外，卻將鳳凰蛋留了下來。
　　假如被儒門“勾引”這事本來就在祖龍的設計之內呢。
　　肖清芳壹句話，讓陳洛瞬間想到了許多。
　　陳洛微微瞇眼，他還記得大師伯和他說的話。
　　祖龍，也是來自那個地方！
　　紫霄宮！
　　這很符合紫霄宮的行事風格。
　　他們將棋盤和棋子都準備好，但是自己不下棋，而是讓儒門去執棋。
　　正如他那個便宜老爹說的那般，他們不能主動幹擾這方世界。
　　“世事如棋啊！”陳洛眼神微微瞇了瞇，暫且將這件事放入心中，看向肖清芳。
　　這麽看來，當初平宗也是知道甚至主動參與了這場布局，聖堂上下齊心為麟皇鋪路，讓其君臨天下。
　　不過肖清芳說到的那位東宮太子，陳洛確實不知。
　　但是想想也不對，麟皇主政不過十八年而已，那在麟皇入幽冥之後，理當由這位東宮太子繼續登基，哪裏有後面武帝的事。
　　陳洛想到這，看了壹眼三山先生，三山先生輕輕嘆了壹口氣。
　　“他叫葉煜！”肖清芳說道，這位兇名在外的蠱門門主在念出這個名字的時候，竟然顯得格外溫柔。
　　“那壹年，我十八歲，父親提調入京，我跟著父親從荒涼的北境來到這繁華的中京。”
　　“那壹年，上元節，燈火如晝，流光溢彩。”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壹夜魚龍舞……”
　　肖清芳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緩緩說道。
　　“我從未見過如此勝景。街上的每個人都戴著面具，我與家人走失。”
　　“在人群中，我撞到了他。”
　　“他摘下面具的剎那，是我少女時光的永恒。”
　　“少女情懷總是詩，我的詩，只有兩個字——葉煜！”
　　“為了接近他，我入了宮，成為了麟皇的女侍。”
　　“但是麟皇身邊的女侍都太優秀了。上官婉兒的聰慧我壹輩子也趕不上，雀兒是朱雀化身，勇猛更是直逼壹品大儒。”
　　“他……根本看不到我！”
　　“直到……他被麟皇委任破解蠱族道統，我知道我的機會來了。”
　　“雖然我害怕那些小蟲子，但是我還是請旨，和他壹起去完成這件事。”
　　……
　　幽冥。
　　大豐，豐都。
　　浮生之花的火焰熄滅，大豐來到了夜晚時分。
　　那驚鴻壹瞥的豐都王如今返回了人間，但是他立下的陰曹地府，卻已經成為了大豐的主要辦公機構，許多原本需要朝廷討論的事情，也都交由陰曹地府來完成。
　　此時皇宮之中，高臺之上，麟皇抽了壹口煙，靜靜地望著眼前的豐都城。
　　“陛下……該休息了。”上官婉兒出現在麟皇的身後，緩緩說道。
　　麟皇緩緩將吐出了壹團煙霧，輕聲道：“白蓮孽土再次退縮千裏，朕很快就能掌控幽冥大道了。”
　　“恭喜陛下！”上官婉兒連忙祝賀道。
　　“到時候陰陽輪轉，兩屆相連，朕送妳回人間吧。要是家裏沒人了，妳就去找洛兒，他必會好好待妳。”麟皇說道。
　　上官婉兒聞言，連忙跪在地上：“婉兒不回人間，願意永遠侍奉陛下。”
　　麟皇偏過頭，看了壹眼跪在地上的上官婉兒，嘆了壹口氣；“也罷。”
　　“朕身化輪回，也不能總是現身。妳便繼續做朕的神使吧。”
　　“多謝陛下成全！”上官婉兒重重叩首道。
　　“起來吧。”麟皇又抽了壹口煙，“朕當年眼前的三個丫頭，妳是最讓朕省心的。雀兒那孩子已經轉生，如今也快晉級祖妖之境。”
　　“唯有清芳……該死啊！”
　　上官婉兒擡起頭，看著麟皇的背影：“陛下……”
　　“洛兒不會放過他的！”麟皇搖了搖頭：“朕當年留下的隱患，終歸會由朕的晚輩去終結！”
　　“當年點中她，就是看她心思純正，天真無邪。”
　　“但是朕忽略了，這樣的心思，愛和恨都來的太容易，壹旦來了，就退不回去了。”
　　“朕只是在想，若是當年，她那道請旨朕沒有同意，又會不會是今日的結果！”
　　上官婉兒站起身，輕輕嘆了壹口氣，沒有再說話。
　　……
　　虛空。
　　肖清芳也在同時嘆了壹口氣。
　　“蠱族乃是天外魔物所化，豈是那麽容易研究出來的。”肖清芳說道，“麟皇讓他處理這件事，其實就是將他投閑置散，不讓其在眼前礙事罷了。”
　　“但是他卻覺得是麟皇重用於他！”
　　“夙興夜寐，宵衣旰食，日以繼夜地研究蠱為人用的法子。”
　　聽到這，陳洛微微皺眉。
　　這事情，怎麽感覺有點不對味？
　　壹個太子，會有被重用的感覺？
　　他這個太子之位，應當是穩穩當當的，還要表現什麽呢？
　　肖清芳似乎沒註意陳洛的反應，繼續說道：“最後，居然真的讓他找到了壹個法子。”
　　“氣運蠱！”
　　“他以自身氣運為蠱蟲的餌食，培育出第壹只人族可以操控的蠱母。”
　　“這就是蠱衛的源頭，也是蠱門真正的來源！”
　　“他立下的如此大功，可是卻換來了什麽？”
　　“麟皇駕崩，因為行刺之人與他有血緣關系，就褫奪了他太子的身份！”
　　“武帝登基，第壹件事，就是壹杯毒酒逼他自盡，落了個隱太子的稱號，抹去他的存在！”
　　“陳柱國，妳來斷壹斷，我該不該恨？”
　　“沒有他的大玄，對於我而言，還有什麽存在的意義嗎？”
　　“唉……”三山先生重重地嘆息壹聲。
　　“肖清芳，何必如此混肴視聽？”三山先生搖了搖頭，“葉煜之死，妳還不清楚嗎？”
　　“他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肖清芳冷冷看著三山先生。
　　陳洛瞟了壹眼肖清芳，看著對方的模樣，突然心頭升出壹個想法。
　　臥槽，不會吧！
　　三山先生看了看陳洛：“也罷，麟皇也是陳洛妳的長輩，妳知道也無妨。”
　　“那葉煜，愛上了麟皇！”
　　陳洛：！！！∑(°Д°ノ)ノ
　　別說，別說。
　　這個我不敢聽！
　　我怕被大師伯打死！
　　“但這不是他的求死之道，只是他培育出第壹只蠱母，走上蠱道之後，性情大變！”
　　“狂妄放肆，悖倫亂禮！”
　　“肖清芳，麟皇將妳賜婚給葉煜，就是希望他收了心思！”
　　“但是葉煜是怎麽做的呢？他讓妳處處模仿麟皇，當時眾人看在眼中，只是不說罷了，妳真當無人知道嗎？”
　　“即便如此，麟皇也只是將其圈禁，對我等解釋是小孩子不懂事，被蠱蟲所迷！”
　　“但是這樣的人，怎麽能繼續身負東宮之尊，未來領袖人族？”
　　“說他與刺客有血緣而受拖累，不過是給他壹個名聲罷了！”
　　肖清芳怒道：“那是受蠱蟲影響，不是真的他！”
　　“重要嗎？”三山先生駁斥道，“是蠱蟲影響也好，是真性情暴露也罷，他都不適合那個位置了。”
　　“至於武帝賜毒酒，無稽之談！”
　　“武帝登基之後，對葉煜也心存虧欠，希望他能擺脫蠱道影響。”
　　“正因為如此，武帝不喜蠱門，更要中斷蠱門道統！”
　　“妳只看到了他死時手裏握著武帝賜下的酒杯，妳可知道那酒杯中裝的是什麽？”
　　“是武帝之血！”
　　“他本就是沒有通讀天賦的普通人，失去了東宮氣運，又自身育蠱，壽命早已無多。”
　　“武帝以至尊之血灌註氣運，替其強行續命！”
　　肖清芳冷笑道：“妳們自然有壹千種解釋。”
　　“但是結果就是，他不在了。”
　　“既然知道他失去東宮氣運就會死，那為何廢了他？”
　　“那個時候麟皇已經不在，他再動心又能怎麽樣？”
　　“說到底，他背後有世家，有聖族，妳們葉氏不好掌控；所以換上了葉開這個葉氏支脈的小子！”
　　“少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了！”
　　就在此時，陳洛吐出壹口氣。
　　“嗯……聽明白了。”陳洛點了點頭，望向肖清芳，“妳想要我斷這個事情？”
　　肖清芳點點頭：“妾身想聽聽陳柱國的看法。”
　　“我的想法啊……”
　　“這事跟妳有什麽關系？”
　　肖清芳壹楞：“什麽意思？”
　　陳洛聳聳肩：“妳喜歡葉煜，葉煜喜歡妳嗎？”
　　“他犯忌諱，喜歡了我家師伯，妳看我家師伯說什麽了嗎？”
　　“對，妳被賜婚給了他，但妳在他眼裏只是個替代品！”
　　“說到底，妳的愛從來沒有得到回應，妳的恨也是壹樣。”
　　“壹廂情願罷了！”
　　“妳根本就沒資格將妳的感情披上復仇的外衣！”
　　“再說，妳真想報仇，罪魁不應該就是蠱道嗎？妳怎麽不自己毀了蠱道？”
　　“退壹萬步說，妳找葉氏的麻煩啊！”
　　“妳蠱門殘害那麽多百姓做什麽？”
　　“讓我判，那我給妳壹個判詞。”
　　“壹廂情願自感動，兩眼無珠尋錯仇。天下蒼生何罪有，滅爾滿門梟爾首！”
　　說到這，陳洛話鋒壹轉：“好了，閑話時間也夠長了。我這邊已經捕捉到了七妙寶塔，隨時可以煉化，妳也應該準備好了吧！”
　　陳洛話音落下，三山先生渾身浩然正氣壹震，隨時可以凝聚家國天下降臨。
　　肖清芳聞言，眼神壹瞇，微微壹笑：“不愧是武道之主，被妳看穿了。”
　　“過獎，各有所需，所以配合了壹下。”陳洛點點頭，“蠱門還有其他人吧？現身吧！”
　　肖清芳搖了搖頭：“放心，這傳送只有我壹人，憑借著七妙寶塔的掌控才能進來，進來的時候，受到了壹些震蕩。”
　　“花了壹點時間，才讓蠱蟲重新和我聯系起來。”
　　說著，肖清芳擡起手，只見她的衣袖之中緩緩飛出了壹只小蠱蟲，那蠱蟲明明只有指甲蓋那麽大，但是它張開口，立刻就有壹只手臂從蠱蟲的嘴裏伸出來。
　　但這沒有停止，接著就是肩膀，然後是脖子，頭顱，幾乎轉眼間，壹個人影就從小小的蠱蟲中爬了出來。
　　那人影大約五十歲左右，望去有壹股不怒自威的氣質，只是脖子處有類似蚯蚓的蠱蟲鉆進鉆出，似乎是將頭顱和身體縫合在壹起。
　　看到這人影，陳洛還沒有反應，倒是三山先生壹楞，喊出了對方的名字——
　　“霍安平？”
　　陳洛壹楞：霍安平？
　　謀害武帝的亂相？
　　這是將霍安平的屍首挖出來，煉制成蠱蟲了？
　　哎呀我去，妳擱這跟我玩穢土轉生呢？
　　陳洛渾身氣勢大放，戰意沸騰！